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茗儿却不依不饶地说：“不是吧，我看你总是这个不信那个不信的，难道你就不信莫姑娘取出来的那个孩子不是小翠肚子里的。”
“你这话说的，我难道还不信我家庭荷吗？”
“大娘你这话就有意思了，刚才莫姑娘也坚信我家少爷的清白，怎么你又不信了呢？”
“庭荷是被蒙蔽的，我现在可只有庭荷一个孩子了，难道我能看着她进苏家这个火坑吗？”
赖茗儿还想回嘴，却被苏耀钰给喝止道：“赖茗儿！”
“少爷……”赖茗儿委屈得紧。
“怎么样，小翠，你与我一起进去，我切开你的肚子，取出孩子，验下孩子究竟是谁的，如何？”
“你胡说！你这是要杀了我，苏公子，你可一定要救我啊！”小翠紧张得很，想要下地，却发现手脚酸软，根本就动弹不得。
“庭荷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既然你坚持说孩子是我的，我也不介意验一下。”
“可是，少爷，这个孩子会死的啊……”小翠眼泪汪汪的。
“若是孽种，这孩子一样不能留。”
小翠也没想到苏耀钰竟然冷心冷性到这个份上，于是小声地说道：“可是少爷，你不能……若是孩子没了，你也交待不了，不是吗？”
“我没什么药交待的，小翠，这边就我们几个，大家心里都清楚，你又何必嘴硬呢。”苏耀钰从莫庭荷手里接过薄刃：“这把刀看着就很快，小翠，你要对庭荷的医术有信心，定不会损你性命的。”
“少爷，可是，我还是怕……”小翠眼泪呼啦啦往下掉。
“你若是怕，还敢不说实话！”苏耀钰将薄刃扔在地上，连带沉落地上的还有小翠的一颗心。
小翠慢慢从床上滑下，斜斜趴在地上：“我老实说就是了，你们别切我肚子，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确不是少爷的，但是……”小翠对上众人的目光，脸上无光，可又连忙补充说道：“虽然不是少爷的，但肯定是苏家人的。”
“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我，我不敢说……”小翠红着脸说。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赖茗儿啧声道，“反正肯定是苏家人的，是不是何管家的？”
“啊？不是啊……”
莫庭荷走到小翠面前，蹲着看她：“若是何管家的，为何会惹恼苏夫人，又将她打这一顿呢？小翠，你还记得你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呢？当时既然你都能承认，如今，在苏公子面前，在我娘面前，怎么反而不认了呢？”
“我们什么时候说过？我与你今日还是第一次见面。”小翠怂着肩膀，害怕地说。
莫庭荷愣了下，转头看苏耀钰。
赖茗儿也奇怪了：“你什么意思？你怎么会不认识莫姑娘？”
“我认识……”小翠又定神看了看莫庭荷，伸手将她披散在肩膀上的头发拢到后脑勺，脸上的表情立刻像见了鬼一般：“怎么会，怎么会是少夫人？少夫人你不是死了吗？”
“你在说什么晦气话！”莫大娘气得发疯，跑过来就要撕小翠的嘴，“我要撕了你的嘴，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刚才诬赖说怀了苏公子的孩子，现在更好，竟然咒我女儿死！”
小翠眨眨眼睛：“我也认出来了，是莫家奶奶，你们，你们为什么都在这里？”
“你装什么傻，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我们不知道吗？”莫大娘伸手去拽小翠的头发。
小翠痛得直哭：“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究竟在哪里？”
莫庭荷将手放回到小翠的肚子上，转头问苏耀钰：“苏公子，是不是这个幻境出现问题了？”
莫大娘愣了一下，还想再问，就听苏耀钰说道：“厨房有奇怪的味道，赖茗儿你去看看。”
聪明的赖茗儿拉着莫大娘就往外走，还说道：“大娘，厨房不是你在忙吗？咱们一起去看看！”
