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庭荷说道:"现在薛家早已大不如前,皇上的确有重新的布局的计划,只是其中变故我不清楚,我知道虞相在外用了很多布置用的和手段,很得新帝骁鸣鹤的宠信,而如今更是权倾朝野。静王骁子恒兵变失败后黑甲兵尽数被屠,血洗上京城东西大道,满城都是冤屈的景象,骁先生,你想想,如今虞相一家独大他又怎么可能重扶薛氏?”
骁成章却摇头说道:“我觉得不一定是虞相的独大,与其说他有大才,还不如说他很是听话,或许是骁鸣鹤借着虞相在做他自己的事情呢,骁鸣鹤是我弟弟,我与他交际也无非那么几次,而且两人不交心,每次说的话也在客套之上,不过我却总觉得此人心中另有计较,应该不是能任由其母亲摆布之人。”骁成章继续说道:“不然,如何解释为什么薛家如今如此败落,难道不是骁鸣鹤在暗中削夺薛家的权势吗?虽然看着虞家原来是薛家的家仆,可如今虞家鼎盛,为什么薛家反而江河日下了。我且问你,现在虞家可还为薛太后做事,对她耳提面命?薛太后现在做事可还说一不二?”
莫庭荷想起平公公之前跟她说的话,摇头说道:“如今薛家已经一落千丈,早不如先帝在时。我参加科举之后,薛太后和虞相分别专门差人找到了我,他们找我都是为了要我为他们做事,而且无论是薛后还是虞相,都互不提及对方。由此可见,薛家与虞家恐怕早已决裂。”
“这还用得着猜吗?薛太后与骁鸣鹤恐怕都已经翻脸了,这对母子,肚子里都是一肚子的算计,谁也别觉得谁阴险。”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虞相只是骁鸣鹤的棋子吗?可似乎不是这样,我听说现在上京城的派系中,虞相自然是一派,以前静王那一派也算,骁鸣鹤虽然是皇上,可也有自己的势力,更诡异的是,还有一派专门保护皇权的,看似他们是护着骁鸣鹤的,不过他们的初衷是为了守护端朝,所以他们守护的也是端朝的皇帝,而不是骁鸣鹤。”
……
俩人谈着谈着,不知不觉已经暮色深沉。骁成章对莫庭荷说道:“不知不觉已经是这个时间了,若是平时骁再新还在,他定会做好了饭来叫我,也不至于到现在,我们两个还是饥肠辘辘的。”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了,莫庭荷就算傻的也听了出来,于是莫庭荷便站起说道:“既然中午那顿饭是我做的,那晚上我也做顿饭吧。”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骁成章笑嘻嘻地说,手里却一点都没有停下。莫庭荷在厨房简单做好饭菜,还没出厨房,骁成章已经进到厨房,盛了碗饭在厨房吃了起来,莫庭荷不管他,而是端着汤碗进到屋里,红豆已经醒了,只是还没什么意识,也认不清人,莫庭荷喂了她两口汤后便又出来了。
骁成章站在门口等莫庭荷出来,跟莫庭荷说道:“我给你留了些饭菜。”
莫庭荷喂骁成章的礼数回了个礼,骁成章接下来的话让莫庭荷身体陡然一滑。
骁成章说:“我这边房间并不多。要不晚上你便到我房里与我一处睡吧。”
莫庭荷此时在骁成章面前只是一个普通男子。而且骁成章的年龄,比莫庭荷高出不少,几乎与父辈同龄相同,所以他说那番话是再平常不过的,自然不会有其他的心思,但莫庭荷毕竟为女儿身,扮作男子也并不是真的男子,又如何能与骁成章同屋睡觉呢,只是这个真相莫庭荷实在不好说,看着骁成章这边简陋的两间房,若是不与骁成章同屋就要与红豆同屋,那这又如何与古板如骁成章说?毕竟可男女授受不亲,莫庭荷若是真与红豆在一张床上起来,恐怕所有事情都说不清了。于是莫庭荷只能起身告辞。
