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兵部指挥官骑在马上,指着天上的浊气球惊恐地叫道。
“原来兵部竟有那么多人身中浊气。”莫庭荷与一旁的周子昂说道:“你给我拿些水来。”
周子昂来不及问原因,便从自己的马背上取出一个水袋扔给了莫庭荷。莫庭荷将水袋向上一扬,水袋中的水犹如一道水柱,直直地往浊气球飞去,在靠近浊气球的一瞬,水柱突然张开一张大网,慢慢包拢着浊气球。
而青汐则是御风而上,穿过水镜的间隙,很快便消失在水镜与浊气球之间。
莫庭荷造的小镜呈现半包状态,将浊气球围在里面,而边缘还在不断往旁边扩散,就在众人仰头看着的时候,突然上空一下黑了,底下的人纷纷奇怪道:“这究竟怎么了?是要下雨了吗?”
“是啊,风怎么突然那么大?”
就在大家都在喋喋不休的时候,莫庭荷的水镜一下子合拢了,而天上也变得晴朗明亮,就好像刚才的黑影不曾存在过一样。
也不知道等了很久,天上突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而在雨点的托举之下,一个又一个的兵士随着雨点缓缓落下。
兵士落在地上的时候,都歪着脑袋,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命大的还剩一口气在,兵部的人纷纷将这些兵士抱走,而苏耀钰则是最后才缓缓落下,莫庭荷跑过去,捏着苏耀钰的手腕给他把脉,见苏耀钰没有大恙,总算是放下心来。
周子昂带人过来,将苏耀钰抬上马车,而莫庭荷也跟着上了马车,她抱着腿坐在苏耀钰身边,将脸塞在腿间,侧头看苏耀钰昏睡的面孔。
苏耀钰的肤色就像是瓷器瓶上光亮的釉彩一般,虽然白得发亮却并不正常,莫庭荷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点了点苏耀钰的脸颊,想看看他的脸是硬还是软。
是软的,莫庭荷又伸手点了点苏耀钰的鼻子,却被苏耀钰一把抓住,莫庭荷的小手被擒,还想挣脱也来不及了。
苏耀钰歪头睁开眼睛,笑了一下:“敢做不敢当。”
“我也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担心我成了真的傀儡?”苏耀钰慢慢坐了起来,“事情都结束了?”
莫庭荷点点头:“不过萧公子和那群哲敢族人已经跑了,现在兵部正在全力搜寻,苏公子,我真的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莫王爷恨我入骨,他会设这个局我并不意外,庭荷,你没事就好。”苏耀钰说这话的时候,捏着莫庭荷的手并没放开,而是继续说道:“反倒是让你受了惊吓。”
“其实还好,对了,苏公子,红豆要怎么安置?”
“我会在兵部给她安排一个地方,她的孩子必须要出生。”
“一定要让红豆生下这个孩子吗?这对她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莫庭荷担忧地说道,“她什么都不懂,怎么能照顾好孩子?”
“庭荷,如今这政局,或许需要这样一个孩子。”苏耀钰用只有他和莫庭荷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可知道,骁鸣鹤未必能坐稳他的皇位。”
“静王不是已经铲除了吗?皇上应当是高枕无忧了。”
“子嗣呢?因此一劫,皇上不相信他的任何皇子,庭荷,骁鸣鹤正当壮年,他定然需要一个孩子来稳固帝位。”
“静王秽乱后宫,皇上不能确认子嗣的话,应当清理后宫,再纳新人啊,这也不是难以解决的事。”
“庭荷,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后宫皇子无一是皇上的,这代表了什么?即便再纳新人又如何?依旧是不会有皇子的。”
“已经查过了吗?后宫皇子没一个是皇上的?”莫庭荷说不吃惊也是假的,她虽然博览群书,可对人情世故之上却不见得通透,特别说这件事已经超过了她的理解范畴。
“这件事你别多探究了。”苏耀钰揉揉莫庭荷的脑袋,“我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你还是顾着自己身体吧,今日遇上那么大的事,保住性命都是万幸,而且还不知道你身体里的浊气有没有被化解掉。”
“小神鸟只是吞吃了浊气球,但是身体里的浊气却未必会被小神鸟吃掉。”苏耀钰摸摸胸口,“但不管怎么样,觉得胸口舒服不少,或许是浊气多少还是排出去了一些吧。等等,三两句竟把我要说的给岔过去了,庭荷,马上就要科举了,今年你可要入考?”
