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子盅揭开,他却觉得那殷红点数有些刺眼,颓丧地递出被他手心里汗浸湿的梅花牌。输了,全输光了……
几个人被领到另外一间房,比之前那间更大,房中装饰倒是差不多,只少了那些赌局。一个中年男子正坐着拨拉算盘,口中还念念有词。“旻账房,总共是四张梅花牌,两张兰花牌,还有一张菊花牌,总共是四千三百零一两。”
染雪将所有玉牌收起,笑得很是愉悦,因为她每次都可以从客人身上抽一成的利润。
“四千三百零一两?还好,虽然有些多,自己还拿得出……”
云无忧松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银票数了十几张递给染雪,他从来不知道赌是这么有意思的事……今天长了见识,也算是物有所值。
“云公子是在和染雪开玩笑么?”
只看了云无忧手中银票一眼,她并未伸手接过只是皱紧了眉头不悦地道。
“染雪姑娘为何这么说?”他手上可是四千三百五十两,只多不少……
“六月雪素来只以金计,公子所欠的是四千三百零一两黄金。”
染雪冷笑着道,有整有零,她们六月雪绝不会多收一两,当然少了更不行。
云无忧吓得酒立刻醒了一半,转身看向他身旁的几个好友,却见崔含文挠头不好意思地道:“无忧,我忘了告诉你……”
“四千六百零一两黄金,你要我到哪里去弄?”
看崔含文表情,云无忧就知染雪所说属实,他不禁没好气地道。他来赌坊的事,万万不能被爹爹知道……
“那个,赌坊不是可以借贷么?不如你先借一点儿,说不定等下不但可以翻本还能大赚一笔。”
另一个少年小小声的提议道,心中却拼命祈盼云无忧不要答应,一个劲儿地默念……我也是被逼这么做的,千万不要怪我……
“也只能这么办了!”
稍加思索,云无忧便在准备好的契约上签字并按上手印,他就不相信自己运气这么差,会一直输一直输。他哪里知道,这正是所有赌徒的共同的想法,也正因为此多少人输掉了万贯家财仍不知悔改。
染雪复又将梅兰竹菊玉牌个十张交给云无忧,对于坊主的敬服又多了一分,竟然把人性的丑恶掌握的如此透彻,料定云无忧一定会就范……
“大,小,大,小……”
身边女子是美是丑不再重要,骰子撞击盅壁声音有多么美妙云无忧也再无心欣赏。此时他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眼,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骰子上。
“公子,还要再赌么?”
染雪笑得如同一条美女蛇,声音中充满蛊惑,她仿佛看到金子一个接着一个跳进口袋里,世界上再没有比金子更可爱的小东西了。
崔含文等人只傻呆呆站在他身边,已经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们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豪赌。
“赌……”
心一横,云无忧闭眼又睁开,磨着牙豁出去地道,若是现在罢手,之前那些如何还得清?
掌灯时分,云无忧一脸灰败地走出六月坊,和他同来的几人早已经离去。路上差点儿和人相撞也浑然不知,幸好对方见他失魂落魄又一身锦衣华服,将出口的谩骂这才咽了回去。
“云公子,你所欠一共十万三千两黄金……”
染雪的话还在耳边,他又悔又恨,如果不是想着翻本就好了,如今欠下这么多赌债就算是爹爹也没有办法。十天,十天让他到哪里去筹这么多银两?
在离家一条街的地方徘徊不定,云无忧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凄惨无助的感觉。思及今天的事,简直就像是一场梦,早上他还兴高采烈地准备和朋友赏花,晚上却背了一身赌债有家不敢回。
“咕噜噜……”
肚子不是时候地叫起来,想他从早上起就只喝了几杯酒,如今已经是饥肠辘辘。摸摸身上,却是连一个铜板也没有了。
身为云相独自,被人捧在手心儿里,他自小到大几时挨过饿?如今看到路上小摊冒着热气的云吞面,却只能吞口水。
夜越来越深,街上几乎已经没了行人,云无忧蜷缩在一棵大柳树下,两眼泪汪汪地望着不远处高耸的屋檐,那正是相府,是他的家。一股孤单无助的感觉渐渐弥漫心头,他鼻子一酸,将头埋入两膝之间。
“咦?这里有只小白兔呢,样子好可怜……”
几个居无定所的乞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到一身锦衣华服的云无忧,眼中闪着邪恶的光不怀好意地道。
“你,你们不要过来……”
面前几个乞丐又脏又丑,平时云无忧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只是他现在孤身一人,什么骄纵气焰都没了,连说话都气弱起来。
“哟,好漂亮的哥儿,该不会是女扮男装吧?”
云无忧本就生的俊美,如今美眸含泪一脸怯弱,还真有些雌雄莫辩,那些乞丐看他的眼光立时就多了几分****,有两个甚至走上前去触摸那柔滑的脸蛋儿,口水也跟着流下来。
“臭乞丐,我爹可是当朝宰相,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快给我滚……。”
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云无忧少爷脾气上来,怒白了脸指着几人斥骂道。
“你爹是宰相?老子还是皇帝咧,你这身儿衣服还值几个钱,可不能扯破了,是大爷帮你脱还是小娘们儿自己来?”
一个瞎了只眼的中年乞丐在地上呸了一口,恶狠狠地道,她当自己是傻子么?相府就在前面不远处,难道相府的公子会不认得回家的路?说他是臭乞丐,那自己就把这臭味儿染到她身上。别说,他还没见过这么细皮嫩肉的大姑娘……
“云相真的是我爹,你们放开我!”
五六只脏兮兮散发着臭味的双手在身上摸来摸去,外衫裤子还有鞋都被扒了下来,云无忧羞愤欲死,恶心感一阵阵冲向喉咙口。
“他娘的,还真是个男娃儿……”
摸到不似女子柔软的平胸,两人骂骂咧咧地收手,只把衣服团在一起,打算明日找家当铺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