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离倒是有些慌了，没想到唐瑾宸竟然如此平静，简直平静得可怕，仿佛所有的情绪和秘密都深埋在心底，没人有那个本事挖掘出来。
“凡事都要有证据，你说本王是离王，证据呢？”
唐瑾宸放下手里的茶盏，说得云淡风轻，这般轻描淡写，不痛不痒，便衬得穆离越发焦急。
“离王妃就是证据，虽然这几日你们一直保持着距离，好像一点儿联系都没有，但我看得出来，离王妃很担心你，而你也十分关心她。”
穆离毫不掩饰，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反正此处也没有别人。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穆大人，你口口声声说我跟南昭王殿下的关系有异，那你跟宸妃呢？这深更半夜往宣阳殿跑的人可不少。”
唐洛彤站了出来，在这种情势之下，她不能再任由穆离信口雌黄，只要事情没有被完全揭穿，那她就必须咬紧牙关，不能露怯。
“我跟宸妃的确有来往，但我们都是为了陛下，为了南岳着想，也在情理之中。”
穆离扬起头，似乎完全没把唐洛彤放在眼里，脸上透着张狂，好像有恃无恐。
“是吗？给皇上下药，意图混淆南岳皇室血脉，也是为皇上，为南岳着想？”
唐洛彤也不甘示弱，她已经忍了穆离许久了，今日她一定要把该说的都说出来，让穆离自己想想清楚。
“王妃这是何意？我怎么听不明白？我何曾给皇上下药了？先前宸妃假孕之事皇上早已有了定夺，王妃又何必一直咬着不放？”
穆离也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即便知道唐洛彤医术高明，很有可能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也不肯松口。
“你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一直在演戏？若你要证据，皇上的身子就是证据，只要让我给皇上诊治，我便能找出你捣鬼的证据。”
唐洛彤步步紧逼，秀眉拧成一个死结，穆离抓住了她的把柄，她也抓住了穆离的把柄，两人顿时针锋相对，不相上下。
“王妃真是说笑了，我知道你一直都怨恨我，视我为眼中钉，但也没必要如此污蔑吧。”
穆离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所以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不会承认自己做下的恶事，哪怕自己已经身处险境。
“到底是不是污蔑，唐洛彤一验便知。”
就在这时，屏风后突然传来了一声低沉的男音，唐洛彤和穆离心里皆是一惊，不禁转过了脸，只见昏黄的灯火下站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唐瑾宸倒是气定神闲，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所以从一开始，这房中便不止他们这几人。
那人缓缓走了过来，唐瑾宸站起身，俯身朝那人行礼，唐洛彤和穆离这才看清楚，一直藏在这屋里的不是旁人，正是夜元凯。
“参见皇上——”
唐洛彤和穆离一同跪倒在了地上，这是他们谁都没料到的事，所以两人脸上皆是惊讶。
“你们刚才所说的话，朕都听见了，穆离，你是不是真的对朕做了手脚？”
夜元凯并没有让唐洛彤和穆离起身，而是冷冷地问道，言语中夹杂着丝丝怒火，目光阴鸷，让人不寒而栗。
穆离的眼珠左右转动着，不禁瞥向了站在一旁的唐瑾宸，他这才明白，原来先前发生的事，不过是唐瑾宸撒下的诱饵，目的就是引他上钩，没想到他真的着了唐瑾宸的道。
“微臣万万不敢，刚才微臣说得都是气话，陛下，微臣对您一直都忠心耿耿，还请您明鉴。”
穆离自然不会承认，给皇上下药，可是五马分尸都不为过的死罪，况且还下的是那种药，让夜元凯无法生育，这要是让太后知道了，非得下旨把穆离活剐不可。
“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忠心，朕心里有数，唐洛彤，你起来替朕诊脉吧。”
夜元凯径直坐到了桌案边，伸出了手，露出了手腕，眼下他无暇顾及唐瑾宸的身份，只想尽快查清此事。
“是。”唐洛彤站起身，心里顿时喜出望外，她早就想替夜元凯诊脉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没想到今晚会如此顺利。
唐洛彤给夜元凯仔细诊了脉，又在别处检查了几分，心里总算有了眉目，看来她猜测得没错，穆离就是给夜元凯下了避子之药。
“陛下，您确实中了避子毒，这后宫妃嫔，包括宸妃，谁都怀不了龙胎。”
唐洛彤如实禀报道，但她的话只是说了一半，夜元凯所中的避子毒，并不是普通的避子毒，里头还加了几味药，导致此毒能在体内埋藏极深，影响深重，一般的大夫都查不出来。
穆离一直低着头，没有多看夜元凯一眼，现在虽然是在生死关头，但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害怕，只是象征性地表现出了几分惧意。
“穆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朕身上打主意，看来是朕平日里太相信你了，才让你如此放肆，有恃无恐。”
夜元凯冷冷地盯着穆离，脸色也渐渐阴沉了下来，仿佛黑云压顶，双手紧攥着拳头，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皇上，微臣万万不敢，离王妃也擅用毒药，说不定是她找机会下的药，跟微臣无关呐。”
穆离顿时给夜元凯磕了个响头，想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唐洛彤身上，不过这种伎俩也未免太低劣了些。
“穆大人，你是不是觉得我查不出这毒药在陛下体内的潜伏时间？陛下中此毒起码有小半年了，那个时候我根本不在京中，如何下药？”
唐洛彤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反击，让穆离顿时无话可说。
“皇上，此等奸佞小人，就该拖出去就地正法，他今日敢给您下这种药，明日就敢直接给您下要命的毒，所以此人绝不能留。”
唐洛彤话音刚落，便顺势进言道，虽然她知道眼下夜元凯还不会杀穆离，但她就是要提醒夜元凯，让夜元凯心里有个数。
“真想不到，穆大人竟然会做这种事，这要是换成皇兄，定不会心慈手软，只是陛下您向来心善，所以不知陛下想如何处置穆大人？”
唐瑾宸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薄唇轻勾，不动声色地推波助澜，幽深的眸子里寒光凛凛，仿佛藏了一把利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