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庭荷抓着老鸨问道:“汐姑娘人呢?”
“哎哟,这位公子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家汐姑娘刚才不就是跟着秦公子上楼了么。”
“我妹子呢。”
“哎哟,对对,我把这事忘了。”这老鸨也看出莫庭荷的模样不像是流连风月场所的,但又不舍得这笔收益,便说,“莫公子若是不喜欢这几个姑娘,我再给你找几个来,你妹妹在我们这里,有丫鬟伺候着,保证舒舒服服的。”
“我妹妹不能在这边久留。”
老鸨心中不悦,又不敢开罪于莫庭荷,只能点头迎合:“是是是,小巧,过来带莫公子上去找他妹妹。”说完,老鸨面孔一变,扭头就走。
小巧走过来,带着莫庭荷上了二楼,原来二楼后面还有一排房间,但小巧并没有带莫庭荷进后面的房间,而是顺着一个暗梯下去,穿过一条回廊,到了一处两层的花楼,然后推开绣门,站在门口请莫庭荷进去。
“你不进去?”
“这是汐姑娘的花楼,没有她的允许,我不能进。”小巧还是个小女孩,怯生生地说道:“莫公子,你的妹子就在里面,你进去便是。”
“刚才汐姑娘不是和秦公子也来了么?”
小巧顿了一下,又说道:“无妨的,莫公子。”
莫庭荷也看不出小巧心里藏了些什么,于是便先跨入花楼内,在一楼仔细听了好一会儿,没有一点声音,便张口叫道:“红豆,你可在里面?”
二楼一扇门打开,石草草走出来,扶着栏杆与莫庭荷说道:“莫姑娘,上来吧。”
莫庭荷一脸惊愕,不过很快也就想通了,青汐本来就是帮苏耀钰做事的,如果苏耀钰真怀疑青楼有什么,派青汐过来也未尝不可。
于是莫庭荷上到二楼,进门便看见苏耀钰与石草草坐在椅子上,秦生被绑得严严实实跪在地上,而青汐也乖乖坐在后面床上。
秦生在此时此刻还顾着佳人,他说道:“汐姑娘与此事无关,你们放他离开,苏耀钰,你要什么我给你便是,先放了汐姑娘。”
“要什么给什么?那薛太后给你们的黑虎符,你能从你大伯处拿出来吗?”
“苏耀钰,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薛太后为何要扶你们秦家?为何要你们秦家送女人入宫为后?你们秦家的家世,怎么能出一个皇后?若不把黑虎符给你们,你们又如何对她忠心呢?”
“你在无端瞎猜什么!根本就没有黑虎符这样东西。”
“没有黑虎符?”苏耀钰挑眉:“秦公子大概不知道,我今日绑你,就没打算让你活着出去,你若是识相,把我要的告诉我,我也让你死痛快些,如若不然,那我就不好说了。”
苏耀钰话音刚落,石草草以脚尖踢在秦公子的腋下,顿时把秦生痛得眼泪直流。
石草草比苏耀钰要直白得多,他直接问道:“是不是你们派黑甲兵屠了熙城。”
“熙城?怎么,怎么突然提起熙城之事……”
“熙城屠城的黑甲兵难道不是你们派去的?”
“当然不是,端朝人都知道,黑甲兵是静王的兵,所以肯定是静王做的,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秦生忍着疼,咬牙说道。
“照你这么说,就是我们猜错了。”苏耀钰点点头,“那我们也没必要继续谈了。”
苏耀钰说完,石草草抽出一把大刀,高高举起,就要往秦生身上砍去。
“别,别,别杀我,我们可以再谈谈的。”秦生大声喊道。
“我们就要黑虎符,既然秦公子没有黑虎符,那也就没有存在的价值。”苏耀钰说着,石草草已经分开秦生的手指,要将他的手指砍断。
“等等,苏公子,为什么你要黑虎符?”秦生恐惧到大叫。
“你承认黑虎符在你们秦家了?”
