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佩顿公馆之后,每个人都没有过多的交流,而是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清楚了,大家都在整理自己的心绪准备着接下来的路。
德里厄斯的退让,不仅给了赛普族光明的希望,也给了若思还有她的朋友们隐形的压力和无尽的考验。
世界永远属于年轻人,德里厄斯也是在暮年才明白了这一点。
只要雷想,她可以变成任何人的脸,德里厄斯很少管她的那些恶劣的行径,只要她能幻化成那个自己日夜思念之人的模样。
不是他识不破,而是不想识破。
他没有科林那么强的信念感,认为自己心爱的人总有一天会回来。
德里厄斯已经快要忘记他几个孩子的母亲是什么声音,什么样子了,或许她有一天会再次出现,但是他可能快要等不到那一天了。
他利用雷,雷也利用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竟然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些年。
安他躺在床上,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簪刀,是表白之后,伊凡送给他的,算是个信物吧。
看上去是一支发簪,上面有着繁复的花纹,还镶嵌着伊凡喜欢的绿色宝石,实际上脱鞘之后里面是一把极细的刺刀。
花样都在刀鞘上,只剩一节用来装饰的簪柄和顶上的宝石当做握手,裹住利刃。看上去十分精巧实用。
“你身上这些小玩意儿倒是不少,给我了万一你遇到危险怎么办?”
安他皱着眉问伊凡。
“每路过一处地方,自然就会买一些当地的东西防身,以前需要拿这个来对抗的问题,我已经解决了,现在你比我更需要它。你不习惯带真刀,一旦有人控住了你的水,在落单的情况下就太危险了。这个东西携带方便,关键时候可以救你一命。”
“就只有这个原因?没有别的?”
伊凡忽闪着睫毛,若有所思。
“我们克鲁尔王室的礼节没有那么繁杂,男女之间有信物就算是心意相通,这是我的承诺。当然,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
安他把簪刀和摘下来的银铃一同放在枕边,暗自发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身上关于你的东西开始多了起来。
其实早在安他带伊凡去马文的店里选法器的时候,伊凡就已经默认银笛是安他给自己的信物了。
因为在克鲁尔,女子如果不是钟情于他,是不能接受任何男子的馈赠的。
既然如此,已经有了银铃和银笛为什么要再多送支簪呢?
原因很简单,在于琥珀曾单独找过伊凡。
那天也不是很热,但是琥珀感觉自己一直在冒汗,似乎是出于紧张,但她确实从来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
“你就是卡伊凡殿下?”
她拦住了比自己高不止半个头的伊凡。
“你没事了?恢复的挺不错的,找我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伊凡认出了琥珀,非常淡定的说。
“我只是来确认一件事情,我……非常非常的崇拜安他,之前我很自信,因为我虽然没有你厉害,可是我是阿丘坦的公主,等我长大了,变得更好,他总会看见我的。但现在……”
琥珀的语气弱了下来,停顿了一会,紧接着,又好像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似的,抬起脸笑着说:
“我想……或许你对安他没有那种想法?毕竟看你们平时在一块儿的时候,你都挺冷淡的……而且你也要筹划继位的吧?总有一天要回到克鲁尔的,你给我治伤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很温柔的姐姐,我真的很喜欢他,你能不能……把他让给我啊?”
琥珀试探地望着伊凡,眼里上去亮晶晶的,她是个可爱的小女孩,说的都是一些小女孩说的话。
“公主,如果我说清楚,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的话,我愿意解释。”
伊凡深吸了一口气说:
“我是卡伊凡?黎切特,在家中排行第九,和你一样是最小的孩子。喜爱游山玩水,根本无意争储。
可我的四姐夫妄想独占富饶的克鲁尔,家族势力一夜之间分崩离析,我不得不站出来维护我的母亲和家人。
但是我年轻无根基,比不上几个大姐有声名威望,独眼算师算出我必须北上游历,历尽艰险磨砺才能衣锦还乡。
而安他……就是我这趟旅途中的命定之人。他与我有感应,我们神性相合。和我在一起,他的能力可以得到最大的发挥,原本复杂的事情可以变得简单很多。
这就是相合带给我们的好处,这种好处是互相的,就像一块碎片找到了另一半。
所以,即使我愿意让给你,和你在一起也只是他选择里的下策。
更别说,我绝不会放弃安他,如果他不愿意和我去克鲁尔,我可以留在阿丘坦。
帮助家族度过危机之后,我甚至愿意拱手让出王位,这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至于你说的,我看上去冷淡,可能是每个人表达爱意的方式不同吧,但那就是我。你明白了吗?”
琥珀点点头。
“我懂了,科林说我不会成功的,但是我不信,还是来了……谢谢你那天在集市上救我。”
“不客气,你是被太阳神赐福过的公主,任谁路过都会救的。”
琥珀转身离开之后,伊凡不由的开始反思自己,真的很难看出来吗?
想着从兜里找出来一把簪刀,就你了。
琥珀感觉这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她很久没有过这种,求而不得的感受了,天不知怎么的突然起风了,像极了琥珀此刻的心情。
神性?这是伊凡口中出现过的词语,她无力反驳,因为她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神性,她连兽型都没有,更别提像赛普族一样开什么灵识慧眼。
被保护的太好,导致琥珀成长的太慢,德里厄斯很宠溺琥珀,旁人自然也不敢妄加置词。
以前就有人说过,或许需要一个什么契机,才能让琥珀发现她自己究竟有着多大的潜力。
风越刮越猛,吹得琥珀几乎要走不了直线。
泪水拍打在她脸上,心里仿佛压了一块石头一样非常悲伤。
耳鬓一直戴着的鲜花也被吹落在地,发丝零乱。
“和你在一起也只是他选择里的下策。”
伊凡的话犹在耳,刺的琥珀无法理智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越走越快,最后突然飞快的跑了起来,额头和两颊逐渐有琥珀色和黑色夹杂的斑点出现。
一只自在发光的豹子风驰电掣般的飞速移动着,在月色照耀的地平线上只能看见浮光掠影。
琥珀由于一出生就被太眼神赐福的原因,有着很强的赛普族特质。
在襁褓中时就已经是人型,从未有人准确的猜测过琥珀的兽型,可能因为她一直都是明媚的,一如她喜欢的那些鲜花。
没人知道,小公主在一个令人绝望的风天独自完成了幻形。
也没有人知道,德里厄斯一共生了五个子女,却只有唯一的小女儿继承了他本来的兽型。
很多事情都就像这样,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只是,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