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你干不来?”
“可是我……”文子捂着自己的小腹,撅起嘴巴。
屠沙净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一会儿腰痛,一会儿肚子痛,也不知道是哪里痛,更不知道是真痛还是假痛。”
“你找死!”文子气得又亮起刀。
“文子,别跟他一般见识。”谄媚的衙役将文子拉到一边,“你要是累的话,就我们几个兄弟干吧。”
说着他就招呼另几个站在门口不动弹的衙役过来翻地,那几个衙役本就看不惯他这副马屁精的样子,抬眼望天,就当没看见一样。
那个衙役尴尬地摸摸鼻子,到角落里拿出一把铁锹说:“这边只有这么一把铁锹,多的人还干不了,那就我干吧。”于是他就在众人的注目下挖开了一块地。
这边的破庙下面没有浇筑,还是软软的泥地,所以衙役很好挖土,挖了几十下,果然挖到东西,他连忙用铁锹刮开上面的浮土,竟然露出一堆森森白骨。
原本袖手旁观的衙役们被惊骇得一个激灵,连忙围了过来。
“这边怎么会有尸骸?”
屠沙净用手枕着后脑勺说:“难道不是你们埋的吗?又何必装作不懂的样子。”
衙役哪里肯认:“没有凭据,你莫说这样的话。”
“怎么,我说错了?这边不是关押那群身中蛊毒的人吗?就地掩埋,不也正常?”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虽然奉上面的命令处理蛊毒,可中毒的大多都是平安府的百姓,我们又怎么可能草菅人命?”
“既然你们坚持说不是你们干的,那这些白骨是怎么回事?”
“这……”衙役语塞,“我们也不知道了。”
“不如将这些白骨都挖出来,究竟是因何而死,我一看便知。”莫庭荷与文子说道。
文子点头说:“对啊,你们没听见莫大人说的话吗?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些尸骸都挖出来,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呢?”
那群衙役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也顾不得其他了,随手找些木棍铁棒什么的就开始四处挖掘起来,一时没找到工具的衙役抽出腰间的官刀也一起挖土。
很快,十三具白骨整整齐齐被安放在破庙外面的地上,莫庭荷逐具尸体检查下去,低头问脚边的两只鸡:“这里面有你们吗?”
那两只鸡在十三具白骨前逐个叫了一番,这下众人都奇怪了,文子捂着嘴说:“难道十三具白骨都是它们的?”
屠沙净半眯眼睛说:“会不会是它们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不是,它们的神识想回去。可是,它们却回不去。”莫庭荷看两只鸡不停扑腾的模样,猜测道。
“回去?白骨还能回去?那得多吓人啊。”
文子却说:“那他们到底为什么不能回去呢?”
“因为白骨是被重新组装过的。”莫庭荷蹲下来,拉开其中一具白骨的胳膊,众人才发现关节处有钢丝固定。
“这也太奇怪了吧,谁会那么无聊,杀了十三个人,还将他们的白骨互换重新组装?”
“或许是为了藏住什么秘密呢。”莫庭荷跟屠沙净说:“在每一具白骨上做好标记,然后切开所有连接的钢丝。”
“你,你,你想干什么?”屠沙净说话都不利索了,“可别告诉我,你想重新把他们装起来。”
“不然呢?我们在临安府不就这么干过了吗?”
“临安府是装鸡,可这是人,而且是十三个人,你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精确装好吧。”
“不管行不行,我都要试试。”莫庭荷垂眸看默不作声的两只鸡,“你们是不是也这么想的?”
那两只鸡不能说话,只能叫了两声算是答复。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觉得你疯了。”
文子却在一旁说:“我支持你装,其实我也不是很懂,但是既然你说你能做,那我觉得你就能做。”
“你怎么知道?”
