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红中在旅馆等到上午十点半才看到赵正一摇一摆地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他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也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
赵正上了楼进了房间，周红中的朋友已经出门了，说是去联系那个烟厂代表。虽然昨天晚饭前已经打了他的电话，但人家觉得还是亲自去跑一趟比较正式。
赵正挺感激的，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周红中的这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就知道姓李。
“李建国，和我一个村的！”周红中满面红光，问到，“你袋子里装的什么啊？”
“一些小玩意。”赵正卖了个关子，然后转移了话题，道，“中午去哪里吃饭？李哥有安排吗？”
周红中点头，说：“就在他经常吃饭的地方，镇上最大的一个酒店，叫四季发财的。”
赵正昨天逛街的时候瞄到过这个酒店，从外面看装修地挺不错，听说在这里面吃饭的都是外商和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花费应该不菲。等和周红中到了那，李建国和一男一女也早就到了。他们在四季发财的二楼定了个包厢。这是个装修比较豪华的酒店，就算在莞市也不差哪去。赵正瞄了一眼菜单，最便宜的一个菜也要二十五块。
赵正回头瞥了一眼周红中，一个酿豆腐25？这就是李建国经常吃饭的地方？他家有矿吧？
周红中嘿嘿嘿地笑，有些尴尬。
“小赵，这是欧老板，他是百顺在莞市的代表。”李建国当了掮客，很有中间人的觉悟，他把赵正拉到那一男一女的面前：“欧老板，这是我们赣省一起来的小兄弟，姓赵，赵正。”
大热天的，欧老板穿着一套休闲西装，脖子上还一丝不苟地栓着一条花领带，看上去年纪不大，四十来岁的样子，却大腹便便有模有样。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几率头发，满面堆笑，一开口那一嘴广普说的赵正目瞪口呆。
“赵赠？可悉丫身赠嘿个赠？”
“是是是。”赵正使劲地点头，就是这个赠。
欧老板身边的女的普通话倒是标准一些，“欧老板听说有大买卖，可是推掉了河莞市政府秘书长的约会呢。”
赵正循声看了过去，这女人长得挺妖艳，就是气质上差了些，总给人一种营养不良的感觉。这女的也盯着赵正看，眼神里有一些质疑。赵正上身穿着的确良衬衣，下身穿着一条深色的卡其布长裤，怎么看也怎么不像个能让人感兴趣的人物。
“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的啦！食饭先！”
欧老板到底是个老江湖，生意谈不谈先不说，把服务员叫进来喊了两瓶五粮液，他把菜单推到赵正的面前，呶了呶嘴，“啊正啦，初来驾到吧？这顿饭我请，你点菜啦！”
“这不好吧？”赵正推辞道：“是我有求欧老板，怎么说这顿饭也该是我来请才是。”
“年轻人出门在外，生活不易，就不要推脱啦。”欧老板看上去很爽快的样子，叼着牙签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那恭敬不如从命嘛！”
赵正点点头，没有再说话。他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菜单上。
“服务员！”没一会儿，赵正招了招手，在门边站着等消息的服务员走到了赵正的身边，“先生……”
赵正合上菜单，道：“脆皮烧鹅、卤鹅肝、香滑鱼球、上汤焗龙虾，再来一个豉汁鲍鱼……对了美女，你们这鲍鱼是几头鲍？”
“七头鲍。”服务员第一次被客人叫美女，脸上有些红，表情有些愣。看赵正沉思着，她还热情地补充了一句：“先生，如果您不满意的话，我们也提供更大个头的鲍鱼……酒店这两天有活动，点四头鲍送豪华间。”
赵正眼角的余光瞟见欧老板在默默地抹汗，心说不至于。
“不用了，靠活动来推销，这鲍鱼应该也不怎么样。”
“说的对。老弟！”欧老板像是松了一口气，竖了竖大拇指，“你点的这些菜，在我们广省，可都是经典菜式啊！不是走南闯北的人，不可能这么准的。”
坐在欧老板身边的女人也一个劲干笑：“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瞎点的。”赵正呵呵地笑，把菜单交到服务员手里，说：“最后再来个老火炖汤。”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正喝了二两白酒，感觉刚刚好，有些眩晕，但意识清醒。他知道，欧老板有意不谈生意，是为了晾着他。
做生意的大概都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你越是热心，越容易被人找到破绽。和人做生意，尤其是初次见面，首当其冲的就是稳重，不能轻易让人看穿。就算你手里拿了三个A，也得防着对方手里的235。底牌一旦被人看穿，谈判就会处于下风，看似单价只有一毛两毛的差距，到最后会让你损失成千上万。
赵正提着一个铁皮桶子，站在一座金矿前，他或许能从里面掏出一桶黄金来，或者他还可以找一根扁担，挑一担黄金回去。
眼看着桌面上残羹剩饭，周红中和李建国两个都开始打饱嗝了，坐在对面的赵正却对烟草只字不提。
赵正这边沉得住气，欧老板那却不淡定了。
赵正敬了他一杯酒，欧老板没喝，用食指关节“咄咄咄”地扣了几下桌子，道：“后生可畏，我却扛不住了。这酒是好酒，就是我酒量不好。”
赵正拍马屁：“哪里！欧老板喝了快一斤了，面色不改，着实海量。不像我，眼前已经是七倒八歪，晕头转向了。”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李建国在一旁敲边鼓，“那是，那是！”
周红中一直都很紧张，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赵正喝醉什么样子他也见识过，嘴巴叨叨叨地没完没了。他很怕赵正这个老毛病会犯，一个劲地在桌子底下扯他的裤子，赵正一回头，就看见他在给自己使眼色。
那意思是说，还行不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