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已经听到响动走出来,见到自己的人被欺负了。心中也是窝火,但是嘴里却没说什么,只说:“皇上还在里边,你们在外面闹到什么?赶紧的,将这几位考生送去膳房用膳,,皇上刚才吩咐过了,用过午膳之后,再回大殿进行下一轮考试。”
“什么还有下一轮吗?下一轮是什么?”众考生顿时觉得有些慌乱,毕竟此次殿试实在诡异,之前没有人参加过也不知道规矩到底是什么?
“下一轮考什么,你们去了便知道了,先去吃些东西吧。”大太监招手说的。
于是考生也无法,只能跟着小太监去了膳房,膳房里早就备好了饭菜,有酒有肉还有水果,众考生考了一个上午早就饥肠辘辘了,如今见到吃的哪有停下来的时候,连忙抓起来两三口就把东西全部吃完,
周子昂在几个太书院同学好的帮助下。也分得不少好的餐食,再转头看到莫庭荷,只见莫庭荷盛了半碗饭就着一盆小青菜在那边坐着慢慢地吃。
周子昂连忙走过去,将自己碗中的鸡腿夹到莫庭荷的碗里对她说道:“你还是吃多一些吧,这一碟青菜怎么够你吃?”
莫庭荷将鸡腿丢到了桌上说:“我不吃肉。”
周子昂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气得噘嘴:“你不吃也就不吃了,干嘛还要浪费东西?”
“你若不给我,我怎么会浪费?谁让你给我的。”莫庭荷与周子昂说话还是别别扭扭的,说到底,她还是无法压住自己身上的情绪。毕竟他心里对周子昂有愧,如今周子昂失去记忆什么都不知道,还如同之前一般待她。反而让莫庭荷心里更加的无措。
周子昂也是有性格脾气的,他照顾莫庭荷纯粹是因为苏耀钰的缘故,见莫庭荷这样也干脆不管她了,说:“既然你那么爱吃菜,那你便吃个够吧。”说罢,周子昂便带着那几个同好一同离开。
吃完饭以后,众考生又回偏殿等了很久也没消息,反而是众太监忙进忙出的,待收拾妥当后,便有小太监问道:“有没有要睡午觉的,厢房已经准备好了,若是各位累了,便先去歇歇吧。”。
连带周子昂在内那几个考生本来就都有午睡习惯,如今给了午歇自然争先恐后的去了。几人也没多想,睡在床上很快就沉入梦乡。
这几个考生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外面有砰砰的敲门声。周子昂第一个醒来便跳起去打开门,居然是一脸愤怒的石草草。
周子昂正奇怪石草草怎么在这边的时候,石草草已经暴跳如雷了:“你们在做什么?也不看这是什么时候了?皇上都在那边等着,你们居然不去考试。现在皇上也怒了,说要将你们几个都取消殿试资格。苏兄正在为你们求情呢。”
周子昂急了:“怎么就取消殿试资格?我们只是在午歇,也没人来叫我们啊!”
“是你们是午歇,可是你们也歇太久了,皇上都歇完了,你们居然还在呼呼大睡。”石草草拎着周子昂的衣领就往外面扯,“赶紧跟我过去,兴许还有机会!”
周子昂与太书院的其他考生匆匆忙忙赶到大殿,石草草送他们到门口就没进去,周子昂等人战战兢兢地跨进去,看见诸人早已端坐在各自桌边,那几个太武院的考生回头看他们,都在捂嘴偷笑。而莫庭荷则是面无表情地侧目递了个眼神给周子昂。
周子昂带着另几个儒生连龙座上的骁鸣鹤都不敢看,倒头就拜,连连磕头。求骁鸣鹤恕罪,因为磕得太过用力,各个的额头上都是一片淤青,有些皮嫩的,甚至磕出血口子。
申一通看着心疼,也连忙跪在骁鸣鹤面前道:“圣上,这几个孩子是我们太书院顶优秀的,迟到这件事实属大不敬,当如何罚便如何罚,可也要看到是他们无心之失,所以只求皇上。不要取消了他们考试的资格。我们大端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这几个孩子都是万里挑一遴选上来的,若不能不拘一格降人材,对大端来说,未必就是好事。”
苏耀钰也在旁边附议道:“我已经将此事调查问清楚,的确是理事太监安排了午歇又漏叫了这几名学生,这才误了时间,我已将理事太监重重处罚,但此事的确不是这几人之错,希望皇上念在此事并非他们故意的份上,从宽处理。”
骁鸣鹤正色道:“申一通你是太书院的院长,你自然是会帮自己的学生说话,苏掌印,你又与太书院平日交好,自然,也会偏帮两句。你们两个人的说法都不足信,不知虞相如何认为?”
