“青汐,我不懂。”
“我自己都没搞懂,唱词里有一句,情不知所起,我初听是不懂的,不过现在,总觉得是懂了。”
“你喜欢上谁了?”
青汐用帕子捂住半边面孔:“提这事做什么呢,徒增烦恼罢了。”
“你喜欢上一个男子,所以你想化作人形,你去找了苏公子帮忙,正好苏公子被静王招揽麾下,却违背本心,于是你们两人不谋而合,一起借着来夺平安府私银一事绝了静王与虞相两家打算,还绝了柳知府投奔静王之路?”
“也顺便救了你。”青汐补充道。
“不,我并不是最关键的一环。”
“庭荷,错了,你才是最重要的一环。”青汐用手托住腮帮子,“现在我可把所有事都跟你说了,你问我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当然,我其实也不知道苏公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可知苏公子下一步可有谋划?”
“苏公子现在任太书院知章,这是虞相为他在皇上面前谋的,虞相一直借着申一通与苏公子交好,不过苏公子不为所动。”
“申一通是虞相的人?”
“我与苏公子都觉得不是,我们觉得申一通更像是保皇派那边的,也可能申一通三派都是,所以谁知道呢。”
“所以苏公子下一步便是摆脱申一通?”
“正是如此,现在苏公子被困在太书院中,也是虞相削弱静王的一个手段。”
“这次我去上京,听闻苏公子要去略略族为略略族小公主阿诺娅庆贺生辰。”
“这件事我还不清楚,不过既然是苏公子的打算,那自有他的安排。”
“此时此刻,我也不知我能为苏公子做些什么,我听说略略族艰险,并不是个好去处。”
“听闻略略族美女成群,庭荷你该不会是醋了吧。”
“你说什么呢!”莫庭荷嗔道,“如今的我,又有什么立场去醋呢?我与苏公子,终究无甚缘分。”
“要我说起来,两人若是相爱,又何必管那些俗礼呢,你们,便是受周子昂那腐儒影响太过,他自己总一副清雅端方的卫道士模样,还非得让所有人都与他一样,我可不明白,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何重要,难道两人在一起后,是与父母一起过,还是与媒婆一起过?”
“你这话,可是有些大逆不道?”
“我本就不是你们俗世之人,自然不受你们俗世之苦。”青汐眨眨眼睛,还要多说什么的时候,低声说道:“莫伯舒过来了。”说着,青汐便往窗户扑,猛地发现自己抬不起手,忙指着手上的戒制与莫庭荷说:“你快些帮我解开。”
莫庭荷扭头没理她。
莫伯舒进来,先是懵了一下,接着又问:“庭荷,哪个是你?”
“哥,我在这里。”莫庭荷拿着筷子与莫伯舒说道。
莫伯舒连忙走到莫庭荷的面前,指着青汐说:“妹妹,你这个傀儡藏在房里便好,万一不是我过来,是娘过来,这样怎么解释得清?”
“我进来的时候,她便在里面。”
“说到这件事,我又奇怪了,庭荷,我以为傀儡是不吃东西的,可你这傀儡怎么总跑来厨房啊?”
“你不给她吃东西?”莫庭荷莫名想笑,向来青汐这段时间过得未免也太辛苦了些。
“傀儡吃什么东西啊。”
“傀儡也是用山木精灵制成,总要吃东西的,你把她饿到了,她能不跑来厨房偷吃吗?”
“哦哦,这样看来,反倒是我错了。”莫伯舒去灶台拿了一块干馒头递给青汐,“你若的确是饿了,那早该跟我说了,也不用饿那么久。”
青汐看到莫伯舒,旧愁新恨一并涌起,夺过干馒头并用力咬了一口。
“哎哟,果然是能吃东西的,看来这段时间我是错养她了。”
“哥哥你这般胡闹,幸亏没给娘发现。”
“娘一直在照顾林夫人,也没太过在意此事,不过好在你去的时间不长,现在林夫人也康复了,只是林栖止……”
“林栖止又怎么了?”