文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眯眼笑道:“当然是直觉啊,我的直觉很准的。”
莫庭荷耸肩一笑。
文子却招呼其他衙役说:“你们还不照着莫大人的话做事?若有惫懒,我回去一定告诉魏大人。”
那些衙役心中理亏,虽然对文子不满,可也只能照着她的吩咐继续做事。
一群人忙到后半夜,衙役们一个个都困得不行,在破庙里找了个角落就睡着了。
文子打着哈欠问莫庭荷:“要不我们把这些东西带回府衙慢慢整理吧,难道要在这边继续呆着吗?”
莫庭荷蹲在地上摆弄白骨:“既然白骨是在这里发现的,与这般必然是有联系的,我们不能走。”隔了一会儿,莫庭荷觉得不妥,又说道:“如果你实在累了,就下山回府衙去吧。”
文子打了个哈欠:“算了,我还是陪着你吧,我不放心。”
“我也带了个护卫,我这护卫功夫了得,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文子用手指指着太阳穴说道:“我也不知道,直觉让我留下来的。”
莫庭荷失笑:“你还真相信你的直觉啊。”
文子晃着脑袋站起来,抬脚踢醒熟睡的衙役:“你们也别在这里睡了,都回去吧,让魏大人再派一批人过来守着。”
衙役揉着眼睛说:“什么意思?怎么就让我们回去了?”
“你们都熬了一夜了,难道我还真能让你们在这荒郊野岭睡了?你们赶紧回去找人过来换班。”文子又踢了他们一脚。
衙役打了个哈欠,揉着乱蓬蓬的脑袋歪歪斜斜地下山去了,唯有那个一直拍文子马屁的衙役依依不舍地说:“文子,要不还是让我陪着你吧,我们走了,就剩你们三个,也太危险了。”
“你让换班的人带点吃的喝的过来,不然我都快饿死渴死了。”文子瞪他一眼。
那个衙役立马认怂,与大部队一起下山去了。
屠沙净见衙役走光了,也同莫庭荷说:“你饿不饿,我去找点吃的过来。”
“你若是跟我一样,摆了半天的白骨,什么都吃不下了。”
“不管怎么样,总不能空着肚子,我去给你找些果子来吧。”屠沙净又说。
文子连忙点头:“正好,我也饿了,你也给我摘点果子来吧。”
“我为什么要给你摘果子?你没手没脚吗?”屠沙净没好气地说。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不摘就不摘,我自己去就是了!”文子说着,便气呼呼地往林子走去。
莫庭荷对屠沙净说:“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进林子,万一出点事,我们又如何跟魏知府交代,赶紧去把人追回来。”
“他一个大男人,还能丢了?”
“万一丢了呢?”
屠沙净沉默半晌后,啧声道:“切!真是麻烦!”于是他连忙往密林处走了几步,又回头说:“这边留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这么多具白骨,恐怕那些有歹意的人也都吓死了吧。”莫庭荷满不在乎地说着,手上的工作始终没有停下。
屠沙净看到莫庭荷坐在一堆白骨中,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这个场景让人一看就头皮发麻,又能生出什么歹意来,于是屠沙净便往林子深处跑去,追那个任性的文子去了。
莫庭荷已经将大部分的白骨恢复到原型,只剩些细碎的小骨在匹配核对,正在她全神贯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悠扬的箫声。
莫庭荷转过头,看见萧铭正坐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右脚随性地搭在一旁凸起的树根上,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里?”莫庭荷抽出一片圆圆的骨头,端详半天后,放在其中一具尸体上。
“我路过。”萧铭挑眉。
“那你这路线挺有意思。”
“呵呵,是有意思。”萧铭用手上的箫指了指莫庭荷身旁的白骨:“你在做什么?”
“这个还需要解释吗?”
“哦,的确不用,不过你做这样的事,有用吗?”
“萧公子,我这还没做完呢,你怎么就觉得没用了?”
萧铭咳嗽一声,又问道:“苏耀钰如何了?”
“我们是熟到可以话家常的关系吗?”莫庭荷懒得搭理他,捏着几块小骨逐个比对。
“听说你们结婚了?”
“这话有意思,御旨赐婚,昭告天下的事,怎么在萧公子这边,反倒成了‘听说’?”