“怎么现在才科举?”
“原来科举之事由虞相和静王一起操办,可是遇上静王谋反,而虞相也为朝野上下忙碌,所以这件事就这样耽搁了,庭荷,既然科举推迟,不如你就考一次吧。”
“怎么,你想要我当官?”
“你不是说这是你师傅的愿望吗?既然是愿望,我们便一起完成,可好。苏耀钰捏着莫庭荷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莫庭荷仔细想想,还是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我若是考上,岂不是与你同朝为官?”
苏耀钰笑:“武试那关你可能过?”见莫庭荷说不出话,苏耀钰又说道:“你也放心,我会教你。”
“你做了兵部掌印,难道没事吗?”
“只是一个闲差罢了,朝中对我的传言很多,皇上任命的时候总有他自己的顾忌。”
“换句话说,皇上并不是真的要用你,也只是权宜之计?”
“其实里面还有很多事,我不便与你说,但现在皇上的确想要笼络一群自己人,我觉得他或许想要有自己的谋划。但现在百官群臣中未必有合适的人选,所以从新任官员中寻找。”
“苏公子,为何你能知道那么多。”莫庭荷转转眼睛。
苏耀钰摇摇头:“我知道得并不算多,只是我觉得如你今年去考科举,极易得中,也能快些完成你师傅的愿望。”
“然后呢?”
“嗯?”
“完成然后呢?”
“那要问你自己啊,庭荷,如果你完成你师傅的愿望后,你能不能为自己活一次了?”
马车的车轮压过一块石头,马车重重地颠簸一下,莫庭荷没稳住身体,歪倒在苏耀钰的怀里,她本想快些起来,但苏耀钰却没放开她。
“庭荷,其实我们已经错过很久了,你有你的想法,我可以等你,你能不能让我别等太久。”
莫庭荷红着脸,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周子昂撩开帘子,看到里面的两人,呵了一声:“哦,原来早就醒了,枉费我差人还提前帮你叫了郎中。”还没等苏耀钰与莫庭荷继续说话,周子昂已经下车说道:“苏掌印已经醒了,换人来扶吧。”
隔了一会儿,来了两个兵士,站在车下,伸手来扶苏耀钰,另有一个小丫鬟来扶莫庭荷,那小丫鬟神色慌张,看得出来是临时来找的。
几人一路进到兵部,有个太监早在那边等着,看到苏耀钰来到,连忙过来行礼:“恭喜苏掌印,贺喜苏掌印,刚一上任,陛下就有重赏。”
说罢太监指着桌上不少奇珍异宝与苏耀钰说道:“苏掌印请看,这些都是皇上的赏赐,皇上也说了,这里面没有的,苏掌印要是喜欢的,皇上定会赐给苏掌印。”
苏耀钰双眸如流水一般,绕转了好几次,最终定在公公身上:“公公出宫一趟,都不容易,一会儿进去喝杯水酒吧。”
“还是不要了,我不爱喝酒。”公公挥手拒绝。
苏耀钰连忙过去,开玩笑一般说道:“公公说笑了,刚才公公转达圣上的意思也是让我可以选个自己喜欢的,那皇上必定会恩准,是不是?”
“呃……那自然也是要看事情,如果太难……”
“我想请皇上赐婚。”
“这个……咳咳咳……”太监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苏耀钰,而周子昂也是震惊到不行,更别说是后面的莫庭荷,莫庭荷都不知道此刻要说些什么。
那公公好不容易咳嗽完,问道:“苏掌印,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的模样像是要开玩笑吗?”
