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司源看到南烟,什么也顾不得了,完全忽略了小竹,南烟回头想起小竹, 又回头来拉他。小竹腿脚不方便,上车时候还要人扶,周司源看到他有些不悦。
“南大夫,你把这小子带来干嘛?”
南烟向他解释,又怕吓到小竹,把他拦在自己身后,“他睡不着,我就带他一起来了,这孩子自从跟着我之后,一步也离不开我。”
周司源的眼中有什么东西闪了闪,最后转过了头,没有再提这件事。
“真是抱歉这么晚来打扰你,但是轻盈又昏迷了,我去找了别的大夫,他们听说是给轻盈看病都不肯来。南大夫,这次真的求你了,如果轻盈有个好歹,我怎么对得起她娘。”
南烟安慰他道:“周公子你放心,我会竭尽所能。你现在把轻盈的情形与我讲讲,我也好有个准备。”
周司源点点头,理了理思绪,开始讲起南烟离开之后的事。
原来,周轻盈身上的毒解了之后,觉得肚子有些饿,他就让雪兰去厨房里熬了鸡汤给她喝,因为开黑了,雪兰没有注意到鸡汤里有小的骨头。
他女儿也太饿了,没有用勺子,直接端着碗喝了下去,她喝完之后就被呛到了,气息文弱,昏迷不醒。
南烟听说后,焦急地问:“你没帮她催吐吗?”
“催了,但是没用,我拍了她的后背,让雪兰用手去抠都没用,也不知道那鸡骨卡在了那里。”
南烟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对他道:“一会你先让雪兰去厨房拿醋过来给轻盈喝一些下去,醋可以软化骨刺。如果不行再用野苎根捣烂混在鸡汤里,再灌她喝下去。”
周司源记了下来,到了地方,立刻吩咐雪兰和另一个家丁去取东西。
南烟到了周轻盈床前,再次为这个可怜的孩子感到悲哀。从小孤苦无依,还这么倒霉,喝口鸡汤都差点要了她的命。
南烟掰也周轻盈的嘴,只看到里面红肿一片,想着卡的位置应该不远。
她用醋、和混了草药的鸡汤,给周轻盈灌下去,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过了一会,周轻盈终于醒了过来,不过仍说不上话,咧着嘴巴难受的指着南烟,又指指自己的喉咙。
南烟着急,又让雪兰多灌了一些油味重的鸡汤下去,因为太油腻了,周以盈喝下去不久就吐了,南烟让雪兰拿着油灯去照,最终在那一滩秽物中看到一根半寸长的鸡骨。她回头又着手开了一方消淡的药,让雪兰去厨房熬制。
周司源多次来找南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对着南烟作了一个揖,“南大夫,如果没有遇到你,小女怕是熬不过去今晚,你多次相救,我真的无以报答,等轻盈病好了以后,我必带她亲自登门,重谢姑娘。”
南烟抬手去拉他,“周公子言严重了,我是大夫,看病救人是我的本分。轻盈能熬到今天,也是她的造化。”
这夜南烟没有走,周轻盈吐过之后又开始发热,屋里的药炉上整夜未停,为她熬着药。南烟更是寸步不离,看着周司源亲自给周轻盈换头顶上的毛巾,替轻盈觉得欣慰。
小竹守在她身旁,熬不住了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南烟迷糊间看到身旁的小凳子上空了,还以为是他是去方便了,转过头去继续睡了过去。
在周家的后院,有一小片竹林,竹林正对着一间柴房。这柴房地处偏僻,就算是白日,也看不到几个人在,而今夜,在朦胧的夜色下,这里却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站着,拉长的影子投映在面前的竹干上。
“你跟着她也有好几日了,为何不来向我汇报消息,可是想摆手我的钳制?”
小身影低下头去,瘦弱的身子在瑟瑟发抖,“她所到的地方我都跟着去过,房间里也翻了好几遍,没有你让我找的东西。不过她还养了一只宠物,一直关在一个小笼子里。”
对方的声音中带着紧张,手掌也不情不自禁的收紧:“是何物?”