“林栖止什么变化都没有,还天天泡在水中,一丝气息都没有。”
“我去看看吧。”莫庭荷放下筷子,跟着莫伯舒到了他的房中。
林栖止依旧躺在浴桶底下,双目闭紧,好像一尊白玉雕像一般。
“这些时日,他便是如此,我觉得家中井水不好,还日日从林家池塘挑了水来换。”莫伯舒说着,又欲言又止地说道:“妹妹,还有一件事,便是刘官长也来看过林公子。”
“刘诺?他来了可曾说什么?”
“没说什么,他只是将手伸进水中,说要探下林公子是死是活?”
“他也触过水?那有无用艾草防着?”
“我是将你给我的艾草手套递给他,不过刘官长说,隔着手套摸不真切,所以他便没有戴。”
“那我问你,刘诺碰触林栖止时,林栖止有无张口吐气?”
“我想起来了,刘官长曾将林栖止的头从水中捞出,林栖止的头一离开水,便张开了。”
莫庭荷心中警钟大作,连忙与莫伯舒说:“你现在就带我去找刘诺。”
“刘官长应该还在药局办公,此时找他……”
“无论他此时在做什么,都要马上找到他,如果不希望他成为第二个林夫人的话。”
莫伯舒这才慌张起来,连忙带着莫庭荷往药局而去,药局管事说刘诺三日前便抱病在家,至今未来药局。
莫伯舒又赶紧带着莫庭荷去刘府,刘家门房认出莫庭荷就是当初救治柳小姐与严小姐的女神医,连忙迎了进去,还兴奋地奔走相告说道:“少爷有救了,少爷有救了!”
刘家老爷夫人都冲出来迎接,一见果然是莫庭荷,眼泪都下来了,两个垂暮老者在莫庭荷面前跪下:“莫姑娘,我们去你家找了你多次,你都抱病不出,如今总算来搭救我家诺儿,先受我们一拜。”
“两位请起,我也是才听说刘大人遭遇此事,所以赶紧过来了,刘大人是否畏寒怕冷,又总喊热,身上总有腐肉,无论用什么药都治不好?”
“对对对,莫姑娘真是神医,还未见我诺儿已将症状全部说出,天可怜见,我家诺儿这是有救了啊。”刘母双手合十,拜谢老天爷。
“刘大人这病,与刘府风水有关。”
“风水?”刘家二老大吃一惊,指着华丽富贵的府邸说:“莫姑娘,只要你说我家哪出风水碍了我家诺儿,我马上找人拆了。”
“不是物件,也不是景致,是方位。”莫庭荷指着脚下的地说:“这里是城东,不宜医病,得去城西才行。”
“那也行,莫姑娘说哪个方位好,我们便将诺儿抬过去。”
“城西,林宅。”
“难道就是那个因为蛊毒死绝的林家?”刘母脸色雪白,她似乎不太能接受这个地方。
“不瞒两位,这林家的确是受了蛊毒,也正是因为如此,此地以毒攻毒,才更适合刘公子医治。”
刘父捏拳说道:“无论怎么说,诺儿总不会比现在差,莫姑娘我们相信你,我们马上差人将诺儿送过去。”
“将刘大人送进去后,所有人都要退出来。”莫庭荷又说。
“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我的诺儿孤身一人呆在林宅中?”
“对,他独自一人在林宅住上一夜,明日就能好。”
刘父刘母纵然心中有百般不舍,也只能认下这桩事,当即就让家丁将病重的刘诺送入林宅中。
是夜,刘父刘母怎么想都不放心,便派管家去林宅偷偷看守,管家疏通了宵禁值守溜到林宅,进到里面,却发现空无一人。
刘母急得要去找人,却被刘父摁住,刘父说:“既然莫姑娘说要呆上一夜,那我们就等上一夜,兴许莫姑娘有什么特别的治法不能让我们知道,你若是莽撞,害的不就是诺儿的性命么。”
刘母哭着只能作罢。
第二日清晨,刘母再也忍受不了,带着管家再次去了林宅,看到刘诺躺在原处,原来胳膊上溃烂的腐肉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块大大的疤痕,而原来黑气萦绕的手背也变成了正常的肤色。
刘母激动地流下眼泪,看到莫庭荷坐在一旁擦汗,连忙跪了下来,要叩谢莫庭荷的救命之恩。
莫庭荷只说:“刘大人身上的毒还没解干净,需要再喝一个月的药,所以他也没法跟你们回去,便留在这边吧。”
“那也不好意思劳烦莫姑娘,这样吧,我留两个丫鬟来伺候诺儿,莫姑娘要做什么吩咐他们就好。”
“也好。”莫庭荷与刘母留下的两个丫鬟交代几句后便起身离开,“我就住在对面,若是有什么事,随时来报。”
“莫姑娘。”刘母又叫住她,“这院子也太冷了,不知有没有合适的屋子可以住着?”