秦生本不想回答,看到石草草手上雪亮的钢刀,还是垂头说道:“是,黑虎符,是薛太后给我大伯的。”秦生继续说道:“我们秦家虽然已经在上京城为官好几朝,却总做得不温不火,但是我们秦家对皇上忠心,对太后忠心,太后愿意扶持我们一把,我们自然也就……”秦生话说道一半,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抬头看莫庭荷。
“秦公子,你是不是怕我戳穿你的谎言。”
“莫兄弟,我与你可无冤无仇,在来上京的船上,我对你也是照顾有加,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可是秦公子,我还没说话,你怎么能说我恩将仇报呢?”莫庭荷看看苏耀钰,又与秦生说道,“再说恩情这件事,秦公子似乎并没施恩于我。”莫庭荷嘻嘻一笑,“秦公子,刚才我听你说话就很奇怪,明明你之前是静王麾下,怎么突然就成了皇上的心腹呢?”
“哎呀——”秦生懊恼地低下头。
“我还当什么呢,秦常德为静王办事,这个全上京城都知道。”苏耀钰与莫庭荷一唱一和,把秦生唬得不停眨眼,“怎么会,连皇上都不知道的事,你们怎么可能知道?”
“这就有意思了,皇上不可能不知道,还是说你这个御前行走是太后硬塞给皇上的,皇上也从未重用过你。”
这话一说出来,戳中了秦生的心,他的脸臊得发红。
石草草捏着刀柄不屑道:“看来你们秦家也不过如此,薛家早被虞相连根拔除,太后也是无可依仗才找了你们秦家,也就是因为你们秦家在上京城没什么根基,静王又失势,你们也实在找不到后台,便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也是你们的救命稻草。”
“那可不能这么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薛太后在朝中还是能说上话的,现在皇上猜忌虞相,薛太后可是皇上亲娘,她的话,皇上必然会听,别的不说,薛太后一句话,皇上便让我去御前行走,平时说话也颇为客气。”秦生怎么愿意承认自己无能,自然要找话找补的。
“你若是真有本事,何必来花楼找逍遥?再看你结交的那些人,又有几个真心实意能为你做事的,回头皇上为巩固帝位,恐怕第一个倒霉的便是你们秦家,你居然还在这里做什么春秋大梦。”苏耀钰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茶。
“你们不必挑拨离间,我们秦家与皇家关系比你们想得更加紧密。”
“说你蠢,你还真蠢,你说薛太后也好,皇上也好,如何能信你们?你们曾经的正主可是静王。”
“太后与皇上未必知道,我们秦家主做外联,与朝堂并不紧密,当初太后也说,因为我们秦家与十八外族交好,而十八外族的支持却是皇上此刻最需要的,所以我们秦家才能登堂入室。”
“黑虎符的确是薛太后给你们的?”石草草突然问道。
“那是自然,薛太后说端朝重武轻文,若是黑甲兵在我们手中,可助我们不少底气。”
“这些黑甲兵定不是静王的,静王的黑甲兵早在静王叛乱后就全数被处死,若是没兵,这黑虎符又有什么用?”莫庭荷皱眉说道。
“啊?莫兄弟,你,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
“怎么,难道你们拿了黑虎符,却不知道能指挥的黑甲兵在哪里吗?”石草草虽然心中愤恨,可也觉得好笑,“果然都是文人,以为一张虎符能抵什么用。”
秦生眼珠左右转动,心下大悔:“是啊,我们被这老姑婆给骗了啊,这个,只有黑虎符,可兵呢?没有兵,我们这黑虎符有什么用!”
“真是可怜又可笑。”苏耀钰冷然。
“这样,苏掌印,你先放我离开,我把这老姑婆的计谋告诉我大伯,我们定不让那妖婆好过,另外,苏掌印,从今以后,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秦某人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秦公子,你这几句话,甚得我心啊。”苏耀钰眯眼一笑,“只是不知道秦公子为这句话愿意付出些什么。”苏耀钰说着,便从袖子里掏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对秦生道:“秦公子,这是一枚毒药,所有入我门者都要服用,若是对我俯首陈臣,从不背叛我,这枚毒药也会变成延年益寿的仙丹,若是我不幸遭了不测,秦公子,所有吃了这枚毒药的都会死。”
“这……”秦生吓得脸都白了。
“怎么,秦公子不愿意?那就也别怪苏某我不讲情面了。”苏耀钰挥挥手,石草草拿刀当空劈下,一丈远的花瓶应声碎裂,里面的水流了一地。
“你们,你们怎么敢杀我!就不怕我大伯、我爹来找这处麻烦吗?”
