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拉扯中,小竹认出了面前的老人,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对着老者跪下去,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您是齐神医吧。上次在徽城门外,我饿极了去你们的马车上找吃的,被您逮到后还主动给了我吃的,送了我银子。现在我拜南烟姐姐为师,以后我就是您的徒孙了。”
老者表情拧巴,想到当时的事,送东西完全都是南烟的主意,他当时急的可是想骂人。不过徒弟这次看人也太差了,怎么收了这么个黑不溜秋的小子。
因为三个弟子容貌出色,老者看到小竹满是嫌弃,试想一下,以后回到了师门,三个美徒加上一个丑徒孙,心里看着肯定要隔应。
“小子,你认错了吧,我自己的徒弟我自己清楚,怎么会收了你?”他语气响亮,想着怎么戳穿这小子的谎言。
小竹又磕了几个响头,“师公,我知错了,自从您上次训话之后,我再没偷过东西,这段时间我一直跟在师父身旁学医,现在也些进步,师公若是不满 尽可考我,我虽不是天才,也不会给师父丢人。”
齐康咬了一口粮葫芦,半眯着眼睛看着小竹,这小子长得不行,不过嘴巴挺甜,若真是个好苗子,不该被埋没了。
一声一句的师公,叫得人心花怒放,收个小徒孙倒也不错,如果以后发现是个笨的,就赶出师门去。
萱草在两人身后跟着,知道这老者是南烟的师父,小声跟小竹商量,让他不要把刚才跟齐康吵架的事告诉南烟。
“那万一师公自己说了出来呢?”小竹偷偷嘟囔。
齐康年岁大,但是听力很好,听到这一大一小的对话,挤眉弄眼的,心里好不自在,这么丢人的事他才不会说呢,如果不是自己来的路上粗心把行李给丢了,会来逗这俩小孩吗,早知道是南烟身旁伺候的人,就该摆摆架子。
萱草把人直接领去了南烟坐诊的药堂,齐康看到门口的队伍队得很长,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徽城其它两门医家的药堂,他私下去瞧过,没有像霍家人这么多的。
小竹对他介绍:“师公,我师父就是这里坐诊,而且是隔日才会坐诊,这里很多人都是因为师父才来的,队伍有时排到黄昏,很多外地人慕名而来。”
齐康捋着胡须,自豪地笑道:“那是,我齐康的徒弟,样样都是好的。”
齐康到了门口,迫不及待想见到爱徒,他刚跨进门,小竹大嗓门冲里面喊了起来,吓了齐康一跳。
“师父,师公来了!”
齐康揉揉耳朵,这小兔子吃什么长大的。
南烟在房间里听到声音,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赶过来。
“师父,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齐康本来长久不见南烟,想安慰两句,后来想到南烟不听自己吩咐,私自下山的事,就生气了,故意板着脸进了房间,还打发走了小竹和萱草。
萱草最善于察颜观色,觉得不对劲,跑去找霍辰誉。
屋中师徒两人一坐一立,一个面有愠色,一个卖力讨好。
“看你这表情,是知道自己错了?”齐康眉头一皱,偷偷望着南烟。
南烟跪了下去,用心赔罪,“徒儿不该不听师父劝告,私自到了徽城来。但是爹娘含冤而死,我不能置之不理,苟活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着那一日能查明真相。”
齐康声调拔高,眼神中带着怒火:“丫头,你这人死心眼,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不肯告诉你真相的原因,当年的事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就是师父也不清楚凶手是谁。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根本无从查起,跟师父回山去,这才是你爹娘想要看到的。”
“不,查不出真相,我不回。”南烟固执地说道,眼眶里已经盈满了泪水。
齐康本来要发火,可是看到自己养大多年、从不肯掉泪的徒弟哭了,怒火全都这几滴泪珠子给浇熄了,“好,这事先不提,我问你师姐的婚事,这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南烟被他师父拉了起来,把当时的事说与他听,从霍辰誉上山, 再到和霍辰誉的遇见。
齐康听闻后,怔了半天说不上话来,最后反应过来,急得直跳脚:“什么?你找到了《药王医经》,还用上面的方子救了霍辰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这次岂不所有人都知道药书在你手里,你可真会给自己找麻烦,想救人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处境。”
南烟低头不语,这事是她考虑不周,所以心甘情愿接受责罚。
齐康为人粗鲁,在屋里急的上蹿下跳,“你说你爹娘当年怎么就留下这么个祸害的玩意,这么多年我对你只字不提,还以为你忘了当年的事,哎!失策了!”