“林家夫人便在我家做客,这屋子的事你去与林家夫人谈,可好?”
“那自然是最好的。”刘母连忙跟在莫庭荷身后,往莫家而去了。
此时,林夫人已经醒了,听说是刘诺的母亲找她,顿时紧张得不得了,刘母是平安府内有名的难搞,没人愿意与她多谈,林夫人试过几次,也都被刘母冷眼拒之,所以此次刘母来找,林夫人既疑惑又激动。
刘母见了林夫人后,先是客气地寒暄几句,顺口就问到林夫人的病,林夫人叹气说道:“我这也的确不知怎么了,突然就病了,畏寒怕热,身上总有去不掉的腐肉。”说着,林夫人摸着自己用纱布绑住的伤口,“现在身体虽然好了,不过身上这些疤痕,也是去不掉了。”
“林夫人的怪病,莫不是莫姑娘治好的?”
“是啊,幸亏仰赖于莫姑娘了,莫姑娘师承临逸修士,会不少东西,此番如不是莫姑娘搭救,恐怕我的命都没了。”
一旁的莫大娘连说:“别说丧气话,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刘母听了林夫人的话,顿时信心大增,忙将此行目的与林夫人说了,林夫人这才知道刘母竟与自己是同病相怜之人,自然也是愿意的,但又说道:“我那房子,一直没人住过,房间都荒废了,如刘大人要住,也只能柳夫人先行打扫一下,我这边,实在是有心无力。”
“这你放心,此事我自然会办,林夫人,你这个恩我们刘家记下了,以后若有任何事情要来寻我们,我们定当义不容辞!”
“刘夫人客气了,如今我一半入土的老婆子,儿子也没了,还有什么指望呢。”林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刘夫人又宽慰了几句后,便赶回林宅,招呼几个家丁打扫出三间屋子来,然后将刘诺安顿进去,两名心灵手巧的大丫鬟贴身照顾刘诺,另外有十个小厮在外面伺候,安排停当后,刘夫人才放心地离开。
因着这个恩情,所以莫庭荷麻烦刘夫人安排人将一样东西送上麓山,刘夫人也没二话,转头便让管家安排了,莫庭荷等刘家人都离开后,这才揭开那样东西的罩子,这是装着林栖止的浴桶。
青汐跟在莫庭荷身后,与莫庭荷说道:“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我也不知我这么做对不对,但林栖止身上的毒非解了不可。”
“林栖止可没中毒,他这应该算是毒源吧。”
“对,只要林栖止出水张开口鼻,活跃在他身体里的蛊毒就会进入到他人体内,林夫人也好,刘大人也好,都是因此身染此蛊毒,所以林栖止身上的毒必须要解开。”
“那些蛊虫游走在他的奇经八脉,怎么治?难道你要将他全身都割开吗?”青汐摇头说道:“而且他的口鼻在水中都是封闭的,你又如何去捉那些蛊毒呢?”
“我也不知道。”莫庭荷抬眼看到小神鸟气宇轩昂地从林中走了出来。
“大个子好像又长大了。”青汐歪着嘴说。
小神鸟开始没认出青汐,凑近闻了闻,兴奋地冲她吹了口气,原本是人形的青汐顿时变成一只全身发黑的雀儿,仔细看,竟像是袖珍版的小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