“一只蝴蝶,白色的。”
男子沉默一会,背对着他又道:“好了,你回去吧,切不可调以轻心,让她怀疑到你。”
小身影推开门,左瞧右瞧没有看到人影,这才跑了出去。
周司源新置的宅子并不大,是个一进一出的院子,不过每个房间都很干净,他打算长住,也用了心思来装修,院里还栽种了不少药草。
南烟第二天早起,听到院子里有声音,循声找去,只见在后院那里,看到一片开垦的田地,上面还栽种了不少药苗,远远看着绿油油的。
看到眼前所见,她想起了自己在山上种植的那片药田,不知到今时长了多大。
小竹一直跟在南烟身后,不光念出了这里栽种药材的名字,还说出了习性,南烟听到,回过头去夸赞他。
“不错,你跟着我没多久,就能认识这么多药材,果然有天分。”
小竹被夸了很高兴,脸上洋溢着愉悦,“那是师父教得好。”
南烟抿嘴笑出了声,别人这么说她可能不爱听,但是小竹这么说,她满心欢喜,也不枉自己悉心教导。
周司源做好了饭,让雪兰来唤他们吃饭,南烟先去看了周以盈,见她气色好了很多,才放心去堂屋用饭。
小竹极其讨厌这个周轻盈,在南烟身后一直小声念叨:“她还真是幸运,不停地生病,不停地让师父来给她医治,这病的恰到好处。”
南烟猜不透他小孩子的心性,便没有搭腔,沿着长廊往堂屋那里走去。
早饭是周司源亲手做的,说是为了感谢南烟才下的厨,小竹在房间里拿了一个馒头夹了菜就跑了出去,南烟看到后,笑问周司源:“我怎么觉得他挺怕你的。”
周司源的筷子顿了顿,微微一笑:“难道我长得一脸凶相吗,雪兰丫头也挺怕我,上次给她买了新衣也不敢接,后来还是让轻盈送她才接了。”
南烟看着桌上的美味,五味粥、腊肉炒笋干、奶汁鱼片、金丝豆腐、冰花雪藕,外观精致,色香俱全,就是味不知道怎么样。
他夹了一块鱼肉给南烟,“快尝尝,这饭是我做的。”
南烟用过之后点点头,“没想到周公子的厨艺也不错。”
周司源又给南烟夹了一块藕片过来,“让南大夫见笑了,我常年游走在外,平时吃不惯别人做的菜,便自己下厨,久而久之也学会了做菜。”
南烟把藕片夹起来放进嘴片,咬上去脆甜冰爽,味鲜美,“不错,很好吃。”
周司源又一样夹了一些放在南烟面前的空盘里,“好吃便多吃些,以后吃不惯外面的菜都可以到我这来,我现在专心照顾轻盈,有功夫做饭。”
南烟一愣,觉得这些话有些暧昧,不知该怎么作答,只低头吃着菜。
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个身影,还不客气地坐南烟身旁。
“周公子不介意多我一个吧,我这还没进门,就被周公子的美味吸引过来了。”
周司源起身,帮他多取一双筷子过来,“请用,你如果喜欢,我随时欢迎。”
霍辰誉也不客气,夹了菜就往嘴里送:“那敢情好,我家中的菜刚好也吃腻了,以后就多叨扰你了。”
“不妨事。”周司源坐了下来,冲他大方一笑。
南烟眼角的余光瞟到霍辰誉,发现他也看了过来,两人视线对上,总觉得他是故意来找自己,有他在,这嘴里的菜也没有味道。
霍辰誉来之前真的没吃东西,听萱草说不知道南烟什么时候离开了,他当时就着急了,风风火火的往这里赶,生怕错过些什么。
这顿饭,霍辰誉吃得最多,几乎是风卷残云,把周司源吓了一跳,南烟怀疑霍辰誉就是故意的,他一个富家公子哥有这种吃相很罕见。而且还每吃一道菜,都会问周司源菜名和做法,周司源不厌其烦地解释,南烟却听不下去。
心想,霍辰誉这么问,是不是怕周司源在说慌。
当着别人的面她给霍辰誉面子,私底下却很生气,脚在凳子下踹了他一下,霍辰誉倒好,吃自己的,像没事人一样。
南烟急了,拎着他的领子往外面去。
“霍辰誉,你故意的吧?”
霍辰誉理直气壮,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有错,“是故意的啊,姓周的做饭这么好吃,我不多吃两口是对人家的不尊重。”
南烟很无语,每次也只有他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从前因为鬼蝶的事,南烟对霍辰誉一直很溺爱,把他当成自己亲弟弟来宠,可是这种纵容的后果,让南烟更加讨厌,不论与谁比,这个霍辰誉看起来,就是个任性只会耍嘴皮子功夫的无赖。
“霍公子,你今年也不小了,就没想到去考取功名,或是继承家业,这样玩世不恭的日子,对得起你爹娘对你的栽培吗?”
霍辰誉在南烟的眼睛里看到了失望,从前他的确是南烟所说的这样混日子,但自从这次他爹病了之后,他被他娘骂了无数次,也知道自己的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他张了张口,见周司源就在不远处,故意这么说了句,“自然是对不起,所以我才想着跟姐姐你学医术,可你这样三天两头往这里跑,我可不得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