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还有药？”来听风叫了出来，“你们仗着自己是邻居，究竟背地里做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来副阁不要误会，那日我夜里忙于处理公文，夜歇在内阁，碰巧遇到莫大人，见莫大人气色不好，便拿了些调理补药给他。”
“你们之间，什么时候成了赠药的情谊了？”来听风嘿嘿一笑。
“若是有一日，来副阁有需要，我也能赠你。”明牧受不了来听风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扭头不理他。
来听风哼哼一笑：“是我不对，戳到明副阁痛处了，是我不好。”
“你再多说一句，朴敏也保不了你。”
明牧的这句话总算慑住了来听风，来听风连忙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莫庭荷仔细回忆了下，似乎在先帝那一朝，明家出了个有龙阳癖的后生，勾引别人丈夫被闹上朝堂，明家颜面扫地，那个后生也投井自尽，明家也再不提这个人也这件事了，此为丑事，明家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明牧自小也被教导要避嫌，省身，无论男女。如今明牧赠药莫庭，也难怪会被来听风捏出来讥诮了。
此时此刻，作为当事人的莫庭荷觉得自己似乎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只能装傻充愣，坐在马车里看自己的脚尖。
到了裴家别苑的时候，前面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别苑前面的土路还在修整，只能通过一辆马车，所以前面积压的马车通不出来，后面的马车又退不出去，全都堵在路上。
来听风隔着窗户往外看：“看来各家都挺积极，我们还不算最早来的。”
“堵成这样，到别苑恐怕都要吃午食了。”明牧却说道。
“明阁长，你倒挺惦记春日宴的午食，我想起来了，去年你也是姗姗来迟，到了午食材才过来，让我们内阁错过了摘星的资格。”
“摘星是什么意思？”莫庭荷一脸好奇地看来听风。
“莫大人第一次来春日宴，许是不知道，春日宴每次卯时开始，在场者皆可摘星，最后摘星多者为胜，到了夜间春日宴时，燃放群星，那便是全场注目唯一人，只是这摘星一人可不够，最少三人才能报名，去年我与朴阁长一起来的，明阁长姗姗来迟，我们也成不了团，摘不了星，白白错过了机会。”
“这又算什么机会？”
“去岁摘星冠者是巡捕都统下面的一个小官，长得唇红齿白，功夫却是了得，大半星星都被他摘得，后被虞家一位小姐看上，如今春风得意，好不快活。”来听风又捂着嘴笑说：“莫大人，我与你可一样，都没什么家世背景，若是得一贵家小姐青睐，家翁提携，不知要省下多少努力呢。”
明牧似乎看不起来听风一样，哼了一声。
来听风也不管明牧，继续拉着莫庭荷说道：“莫大人，今年便请你帮我，明年，我定协助于你。”
“他为何要协助你？他早被秦家看上，有虞相保媒，定了秦常德的女儿秦思淼，哪里还用得着与你摘星同游？”
“明副阁这话可就太酸了，是不是明副阁也不服气莫大人有这际遇，秦家虽与明家差不多，不过秦家从武，明家从文，相较起来，秦家可是略胜一筹。”
“话也未必说得太满，秦思淼可不是个善茬，莫大人未必有福消受。”
“两位，那位秦小姐，究竟是怎样的人？”莫庭荷挠挠头，她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不过没想到会那么快。
“哼，只是个刁蛮丫头罢了。”明牧似乎很是看不起秦思淼。