“师父……”
“丫头,当年的事你既然已知晓,师父也不瞒你了,相信以你的聪明,也查得差不多,这事你切莫心急,需慢慢来,为师要去找霍夫人谈一下你师姐的婚事,当年也是他们夫妇死乞白赖的要定下,现在要反悔,还真当我们药玄门没人了,这口气为师咽不下。”
不等齐康找上门来,霍老爷夫妇已经亲自到了药堂,同来的还有霍辰誉。
齐康看到霍辰誉, 发觉这不是自己当时救的那小子吗,目前不清状况,他没有急于相认,这小子似乎也没认出自己。
霍夫人福身之后,代替霍老爷开口,开门见山的道:“齐老先生,请你过来是因为我儿跟令徒的婚事,南烟姑娘初下山时,就说了她师姐的意愿,不愿嫁给我儿,为了不耽误南星姑娘的青春,恳请老先生解除婚约二人婚约。”
齐康气得吹胡子瞪眼,拂了茶杯在地上,“霍夫人说得轻松,当初要定婚约时,你们夫妇是怎么求我的,现在不满意了,又要解除,这怎么能行,你们霍家敢做这种毁约的事,不怕传出去,脸面没地方放吗!我徒南星虽无身后靠山,却也是将门之后,由不得你们如此侮辱。”
霍夫人面色尴尬,霍老爷接着她的话说道:“老神医切莫生气,我们听说南星姑娘也来了徽城,已让人去请,这解除婚约之事,是两厢情愿,决不是我们霍家歁人,老先生若不信,一会见了令徒就能知分晓。”
这夫妇俩人一唱一和的,弄的齐康下不来台,坐在那里喝闷茶,还小声去问南烟,这是怎么回事。
“师父,这门婚事师姐从来没有答应过,这次霍公子找上门去,两个人还大吵一架,师姐让我下山来,就是为了解除婚约的事。”
没多时,南星来了,依旧是仙子一般的装扮,一身白衣若仙,绝美容颜出尘脱俗。这幅模样让周围人自愧不如,就是见多识广的霍夫人何尝见过如此出众的少女。
南星美则美矣,但出口就跟她的身姿不相附,“师父,他们家的臭小子我可是半分也看不上,还请师父做主,将这婚约作废。”
霍夫人表情微变,美人又怎么样,说出话不讨人喜欢,她仍瞧不上。而且这个方南星,看着一个好惹的主。
霍辰誉的脾气与霍母相同,气得站起来就道:“解除就解除,你还以为我想娶你这个母老虎。”
齐康瞪了南星一眼,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不能再让徒儿丢人,他叹了口气道:“如此……就依霍夫人的意思吧。”
齐康这边气还没消,霍夫人那边趁热打铁,对着齐康又道:“老先生,今日请您来,还有另外一件事,向南烟姑娘为我儿提亲。”
齐康站了起来,瞪着眼睛:“什么?”
刚捅自己一刀子,现在又来挖自己心肝了,这个霍夫人够狠的,非要他半条老命不可。
齐康一声厉喝,质问起南烟来,“烟儿,跟为师说到底是怎么回来,你想留在这徽城,还在他们家霍家的药堂坐诊,可是为了这个小白脸?”
霍辰誉期待地等着南烟的回复,只要她认,怎么诋毁自己都不重要。
“师父,我想留在这里,是因为别的原因,我跟霍公子之间也只是朋友关系。”
霍辰誉着急了,站了起来道:“南烟,我们虽然现在是朋友,只要你愿意,这事可以培养的。”
霍夫人瞪了一眼儿子:“胡闹,南大夫是知书达礼的人,你倾慕人家是你的事,不能出言不逊,坏人清誉,一个未出阁的女人最看重这名声,混小子别乱说话。”
南星在一旁是看好戏的状态,听到霍辰誉这小子真的喜欢上了自己师妹,心里高兴,如果能凑成这婚事,断了她师兄的念想,也是美事一桩。
本来对霍辰誉的厌恶,突然转变了态度,在那里添油加醋地问南烟:“师妹,你实说,你是不是对霍家的小公子有意,如果真的喜欢不要有顾忌,我跟师父都会支持你。”
齐康冷眼看过来,“住嘴!”
“烟儿,师父也不逼你,你自己决定吧,如果对霍公子有意就留下,如果无意就随师父离开,你一个姑娘家留在家里,外人难免会说道。”
南烟知道她师父这是什么意思,她若是想留下,就得违背心意承认这件事,她不能离开,这次走了师父绝对不会再让她下山。
她来不及多想,对着齐康跪下:“师父,原谅徒儿不能跟你回去,徒儿不想待在山林之中,在药堂中治病救人是徒儿的愿望。”
齐康看着南烟,终是不忍责骂,“好吧,我不逼你。但是婚事我绝不同意,你也自己掂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