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走过去,看到其中一幅药还没包好,低头去看了药材,立刻辨认出:“这是治疗失眠的药,你看出周司源的病了?”
霍辰誉自豪地笑了笑,“那当然了,怎么也是你的徒弟,这种小病如果再诊断不出来,我不是一个棒槌吗。”
南烟看到药方无碍,就在想周司源家中也有药堂,为什么不给把方子给他让自己抓,还要我们给送过去。
霍辰誉见南烟还在站着,扶着他到一边坐下,“你别跑来跑去干吗,这边 的事我能搞定。剩下一个孙落意,我自己会有办法,只等章泽去把孙家的事打听清楚了,我就有治疗他的办法。”
南烟点点头,跟着萱草走了,这段时间药铺中有点忙,轻盈很懂事,每天从学堂回来,在房间看半天的书,就到铺子来,帮了不少忙。
南烟离开前,又去查看了孙落意的伤势,发现他依旧病恹恹的,身子更瘦了,嘴唇更是干涩。见他可怜,让人喂了一些滋补的汤药下去。
孙家把他送来就不管了,其心难测。
她要出门,在门口和章泽撞了个正着,这个家伙昨天就出去查看了,不过消息不多,今天又带了不少银子,趁着孙家热闹也混了进了小厮当时,想办法打听孙落意的事。
可经果不尽如人意,因为这个孙落意病得太奇怪了,许多伺假他的人,都被解雇回了老家,剩下的两人似乎不知情,拿银子诱惑,也没问出些有用的。
南烟不打算走了,跟着章泽去了屋内,三人坐下,背朝孙落意的房间里,南烟还故意让章泽的声音再大一点。她想试试这个姓孙的意思,看看他知不知道自己的病情。
章泽会意,开了口:“这个孙洛意在家中不受宠,经常有人欺负他,下人也虐待他,茶饭不保……”
南烟回头看了一眼,见这个孙洛意听到这里,把头转了过去,眼角也湿湿的。
她坐了过去,不忍心再问下去,“孙公子不用害怕,我们没有恶意。你知道住在我们这里的轻盈吧,他其实是周家人,周司源的女儿。但是她家中长辈不待见他。她在他爹脚下还受过伤,甚至曾有过轻生的念头,后来我开导她,留在了我们药堂,教她习医。她不喜欢那个家,一直留在我们这里,你以后病好了,如果想来我们同样欢迎,人这一辈子,别人不疼你,自己也要爱惜自己!”
孙洛意的身子颤了颤,并没有回答。
南烟又道:“如果你想活着,就告诉我,我想想办法救你。”
“不麻烦禇大夫,我没救了。”
他说起这话时的绝望,让南烟心中一冷,觉得这事的根由还是在孙洛意的身上,他被折磨成这样子, 难道是自残。
霍辰誉听了一会儿,忍不住走过来,他怕南烟累着,扶着她到一边坐下,“这事你别管了,回家去,我都说了我能搞定。”
南烟不死心,又问了几句,可这个孙落意固执己见,半句话也不肯透露。
无奈之下,她只得离开。
在府里的日子很无聊,才过了一天,南烟就忍不住了,让身旁的一个丫头混进孙府去,看看那些伺候孙洛意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晚上霍辰誉回来,显得有些紧张,今天是孙洛意躺在药堂的第二天,如果今天再治不好,明天孙家肯定上门了,约好的三天之期已经到了。
“怎么回事,你脸色这么难看?”
霍辰誉坐下来,灌了一杯茶,脸色变得煞白,“我觉得这次的事不对劲,今天孙家的人来了,逼我立了誓,说如果治不好, 就让他们把匾额带走。南烟,对不起,我不该这样的。这个孙洛意送到这里决不是突然。我打听了才知道,原来他被送去好几家药堂,都没人能治, 你说我是不是太冲动了,才留下他。”
南烟叹气,问起来正事:“可看出他的病因?”
霍辰誉摇摇头,“没有,症状很奇怪,他们府里的人也不讲,这个孙落意吃不下饭,而且还半死不活的,脸色很吓人,我怀里是他肚里有东西。”
南烟想起一事,随口一猜,“难道是金子?”
他点头,拳头悄悄握起,“很有可能,而且还不是小块的,如果小的,我给他用的汤药应该就能排出来,可是现在不能,说明这个东西的体积很大,就算不是金子,也可能是其它的要人命的东西。”
南烟站起身,紧张地屋里乱转:“怎么办,难道有人故意想让这个孩子死,问他什么也不说,水也不喝一口,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你看能不能跟孙家讲讲,再给多一点时间,再问问这个孙洛意到底什么情况。难道真的不想让他这个长子活下去了,为什么又给我们送过来?”