“胡闹！”莫大娘自然不愿意走，但是耐不住赖茗儿这半拉半拽，很快就被他带走了。
看到门被关上，苏耀钰径直来到小翠面前：“你是怎么过来的？”
“少爷的话是什么意思？小翠不懂。”
“你不是小翠。”
“少爷，小翠正是小翠啊……少爷，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嗯。”
“少爷，你可一定要原谅小翠，小翠真的太害怕了……若是小翠说了实话，万一被夫人知道了，小翠就……”
莫庭荷站在苏耀钰身后，低声说道：“她是不是从另一个世界滑过来的？”
“对，但不可能，我们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是裴斐用幻境造的，对应的事原世界的人，其他原世界的人不可能滑入我们这个幻境的，只会进入别的世界。”
“那为什么她会过来？而且，苏公子，你知道最奇怪的是什么吗？她竟然已经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昨日我给她诊治，也就一两个月，可今日竟然突然变那么大了，苏公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金丝蛊的原因？”苏耀钰也看不懂，“或者我可以去问问裴斐。”
莫庭荷在与苏耀钰说话的时候，又看到小翠眼中交替夹杂着两个神色，便又问她：“小翠，你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小翠小声又柔弱地说，“我只是害怕罢了。”
苏耀钰不死心地继续问道：“你醒来以前，在做什么？”
小翠低头想了想，说道：“少夫人新丧……”她说这话的时候，看到莫庭荷，又连忙捂住嘴巴。
“无妨，你继续说。”
小翠点头后继续说道：“少夫人新丧，家中一片死气，我在少爷房里呆得百无聊赖，便出门走走，没想到竟遇上夫人，夫人本来是不来书房的，那天不知怎么的，气势汹汹地跑来，看见我就一把拉住我的头发，一边骂我一边打我……”小翠恐惧地捂着脸，“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然后我就晕过去了……”
“苏公子，你觉得呢？”
“这正是原世界小翠死前的事。”苏耀钰的眼神越来越深邃。
“什么？我死了吗？我怎么不知道？我死了？”小翠一时接受不了，翻眼晕了过去。
看到小翠晕过去后，莫庭荷又问苏耀钰：“苏公子，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隐射，小翠在原世界里是怀着五个月身孕，被我娘亲虐打后投入井中，因为她被收入我房中后，我总部碰她，她也是心急，便用药勾了我父亲，也怀上我父亲的孩子，小翠本想用这个法子稳下地位，却被我母亲发现内情，我母亲容不下她，就杀了她。”
“只是这样嘛？”
“其实里面还有柳可意一事，当时我已经高中探花，回乡后便被柳知府收为入幕之宾，柳知府意欲将柳可意嫁给我，但我家中已有妻子，所以柳可意便设计毒杀庭荷，自然也不会放过小翠，其实，小翠与我父亲之事之事一个由头，她真正的死因是阻挡了我娘攀龙附凤的道路，也被柳可意视为眼中钉罢了。”
“所以，其实是在这个环境中的小翠即将要死了，又因为所有的世界都应当统一一个人，所以原世界的小翠也就滑进了我们的世界，但是原世界的小翠是个有五个月身孕的妇人，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个世界里的小翠也会从刚有身孕一下变成那么大的身份？”
“对，这个世界中所有的活人都是原世界的映射，但只要是死人，便是真实的。”苏耀钰是这样解释的。
“可如果这样的话，苏公子，我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这个幻境中可疑区分出来吗？”
苏耀钰摇摇头：“没法区分，我也解释不清楚，其实我更奇怪的就是裴斐在造幻境的时候就应该已经做好了映射，若是在原世界已经死了，那在这个世界应该也会死去，断不会原世界已经死了，在这个世界却还活着。”
“如果这样说的话，那我究竟是死了还是活了呢？因为小翠刚才也说了，我在原世界已经死了。”