虞相迟疑了一会儿说道:“臣也认为此事并非这几人故意为之,但是圣上天威在上,难道要为了这几个人,平白让百姓笑话皇上被几个考生所挟?”
平公公也插了句话:“看苏掌印刚才说的话,老奴可不爱听。明明是几个大人的事,偏偏还要怪在奴才身上。我们这些太监难道就是由着你们捏来扁去的嘛!”
骁鸣鹤似乎将平公公的话听进去了,也就说道:“难道你们几人自己做事没数吗?出了事怪太监?朕的江山如何能安心依托给你们?”骁鸣鹤越说越气,最后干脆说道:“就你们这样的,砍头都是轻的!”
周子昂等人惶恐得不住磕头,求骁鸣鹤饶了他们的性命。
申一通与苏耀钰也都齐刷刷跪下,反复劝骁鸣鹤三思,申一通还说道:“圣上,今日可是开朝以来第一次殿试,天下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若是血溅考场,难免会让天下读书人心寒啊!”
“申院长,你这短未免护得也太过了,难道还想替皇上做主了?”虞相适时地开口,摆明要置周子昂等人死地。
苏耀钰在此时说道:“皇上,这几个都是读书人,若是皇上能饶他们一条命,定然忠心于大端,可若是皇上今日杀了他们,那普天之下,还有多少人敢读书。皇上可别忘了,殿外的汉白玉上还留着儒生的血呢。”
骁鸣鹤用力拍打龙椅的手柄:“放肆!”
骁鸣鹤一发怒,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出。
骁鸣鹤继续说道:“苏耀钰,你当你是谁,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不怕我把你也杀了吗?”
苏耀钰双手抱拳,高举头顶:“臣不敢,臣只是提醒皇上别忘了百儒谏言的恶果。”
骁鸣鹤的脸因为愤怒都在扭曲,很显然,他已经对苏耀钰动了杀念,可最后他还是没说出那句话,而是挥手道:“让他们滚出去!朕一辈子都不想再看见这几个人!”
殿外的护卫赶紧进来,将这几个太书院的儒生拉了出去,周子昂平白遭遇此冤屈,心中难掩愤怒,被赶出去的时候见到双目发着精光的大太监,更是恨得牙痒,他拳头捏紧,可也无可奈何。今日这事,恐怕连他接下来的仕途都要断了,周子昂又觉得惭愧无比,他只觉愧对父母,也愧对苏耀钰,可如今的他,又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没有了。
那几个太武院的考生见太书院的考生倒霉,自然是乐得不打一处来,竟然忘了宫殿中那么紧张的气氛,居然噗嗤一声露出笑来,就这几声笑,一下又捅了马蜂窝,骁鸣鹤本就没有迁怒的,如今送上门来,自然是又赏了一顿板子,然后匠人赶了出去。
于是这几个太武院的考生又被拖了出去,现在考场上的考生只剩原来的三分之一,一个个都坐在那边如履薄冰。
苏耀钰此时看考场上的事可算是看明白了,他事先招揽的几个人都被带走了,剩下的人除了莫庭荷,都是虞相的人,难怪当初在遴选的时候,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招揽人员,也没人阻止,原来是在这边等着他。
苏耀钰想到他费尽心思将这几个人通过遴选,却在这殿试上又被人不费吹灰之力的全部清退出去,苏耀钰压住心中的怒火,撇撇眼看身旁的虞相,而虞相正一脸得意地反看着他,似乎在看他是不是还有后招。
虞相志得意满,又扫了眼剩余的考生,只有一个莫庭荷格外扎眼,虞相看着莫庭荷也是奇怪。这人应当是从兵部过来的,怎么会没中计?他的计策天衣无缝,先是在饭菜里加了足量的助眠物,又让理事太监安排午歇,待午歇结束后,除了苏耀钰的人,理事太监都会送一壶清醒茶进去,所以苏耀钰的人几乎全军覆没,而这莫庭又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他会在叫醒名单中?难道是……虞相瞥了眼平公公,看到平公公也在盯着莫庭看。
虞勉将三甲的卷子放在骁鸣鹤的案上,对他说道:“皇上,这就是我们选出的三甲卷子。”
骁鸣鹤抽出卷子,揭开卷子上遮盖住名字的秘纸,报出名字,座下居然无人应答,虞勉说道:“皇上,这几个人刚才都被赶出去了。”
骁鸣鹤将卷子扔在地上:“那我还选什么?”