霍辰誉突然醒悟,慢悠悠的说了句,“可能就是想坑我们。”
生金有毒,一般做成金饰,或者一些提炼出的纯金无毒,可是金子过于重,如果吞下的是一些有锋利边缘的金饰,到了肚里,很可能会刺破肠道下坠而死。
时间紧迫,这个孙洛意情形不妙,如果不想办法治疗,很可能会丧命。
不管是不是吞了金,也要竭尽所能,救了这个小少年。
他们目前面临的问题是,孙落意一心求死,他们又问不到确切消息,他到底是不是吞了金子。
孙洛意也不小了,如果真的吃了什么,自己应该会有记性。
霍辰誉晚上睡不着,半夜起来又来跑回药堂去,南烟想要跟随,被他强迫留下。她担心到大半夜,后来累了才慢慢睡着。
在第二天一大早,铺子就出事了。
南烟还睡着,突然被喊醒,她睁开眼,看到是萱草跑了过来。
“禇大夫,出事了。官府的人一大早就把少爷抓走了。”
南烟从床上下来,让萱草给她随意套了一件衣服,因为着急发丝乱着没挽,还没走几步,额头也被汗珠子浸湿。 孙洛意的死毫无征兆,他死后不等有仵作来仔细查验,霍辰誉就被带去了衙门,药堂也被查封了,这件事摆明就是冲着他霍辰誉来的。
可惜,纵然他提前明白,也无力救回这个少年公子。
南烟知道,当务之急是先稳住这个吴知州,然后想办法找到孙洛意的死因,要不然不光霍辰誉会出事,这们自己辛苦的药堂也完了。
她穿了衣服来到衙门,接待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小竹,他现在的身高已经快与南烟并肩,才十一岁的孩子,身上就带有戾气。南烟只想着先救他出来,却忘记这俩人之间还有误会在。
“你这次救不了他的,他犯的可是过失罪,因为误诊耽误了时间才害死了孙洛意。据说孙家请了最好的状师,你想保住禇安堂,也要看孙家会不会同意。”
她不敢置信,这些冷漠的话是从小竹的嘴里说出来的,
因为月份大了,她的身子不适合外站,而且今日来还有别的事忙,没空跟小竹多纠缠,“不劳你费心了,我相信他的医术,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孙洛意的病因,何谈误诊,至于他为什么死,我回头还要亲自去看看。”
小竹不再劝她,觉得这两个人已经成了夫妻,自己再多劝无益,他自己分别和周司源去查过,杀了他娘的人就是霍辰誉那拨人,这次孙家这小子送上门来,也算是帮了她的忙。
周司源此举,但愿能够成功。
南烟被人领去前厅,因为她名望不小,这个吴知州对她还算客气,进了屋立刻有人给他搬椅子扶她坐下,茶点随后也一并奉上。
萱草目光如炬,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生怕会有人冲撞了南烟,伤了肚里的胎儿。
“吴大人,民妇今日来是想问一下自家夫君的事,病因还没搞清楚,怎么就给人定罪了。”
吴知州笑了笑,对手下的人拂了拂袖子让他们退下,“禇大夫何出此言,现在把霍大夫抓起来,不过是配合调查,并没有定罪。不过这次的事的确与他脱不了关系。这孙家请了状师,递了状子,如果本官没有作为,定要被世人说不公。”
南烟略一低头,思绪飘远,“吴大人,我想亲自看看尸体,仵作只检验了一次,恐会有遗漏。”
吴知州为难地看了她一眼,“实不相瞒,因为禇大夫是家属,孙家这次不让禇大夫验尸,还望体谅。若你真的对验尸结果有疑,可再寻一个大夫过来。”
南烟听闻,心里凉了一半,距离孙洛意死超过五个时辰,而且家属把尸体也给领走了,若想验尸,听怕还得过了孙家这一关吧。
吴知州的态度明确,看来从这里是没有法子,还得去孙家。来之前,她已经让章泽派人去,之前伺候孙洛意的那人家里,要探听一下虚实。
“褚大夫,我们去哪里?”
南烟指向另一头,“去孙家。”
萱草皱起眉头,紧紧拉着她,“禇大夫,我听说孙家人不好惹,你又快生了,不方便上门,要不然我代你去吧,你想问些什么,写个纸条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