公公又剧烈咳嗽起来,一边咳嗽还一边把苏耀钰带到旁边,压低声音与苏耀钰说:“苏掌印,此时可不要意气用事啊,皇上还有几位公主尚未婚配,依照苏掌印的人品相貌,做个驸马都是极好的,何必年纪轻轻这么想不开?不知是哪家大门大户的姑娘?”
“并非大户,只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名叫莫庭荷。”苏耀钰抬手行礼。
“此女家住何处?”
“平安府。”
“与苏公子是一同上来的?年纪也相仿?”
“那是自然,不过此刻她还在平安府家中,并没有跟随我一起在上京。”
周子昂瞥了苏耀钰一眼,没有说话。
“好吧,我启禀了陛下再与你说。”公公说完,又看到后面的莫庭荷问:“那这位姑娘是谁?与你如此形影不离?”
“这是个男孩子,只是被哲敢族人揪着不放,所以扮成女孩这次便一起带出来了。
“那她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男子。”苏耀钰坦诚说道,“这个孩子我将来要带她去认祖归宗,不能把自己父母给忘记了。”
莫庭荷一脸问号,不过也知道苏耀钰有自己的考量,便没有插话。
果然,公公问了一句:“那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莫庭,他自小学问就好,已过了县试。”
“哦?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过了县试。”太监好奇的踱步过来,太监走路与平常人不同,双腿夹着,踮起脚尖走路,脚底下一点声音都没有。
太监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莫庭荷,说道:“这水灵模样,是个男娃子也太造孽了,这样吧,我来考考你,看看你学问究竟到哪里。”
莫庭荷走出来,点点头,埋头听公公出题。
却没想到,那公公考的都是最寻常不过的四书五经,这写学问莫庭荷早知道得滚瓜烂熟,随口就答了。
那太监眼中亮出赞赏之色,他又说道:“莫庭是吧,看来你学问是不错的,不知武艺如何?”
“自小身子弱,没怎么学。”武艺是莫庭荷的弱项,她又是女子,本就不可能与男子一样舞棒弄枪,到最后也只能露怯罢了。
“那便太可惜了,现在我朝文武合一,既考文试也考武试,如果你武试不行,那便要文试佼佼才行,可我端朝,能人济济,你的确优秀,却未必是最优秀的。”
“莫庭受教了。”
“好吧,莫庭,我觉得你很好,又有苏公子背书,想来是个可用之人,你的名字我就暂且记下了。”
苏耀钰又躬手说道:“公公这一路辛苦,烦请别忘了苏某的请托。”苏耀钰边说边将太监送出门去,还在他手心里塞了张银票。
太监自然是喜不自胜,笑眯眯地说道:“不忘不忘,苏公子且等我好消息便是。”
太监说完这些,便上了来时的马车,回宫复命去了。
而周子昂总算开口问出自己的问题:“苏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要说莫姑娘是莫庭?你既然张口说要皇上赐婚,直接就说莫姑娘在你身边,何必要费这二遍事呢?”
“若是皇上知道,我与庭荷尚未婚配,她便呆在我身边,皇上会作何想法?”
苏耀钰一句话堵住周子昂接下来所有的话,他点点头:“是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一件事。”
“是啊,怎么是你没想到呢?”
莫庭荷在一旁紧张地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究竟是要做莫庭还是要做莫庭荷?”
“无妨,皇上未必会应允这件事。”苏耀钰无奈地笑:“我只是想让皇上觉得我是个心无大志的人一般,不然依照皇上现在的疑心,我恐怕也难独善其身。”
“苏兄,你未免太杞人忧天了,既然皇上让你做兵部掌印,那自然也是要笼络你的,毕竟你是端朝以来第一个文武状元。”
“你如何让一个失妻失子的人重新信任别人?此刻皇上满心都是仇恨,他什么都没有,唯独权力,他最不可能放弃的便是他的权力,子昂,你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