苏耀钰面朝窗户，望着上京城的方向，左拳在身后被握紧：“庭荷，你问的这些问题，我现在回答不了，不过我们可以一起去找裴斐。”
莫庭荷沉默了一会儿，又问：“苏公子，裴斐究竟想要什么呢？造出那么大的一个环境，与你一起逆天改命，他与我素不相识，未必是为了救我。”
苏耀钰笑笑：“裴斐，只是想改变这个世界罢了。”
“这个世界？他想改变什么？难道也有他的至亲致爱在原世界没了性命吗？”
“没有，裴斐始终是孤家寡人罢了，只是为了天下苍生罢了。”
“这个说法未免也太高了，我真的听不懂。”莫庭荷垂头笑了出来，“我只是觉得裴斐的这个梦想，未免也太空中楼阁了。”
“就像你说的，我们是在改命，而这个又怎么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其实，无论改不改，最后人总逃不了一死的，不仅仅是人，苏公子，难道你们不觉得珍惜眼前的时光比长相厮守更重要吗？”
苏耀钰回过神，也坐在莫庭荷的身旁，伸手握住她的手掌，觉得莫庭荷的身上传来阵阵凉气，叹口气道：“你身上怎么那么冷？”
“手是冷的，心是热的，那个小虫子还在这边呢。”莫庭荷指了指胸口，但她脸上的表情依然掩盖不住疲态。
“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那小翠可怎么办？”莫庭荷指了指晕在床上的小翠。
“我让赖茗儿看着，等她醒了，我们再从长计议。”苏耀钰带着莫庭荷走出屋子，赖茗儿和莫大娘都站在外面等着，莫大娘看着苏耀钰，圆睁着眼睛不敢说话，顺着莫大娘恐惧的眼珠子，莫庭荷看到站了一院子的官兵，而为首的正是安逸坐在藤条椅子上的王从勇。
王从勇玩着手上的马鞭，侧目看苏耀钰：“苏掌印，王某找了一一天，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王将军现在在平安府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来寻我做什么呢？”
“苏掌印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忘了前日你与我说过的事了？”王将军捏着马鞭，泄愤般地折起，“昨日我已派人快马将案卷送往上京城，本来今日我也该出发，可我一直找不到苏掌印你，苏掌印，你该不会是不舍得那些小钱，故意躲着我吧。”
“王将军说笑了，王将军要的东西，苏某早就准备好了，现在苏某就可以带你去拿。”
王从勇的眼中亮出欣喜的光泽：“苏掌印的确不错，将来可真是我们大端朝的顶梁柱啊。”
“你随我们去拿，不过，不能带人。”苏耀钰拉着莫庭荷，往外面走，又和王从勇说道：“这里都是我的家人，你和你的人都不要滋扰他们，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即便回了上京城，你也未必能占到便宜。”
王从勇高举双手：“好说，好说，苏掌印，还有苏夫人，请吧。”
苏耀钰没再说话，带着莫庭荷走出别苑，他们两个刚出去，王从勇的兵便将别苑牢牢围住，王从勇垂眸与苏耀钰说道：“苏掌印，我知道你武功盖世，我的人都在你的眼中，你大可杀了所有人，包括我，不过，苏掌印难道不想顾念你那位莫兄弟吗？”王从勇说话的时候，眼睛还瞥向莫庭荷。
“王将军说话何必那么阴阳怪气，你想说什么，便说好了。”
“哪敢呢，只是我王从勇来这平安府一趟，收获颇丰，苏掌印，我看你的确是个英雄人物，又何必跟在裴斐后面如此无前途呢？”
“王将军，你这次回上京城，未必能保住自己，怎么已经想着挖别人墙角了？”莫庭荷在一旁轻声说话，声音虽低，语气却重得很。
王从勇哈哈大笑起来：“看来少夫人与苏掌印鹣鲽情深，感情是越来越好了，那王某是不是还要恭喜苏掌印，这次平安府之行没有白来呢？”
“王将军，有事说事，多余的，苏某不想多言。”苏耀钰此刻的心中很是沉重，除了裴斐这个幻水镜出的异象让他心烦意乱以外，他更是担心王从勇回朝后将会搅起如何大的风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