骁成章无法理解莫庭荷这突然的告辞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对莫庭荷说:“这位小公子,你就这样将这一个姑娘留在我处。我照顾起来也多有不便。”
“我也是男子,同样不便。”
“我看你刚才做得就挺周到的,饭也做得挺……”
“无妨,我回头送个丫鬟过来,让她帮着照顾。”
骁成章摇摇头:“我这里清静惯了,惯来不喜欢让别人过来。这丫头既然已经给醒了,我就问你,这丫头自己可能照顾自己?若是不能,你现在就带她离开。”
莫庭荷点头说之前红豆在兵部的时候,一旁也都是男人,所以向来都是她一人照顾自己。只是旁人在吃穿住行方面帮助一下便可。
骁成章这才勉强说道:“既然如此,我可让她在这里住,只是每隔几日你都要过来,还有,若是她不听话,我也照顾不来,无论她肚子里有没有再新的孩子,你都得把她带走。”
莫庭荷向骁成章行礼后,走到院中,此事天色也黑,莫庭荷以食指点起院中青草上的露珠,一滴滴露珠漂浮在空中,慢慢汇聚成一团。
莫庭荷故意在骁成章面前制出水镜,果然看见骁成章的脸上全然没有一丝讶异,而是站在屋门口,捏着袖袍静默地看着莫庭荷。
莫庭荷的水镜渐渐成型,最终,她消失在了骁成章的院子之中。
骁成章在原地站立很久,直到更深露重才转身。
……
莫庭荷刚到内阁,立时发现自己的房内已经被人翻查过了,莫庭荷抬腿迈入屋内,刚走了几步,便看见里边早就坐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之人,也不知他在里面坐了多久。
莫庭荷在外朗声问候:“尊驾深夜来访,不知找莫某何事?”
“莫大人好大的官威,身在内阁,为太后与皇上做事,却反而一整日不见人影?”那人的声音莫庭荷极为熟悉,正是平公公。
莫庭荷小心翼翼地答道:“平公公,下官近来琐事缠身,内阁杂事繁忙,下官能力有限,实在无力多顾,积累的卷牍已经摆了半张桌子,偏生前几日还因为家中有事送小妹去医治,故今日我也已与内阁长官请过假了。我真不知平公公要来找我说事,若是知道,那我便早些回来了。”
“你怎么还有一个妹子?”平公公侧目看着莫庭荷,“你的身世里可没有父母兄妹。”
莫庭荷笑了一下:“平公公应该也知道,是我在上京城认的一个妹子,这个妹子与我关系极好,只可惜中了歹人奸计,痴痴傻傻的。原先我在兵部的时候,也带在身边,可是现在我在内阁,那个小妹在兵部无亲无故的,自然不能再住,内阁也没多余的房间给我的妹子,又不能同我一起住,毕竟男女授受不清多有不便,于是便送到之前认识的一位大夫处,希望大夫可以好好照料她,也早日治好我这妹子的痴傻,让她早日恢复。”
莫庭荷说得朗朗上口,丝毫没有说谎的意味,平公公看了她好大一会儿也没看出端倪,道:“倒也没想到你竟然也是这么一个侠肝义的人,太后果然没有看错人。莫大人之前我与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莫庭荷点头说道:“我自然是记得的,只是我进入内阁这件事实在由不得我,将我编排入内阁的人,我都不知道是谁。圣旨下达,我又如何能抗旨不尊呢?”
