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离开了战场,抛下了尘世。
他坐在石头上,继续看着那张纸。
当他的视线移到下一行时,他错愕了。一行字用红色的笔写在那里,醒目,而又恐怖。
“【你来拯救我,谁来拯救你啊!】”
这话勾起了无痕的回忆,一个不堪回首的事件,逼着无痕练武的事件。“你是,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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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痕上学的时候,还是住教书私塾旁边的那个时候。
“我不想再去私塾了。”无痕拽着母亲的衣角,央求着。他并不是不想念书,因为他每天都在努力念书。
“为什么?”
就从这一句话开始,母亲眼神变得尖锐,无痕害怕了,背上书包再次硬着头皮走出门外。
母亲看着远去的无痕,摸着自己的眼睛叹息着。
“你,终究也逃不过这厄运吗?”
无痕有着会令周围人害怕的能力。周围五平方米的任何生命体都会害怕他。这被周围人称之为——恐惧之地。
恐惧之地和恐怖的自愈能力仅仅带来了恐惧,自己也好,别人也好。
无痕给别人带来无尽的恐惧,什么生物体都是一样的。只是单纯的令人害怕,没有任何别的能力。
这害怕,没有任何免疫方法。无痕可以控制,但却只会让恐惧加强。进入恐惧之地就像进入纯黑的夜,人们对于未知的恐惧,是无限的。
成年人在无痕没有加强恐惧时就像走夜路一样,可以压制住。但小孩子就不一样了。
私塾里,无人敢接近他。即使他人很好,可是连看都不敢看谁会在意你的人品呢?
他听完课,下课就自己坐在那里,为了不给别人带来痛苦,他坐在教室最末尾的。上课了,老师尽力不看他一眼。
这是孤独,无人能够忍受的孤独。
无痕想要克服它。他不喜欢这种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可怕世界。
“和朋友玩游戏应该很开心吧。”无痕买了一台游戏机,在内存卡里存放了一个世界,一个冒险世界。
这里,村民愿意和他交易,不会害怕他的双眼。只需要绿色的宝石就能和村民打成一片。
很快乐,暂时的。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他最初的希望是能和朋友打游戏,聊天。和朋友一起战胜可怕的怪物。
但是村民只会交易,单纯的交易,没办法理解这人的思想,也不能和他对话。
无痕的父母也没办法理解这孩子的思想,可能是长期的孤独使其扭曲到错乱的地步。
天下又有那个父母知道自己孩子的想法呢?只不过无痕的思想与世间的偏离更加严重罢了。
当然,无痕并没有强迫任何人理解他,单纯希望罢了。
他将一个椅子搬了出来,放到另一台电脑前。这样就有两个位子了,他期盼有一天能和朋友一起玩。
他邀请别人,别人害怕他的眼睛,无比正常地拒绝了。
无痕想和任何一个人成为可以一起打游戏的伙伴。
人呢?这种幸福对于无痕来说,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啊!
他被逼急了,最终拿出了自己的衣服,用木棍支撑起衣服的空壳,就像稻草人。
“你就叫雪落了。名字不错吧我想了三天呢,哈哈哈,哈哈...哈...”无痕用假装的笑,和虚假的朋友相处,但对虚假的朋友他还是那么温柔。这是现实世界的“雪落”。
在游戏里,无痕将一个村民命名成了雪落。每天无事时,孤独时玩玩游戏。就好像有个真实的朋友在陪伴他,真实的...吗?
很快乐,无痕很快乐。他把自己的灵魂分成两份,就好像是自己变成了一个朋友。
“雪落,给我个眼睛,十二个就差一个了,我去把龙屠了,你等着我!”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淡绿色的眼睛,丢在地上,又像傻子一样再次捡起来。
习惯了吧,这段时间无痕快要人格分裂了。
“谢谢啦,雪落。”
他真的很快乐——若一切不是他一个人自导自演...
对抗这只黑紫色的龙,无痕第一次领略到了自己的弱小。
半分钟,他就死了。一身装备全部丢失,不过好在还有雪落,还能东山再起。
复活以后,在游戏里的晚上,“雪落”被僵尸感染了,又被抹去了血条,化成白烟。
无痕所给自己的一个摆脱孤独的安慰,哪怕仅仅是一段数据,也被摧毁了。
无痕眼睁睁看着这些。什么事,都做不了。
这是游戏,却给了无痕心灵的痛击。
自闭了,抑郁了。家人不理解他,认为他就是不想上私塾,即便他家人都经历过孤独这种事情,也不相信,不敢相信他正在经历那种痛苦。
无痕活在痛苦之中,七天没跟任何人说话。
无人发现,因为从来没人在意他,可有可无的小角色罢了。
无痕在无人时大喊“有谁能来救我啊!”无人能理解他,也无人能倾听到他,重视他。
他,不想活下去了,只感觉人世间只有他一人。原本还有一段数据能支撑他。那段数据,掺杂着自己的部分灵魂。
灵魂回来了,在无痕的躯壳中。数据——那部分灵魂的载体,消逝了。
待在原地没什么的,只害怕走上一步摆脱了这一切,又再一次重重地摔在地上,会死的!
这一摔,无痕没能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