“唔……长得挺漂亮的，莫大人真是有福了。”
“你哪只眼睛看她漂亮了？”明牧反唇相讥。
“我两只眼睛都看她漂亮啊，秦常德的女儿艳名在外，谁人不知？”
“你再敢胡说，我现在就将你扔出去！”
“等等，等等，你们先不要吵，我再问问，那位秦小姐，她讨厌什么啊？”
明牧愣了一下，说道：“她讨厌尖嘴的东西，因为小时候被啄过。”
“明副阁说的是老黄历了，秦小姐最讨厌的就是文弱书生，嗯，就是明副阁这样的。”来听风抓住一切机会贬低明牧。
明牧气极，抬起一脚踹在来听风的小腿肚上。
没曾想来听风反而变本加厉，继续挑衅道：“明副阁也别羞恼啊，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明明就是那秦小姐抽了你一顿鞭子后当街骂出来的，难道还要赖我吗？”
明牧居然被秦思淼当街抽过鞭子，如此羞辱大事，难怪明牧的脸色那么难看，莫庭荷自然是不敢再多说一句，只能扯着来听风的衣摆说道：“来副阁，若你还要明副阁助你摘星，最好少说几句吧。”
“哼，想都别想。”明牧嗤笑道。
“说得好像没你我就办不成事一般。”来听风也不是个服软的人。
这下反倒是将莫庭荷夹在中间，似乎这两个人也忘了，他们争执的那位秦思淼小姐，原本是她未曾相见的“妻子”，莫庭荷觉得略微头疼。
这一路慢慢悠悠的，总算在近午时的时候进到裴府别苑，莫庭荷与明、来二人下车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都是上京城有名的青年才俊，还有不少就是太书院的儒生，他们认识莫庭荷，都过来见礼，周子昂也在其中，过来与莫庭荷寒暄几句，说的也都是些平安府的琐事，对苏耀钰之事只字不提。
周子昂悄声与莫庭荷说了句：“莫大人，你可知，平安府内出了些事。”
“我知道。周公子，你人脉多，可知我母亲和哥哥现在如何？”
“并不太好，不过也不太差。”周子昂不忍看到莫庭荷失落的眼神，咬咬牙还是说道：“特别是你哥哥，不知怎么的，哎……”
“我哥怎么了？”
“我说不清，不过莫姑娘，你别担心，我已经派了最好的大夫去照顾你哥哥了，赖茗儿也在那边帮忙，定不会出事的。”
连赖茗儿都去了，说明苏耀钰也早知发生了什么，可他竟然从没跟自己说过。
莫庭荷又加紧问道：“我哥哥是什么时候出事的？”
“有月余了，不过大夫说，只要再挺过这一个月，等天暖和了，会好很多。”
“月余？他还是瞒我？”莫庭荷觉得心凉无比，她不明白，有关莫伯舒这么关键的事，苏耀钰为什么还不如周子昂，周子昂还知道提醒她几句，苏耀钰却连说都不说。
想起前几日她还在心中担忧苏耀钰，莫庭荷只觉得自己好笑。
周子昂一时不知怎么安慰莫庭荷，便将手放在莫庭荷肩膀上，低头说道：“莫姑娘别想太多，等过了春日宴，我也要回一趟平安府，刘诺的父亲要过五十岁生辰，请了我去，到时，我再去帮你看看你家人情况。”
“事情等不及了，周公子，你也带我过去吧，我也要回平安府。”
“莫姑娘，平安府现在并不太平啊，而且……”周子昂抬头看看，继续说道：“我看你内阁那几个长官，似乎并不愿意你与我走得太近。”
莫庭荷回头看看，果然看见来听风双手抱胸，在看着自己与周子昂，想想如今自己与周子昂的立场也是不妥，连忙分开，回到来听风面前。
“太书院的周子昂与你关系很好吗？”
“我便是太书院的学生，周公子又与我同乡，自然是认识的。”
“周子昂也是平安府的？你们平安府也真是人杰地灵啊。”来听风调侃地说了句，接着又说道：“不过我提醒莫大人一声，莫大人可是承了虞相的恩才进了内阁的，这周子昂与虞相可不对付，你知道他听命于谁吗？兵部的苏耀钰。”
“我一直以为，苏公子也是虞相的人。”
“并不是。”
“那他……”