“这边除了我们几人,有谁知道我们两个与你的说话,便是来找麻烦也是来找你相好的麻烦,与我们何干?”
“难道你们就不怕她把你们给指出来吗?”
“我乃兵部掌印,皇上册封,她一个青楼女如何指证我?秦公子,要我说,你今日死,也是白死,死在青楼窑姐的床上,你大伯未必能容得下你,还怕你误了堂妹的婚事呢。”
秦生这下彻底怕了,他也知道苏耀钰说的话虚虚实实,都是冲着他心窝子扎刀,可是他又不得不怀疑,苏耀钰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薛太后与大伯重用他,无非是因为秦家子侄中也就他文治武功算得出色,可不代表秦家没有其他子侄,若是他成了碍脚的石头,他大伯未必就不会一脚把他踢开,到时候即便是他求的情也未必管用。
想到这里,秦生又是一抖。
苏耀钰再次将药丸放在秦生面前,问道:“你可愿意。”
秦生脑中天人交战,下嘴唇咬得死紧,心里知道眼下情况即便是权宜之计也该答应苏耀钰,可就是张不开这张嘴。
苏耀钰倒是不急,抬着手,依旧气定神闲地看着秦生。
莫庭荷却在此刻说道:“若是你答应了,我们可以帮你找回东西。”
“什么?”秦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那群河盗窃走的东西。”莫庭荷说道,“如此精致的锦盒只有些金银珠宝未免也太过高调,所以这个锦盒中定然有什么东西是你必须要保存好的,如今锦盒丢失,我相信你也会去找,可我总没见过官衙张榜布告过抓获河盗的消息,想来是至今没有下落,也就没有告诉我们的必要了。”
秦生错愕道:“也不是全无下落,我早就找到他们的老巢,只是我大伯一直不愿派出黑甲兵助我,所以也一直未成行,每每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心里都郁闷难当。”
“不就几个河盗吗?我帮你料理了。”石草草没觉得是多大的事,不以为然地说道。
“英雄,英雄,如果有英雄这一句话,那我以后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眼见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秦生连连叩头拜谢。
“既然这样,那你便去吧。”苏耀钰挥挥手,“待你取到黑虎符,再交于我便是。”
秦生松了口气,又转头看看汐姑娘,缓声说道:“苏掌印,这汐姑娘……”
“她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定不能留。”苏耀钰话音刚落,石草草已经一刀捅进汐姑娘的心窝。
青汐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石草草。
秦生赶忙抱住汐姑娘,看着她从胸口汩汩流出的血,急得大叫:“这汐姑娘是无辜的,这,这可如何是好。”
莫庭荷从香囊中抓出一把药粉,然后撒在汐姑娘的伤口上,道:“没伤到要害,只是皮肉之伤。”
“这只是个提醒,若是你有旁的心思,下次就不会那么明大了。”苏耀钰砸碎手上的茶盏,带着石草草与莫庭荷离开。
秦生捂着胸口喘了半天气,环抱着汐姑娘,柔声问道:“汐姑娘,你伤口还疼不疼?”
“废话。”青汐虽然是灵鸟,可血肉之躯也是它灵气化成,伤筋动骨就是损她修为,这可比伤口疼痛要严重多了,更何况苏耀钰之前连个提示都没有,就这么无端让自己受伤,真是越想越气。
“好在已经止血了,汐姑娘,我这就去给你找郎中,你等等我。”
青汐一把抓住秦生的手腕:“你该不会是要借故逃跑吧,刚才那群人找不到你,少不得又要来伤我,你可不能害我。”
“不会,不会。”秦生说着就逃之夭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