“我原本以为你不会嫁人呢,毕竟以你的才情,嫁人可惜了。”
“萧公子,你专程到这边,就是想要跟我说这些废话吗?”
“莫姑娘觉得这是废话?”萧铭笑了起来,“这样吧,我们说些不是废话的话如何?”
莫庭荷咳嗽一声:“早这么说不就好了么,何必你猜我猜那么麻烦?”
“好,莫姑娘,你可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受我差遣,听我号令,这是当初我助你在林父治蛊毒的条件。”
“记得啊,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平安府的蛊毒也是你带来的吧,萧公子,贼喊抓贼,又怎么能让我心甘情愿继续履约呢?”
“莫姑娘的意思就是,之前的话都不算话了?”
“我说话不算话也不是第一次,你也不是第一个。”莫庭荷抬眼看看萧铭,又很快低头继续拼接白骨。
虽然萧铭不停地在干扰莫庭荷,可是莫庭荷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很快就将一具白骨初步拼成。
萧铭面色一暗,走上前来:“莫姑娘,你停手吧。”
莫庭荷挥起手,一面水镜挡在萧铭面前。
萧铭冷笑一声:“莫姑娘,这边可是树林,你确定要在这里与我斗法?”说着,萧铭着急林子里的枯木树叶形成一个尖锐的钻头,往莫庭荷的水镜上撞去。
萧铭的木镜因为水镜的滋养越来越壮大,反倒是莫庭荷的水镜因为能量被萧铭的木镜吸收,越来越薄弱。
萧铭得意地与莫庭荷说:“莫姑娘的玄力似乎有所后退啊,看来木镜成为幻境之首也是指日可待。”
正在萧铭胜意满满的时候,突然觉得后背一凉,他下意识闪躲在一旁。
只见一柄长剑横在半空,用力挥砍,竟然将木镜拦腰砍断。
萧铭的木镜意外被破,内中经脉受损,没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
萧铭再没能力用木镜,莫庭荷的幻水镜也缓缓落了下来。
萧铭还想再动,可那长剑的剑尖就对着萧铭的鼻尖,不让他再擅自妄动。
萧铭用两根手指尝试将长剑挪到一旁,还与莫庭荷说:“这是苏耀钰的剑吧,怎么如此护主?”
“神物护主,不是很正常的吗?”
“可是苏耀钰的防身武器在你这里,那他可怎么办?”
“他?你这什么意思?”莫庭荷与长剑都是一震,耐心听着萧铭接下来的话。
“嗯?你不知道苏耀钰被发配去云城了吗?”萧铭呵呵笑了起来,“你不知道没关系,莫王爷已经知道了。”
“云城在罗却族的边境,距离哲敢族还有个安平族的距离,恐怕莫王爷也是鞭长莫及啊。”
“安平族的人也想杀了苏耀钰啊。更别提被派去云城暗杀的那些此刻,莫姑娘,你是不是太高估你情郎的人缘?他可是出了名的人缘差,人人得而诛之那种。”
“既然他那么好杀,你怎么会在我这里?”莫庭荷冷笑一声:“我相公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绝不会和你说的一样。”
萧铭见一计未成,又想了一计,便又说道:“对了,你知道略略族有个小公主吧,之前苏耀钰去略略族给小公主过生日的时候,这个小公主就对苏耀钰一见钟情,如今这小公主已经出落得极为美丽,十八外族都知道这位小公主许下誓言,非苏掌印不嫁,莫姑娘,不对,苏夫人,这可是最新的消息,我不介意帮你多去打听打听。”
长剑甩在萧铭的脸上萧铭的俊脸很快就红肿起来。
萧铭气得用手指着长剑,长剑又怎么会跟他客气,上下一挥,若不是萧铭收手快,手指都要被长剑剁了。
“你这柄神器的脾性也太大了,我见过那么多神器,这是最不讨喜的了,与它主人一个性子!”萧铭气呼呼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