“多的你也不要多问了，反正我也都是为了你好，我知道你与苏耀钰也是同乡，两人还交好了一段时间，可是现在朝堂上已经争得你死我活，苏耀钰投靠裴斐，这个事情我们都知道的，难道还容他递抵赖吗？”接着，来听风又从暗袋中取出一颗夜明珠塞在莫庭荷手中，与她说道：“一会儿进了摘星室，我们以夜明珠为号，你快些找到我这边，然后我们一起去摘星。”
“明副阁与我们一起吗？”
“他的话也就算了，你看现在可还能找到他。我们一起吧。”
“可是你不是说摘星要三人才可成行吗？”
“这有何难，一会儿我们到摘星室门口，如见到落单的，便组成一队就好。”
“这样没问题吗？”
“不然怎么的，难道我还真要去求那姓明的，他可看不起我，我又何必去找他的嫌。”
“来副阁，刚才我就想知道了，究竟摘星是为了什么？”
“摘星确定位次，若是摘星第一，那可是能与虞相一起坐的，一等一的荣誉，莫大人难道不愿意吗？”
“呃……其实……”莫庭荷正在挠头的时候，突然听见来副阁抚掌：“刚才还说要找个落单的，如今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莫庭荷抬头，看到远处秦生正往他屁颠颠地跑来，一边跑还一边挥手：“莫公子，怎的那么巧啊。”
莫庭荷也没想到竟然是秦生，而且看来，秦生与来听风似乎很是熟识。
“仲柏，好久不见。”来听风向秦生拱手。
“哦，原来是听风兄，好久不见，好久不见。”秦生的视线还落在莫庭荷的身上：“莫生，听说你去了内阁，对了，听风兄也在内阁，真是太巧了。”
“你们认识？”莫庭荷有些混乱，秦家原来归属静王，静王兵败后便投靠了薛太后，甚至还从薛太后那边取了黑虎符，按理，应该与虞相一脉势不两立，怎么反倒两人如此熟稔？
“我与仲柏是一个启蒙先生，幼时在一起读书，再后来，两家政见不同，也就很少来往了。”
“可是来副阁不是说没有依仗吗……”
“我家原本在上京城也是望族，只是在我很小的时候败落了。”来听风并不将细细解释，便从暗袋中取出一枚夜明珠给秦生：“仲柏兄，一会儿我们三人一同摘星，可好。”
“那自然是没问题，不过摘星是为何事？”
“内阁多年都未入摘星三甲，实在丢人，这次是朴阁长下了死令，要我们务必竭尽所能，摘星夺魁。”
“啧啧，朴阁长官不大，心气倒挺高，去年他也来了，不也是灰溜溜回去么，论摘星，谁能比得上太书院？再说，我刚才可看见太书院的周子昂也来了，这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
“仲柏兄，如果你不想帮我，那便算了，毕竟你们秦家人，帮我们内阁，的确勉强。”
“不勉强，不勉强，我向来觉得忠心不能二主，我不喜欢我爹与我大伯的做法，再说，摘星阁中，黑不见五指，我只要帮你摘下更多的星，是不是我帮你的，又有几个人会知道？”
“秦公子，究竟如何摘星？”莫庭荷对游戏规则一无所知。
“莫生不知道如何摘星，啊，这个你听我说，一会儿摘星阁开房，所有人都能进去，但是里面奇黑无比，所以都会提前捏着夜明珠或其他能发光的东西为号，三人一同可以打开阁内房间，然后便开始摘星。”
“那到底什么是星呢？又如何去摘？”
“都是文人游戏，摘星阁是一面穹顶，摘星开始以后，上面会有不少星耀，这些星耀会轮番掉落在各个房间里面，房间里的人需要快速答出星耀上的题目，然后投入一个盒子里，若是答不出，则要重新挂在星耀上，这一来一去，浪费的可是不少时间。”
“照你这个意思就是说，只要将星耀上的题全部答对，便赢了？”
来听风摇头：“那可未必，摘星阁内黑暗无比，都知道答题最多获胜，有些答不出题的，可未必会守什么规矩。”
“你的意思是，即便我答对了题，也可能被抢？”莫庭荷一脸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难道还没了王法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