“此事莫大人多虑了,我来这边找你,自然不是因为这件事。你进内阁之事太后也是知道的,不瞒你说,你能进的了内阁,也是得了太后默许的。”
莫庭荷佯装压抑问道:“怎么会?难道我进入内阁是太后的安排?我的确不知,毕竟内阁是虞相的势力,我以为……”
“朝廷上的事,一时半会也是解释不清的。”平公公说,“也先不用急着,现在既然你在内阁,你的身份就要为太后所用。”
“我不知要如何帮助太后做事,平公公,我只是一个家仆罢了,无父无母,家乡也是从穷乡僻壤里出来的,刚来上京城,实在不知如何为太后做事。”
“你有这份心自然是顶好的,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太后用到你的时候自然会派我与你说的。好了,今日我要与你交代的话你并在此了,我的意思便是太后的意思。我知你忠孝仁义,待我回去,必然会在太后面前为你美言,日后莫大仍飞黄腾达,别忘了老奴便好。”
莫庭荷点点头,心里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她迫切想求得真相的事,于是莫庭荷特别问道平公公:“下官在带妹子去郎中那边的时候,偶然听到了一件事,不知平公公可知道?”
平公公摇摇头:“那你得先跟我说是哪件事。”
莫庭荷说:“我听说,前太子骁再新并没有死,最近又出现在了上京城,仿佛在找些什么,可是一直找不到。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平公公脸色大变:“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这件事又与你何干?”
“平公公,此事当然是与下官无关的,只是下官就在内阁供事,上京城的风吹草动,下官都要知道,如今坊间既然有了这个传闻,我自然也要求真。而且,这个冒名叫骁再新的贼徒,之前在说了不少不想重复混话。我乃内阁之人。这件事我自然也要了然于心,以防百姓以讹传中伤我们。
平公公摆摆手说:“这件事你不用再管。再说也谈不上中伤不中伤的。”
莫庭荷瞪大了眼睛,做了一个疑问的表情,但是凭公共平公公却不愿意再过多回答她,而是起身说道:“好了,那件事你不用再去追查,我先走了。以后若是太后有所要求,会派人送了纸条给你。就在那个东西门口下面有一个小洞,午夜三分,小洞口会有人敲击三下木棍。然后你再回敲三下。便会有太后的指令交给你。”
莫庭荷点头称是,然后便送平公公离开了内阁,平公公走的时候还不放心,回身盯住说道:“你每日晚上都要去。”
莫庭荷又是一口同意,平公公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但是平公公走后,莫庭荷并没有回到内阁的房间,而是造了个水镜,顺着风,悄悄地跟在平公公的轿子后面,一路跟着平公公入到了宫门。
莫庭荷的幻水镜在外界看来无形无状,守门的官兵也没有发现,莫庭荷一路跟随着平公公到了太后所在的未央宫,莫未央宫里没有植物也没有露水,莫庭荷的幻水镜无力为继,在半途中便消散了,莫庭荷连忙躲在大树后面,等诸人消散。然后莫庭荷就按照记忆去到太后的寝殿,正听见太后与平公公的对话。
莫庭荷听见太后与平公公说:“你说什么?莫庭居然在追问你骁再新的事?难道他知道了?他一个小小的儒生能知道些什么,定是有人告诉她的,那又究竟是谁告诉她的?是不是还有旁的人知道?就怪你!当初若是按我说的,直接把所有人杀了,消息怎么会泄露!”
“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太后,你可莫要自己吓自己!莫庭以前根本就不认识骁再新,他说他只是在坊间听百姓说起骁再新存在,那个呆子到了上京城便到处与人说自己是骁再新,可也没人信他,就跟个疯子一般。所以百姓间以讹传讹罢了。”
薛太后却很紧张:“这怎么能是百姓的以讹传讹呢?骁再新在我们手里已经那么长时间了。如果这个时候再出什么幺蛾子?那不就白抓他了吗?对了!当初说骁再新进宫的人查出来了没有?”
平公公摇头:“查不出。那小子已经痴呆了。问什么都是不知道的,现在的他除了吃,什么都做不了了。”
薛后恨恨的说到:“我实在看那个人讨厌,难道我就不能杀了他吗?”
平公公连忙劝说:“万万不可,不管怎样,骁再新也是先帝骨血。如今皇上可不太听话,手里总得握着一张牌小仔新备注我们最好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