“皇上,事出突然,我们再选就是了。”
“别那么费事了,反正笔墨都是现成的,你们几个,我现出个题,就说说农粮之重,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你们能写多少写多少,写完我立时就看,谁写得好,谁是状元。”骁鸣鹤点着座下考生说道。
这是骁鸣鹤金口一开,虞勉即便心中还有微辞也不敢说什么,而申一通与苏耀钰因为刚才的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怕惹怒了骁鸣鹤。
一炷香后,太监将各份卷子叫上来,骁鸣鹤挑了几份卷子,挨个儿问了,被点到的考生站起来,向骁鸣鹤叩拜三下,骁鸣鹤便知道是谁了,临到最后骁鸣鹤又拿到一份卷子,看了几行便抬头问道:“莫庭是谁?”
莫庭连忙起身,低着头走到骁鸣鹤眼前,向他磕头说道:“学生便是莫庭。”
“你就是莫庭?看你这模样,能写出如此大气的文章实属难得。要我说……”张鸣鹤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虞相,又看了看平公公:“你这篇文章写得真是不错,若是名次的话……对了,苏掌印,莫庭之前的文章为何没有进入前三甲?”
苏耀钰躬手道:“圣上稍等,臣先去翻找一下。”
虞勉却拿出一篇文章呈给骁鸣鹤:“也不用找了,就是这篇。”
苏耀钰草草看了一眼,便说道:“莫庭之前那篇文章写的是好,可并不符合实际,太过天马行空,写文章的人显然是读了很多书。却未必做过很多事。好高骛远。所以,我们只评了末等,而不是三甲。”
骁鸣鹤将文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啧啧赞叹一番后说道:“苏掌印,我不太懂你的评判。要我看这篇文章可好得很,虞相,不如你来看看?”骁鸣鹤将文章递给虞相。
虞相接过文章,他也觉得是上天入地都不错的好文章,更是觉得奇怪,心想这莫庭是从兵部来的,按理应是苏耀钰的人,但苏耀钰的态度怎么如此奇怪,他怎么反而不帮着莫庭说话,甚至还贬低莫庭的文章?虞相之前的确没见过这篇文章,但是他听虞勉提过,有一篇文章虞勉觉得不错,却被苏耀钰极力阻止,硬是评成了末等。如今看来,果然是莫庭的这篇文章。虞相连忙跟骁鸣鹤说道:“皇上,臣只看了前三段,便自愧不如。此文实乃千古绝鼎的好文章,苏掌印让明珠蒙城,也未免太不开眼了。”
“是吧,我也觉得这是篇好文章,只是怎么到了苏掌印你这边便是不过如此呢?苏掌印,你还是我们端朝第一个文武状元,如此武断可未必是一件好事啊!”
虞勉连忙说:“禀告皇上,当初臣也觉得此文世间少有,有意放入三甲之中,可是苏掌印极力反对,申院长也是偏帮苏掌印,我一人实在是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