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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侧写

这一年的冬天虽然没有下雪,但给人的感觉似乎比去年更加寒冷。寒冷的是风,是风肆虐过身体时给人的感觉。沈跃进入康德28号,他的双手依然捂着耳朵,耳垂处痒得厉害,那是要生冻疮的前兆。

刚刚坐下不久,龙华闽就风一样地进来了,跺着脚对沈跃说道:“给我泡杯茶,口苦得厉害。”

沈跃去泡了一杯浓茶递到他的手上,问道:“昨天晚上又没休息好?”

龙华闽点头,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茶,让紧锁着的眉头彻底松开了,道:“每次遇到重大的案子我都这样,会兴奋,然后失眠。昨天晚上半夜的时候我恨不得把你叫起来和我一起讨论案子,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

沈跃大笑:“我肯定不会答应你的,那样会浪费我今天一整天的时间。怎么,你有了新的思路?”

龙华闽习惯性地从衣兜里拿出香烟来,结果看了沈跃一眼后就放下了。沈跃哭笑不得:“抽吧抽吧,只要不一支接一支就行。”

龙华闽如蒙大赦,高兴地咧着嘴笑了,点上烟后深吸了一口,道:“小沈,我们一起来分析分析那位神秘的谢先生……”

沈跃笑道:“好啊。你现在对这个神秘人物有一个什么样的结论?”

龙华闽将手上的香烟摁在了烟缸里面,道:“我认为,从盛权杀害左贵田这件事情上或许可以寻找到这位谢先生的一些踪迹。我一直在思考这样一个问题:谢先生是如何知道盛权杀害了左贵田这件事情的呢?我觉得最可能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那位谢先生在左贵田被杀害之前就知道左贵田手上有那样一块和田玉佩,可是时隔不久却在另外一个人手上看到了那件东西,于是就问了那个人东西的来源,当他得知东西是盛权卖出的时候就感到有些奇怪了,后来经过调查却发现左贵田失踪的事情,这样将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就判断出了盛权谋财害命的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或许我们就可以从那块玉佩的买主那里寻找到有用的线索。”

沈跃提醒他道:“你要知道,左贵田可是一个盗墓贼,这个人应该没有直接和藏家交易的渠道,不然的话像盛权那样的中间人根本就没有机会和他搭上线。”

龙华闽用手轻轻敲打着桌面,皱眉道:“是啊,这确实是一个矛盾的问题。”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沈跃道:“你是不是对谢先生这个人的分析有了结果?”

沈跃思索着说道:“我们所掌握的关于这个人的资料实在是太少了。从盛权所讲述的情况来看,二十年前那位谢先生的声音显得有些老态,而且是沙哑的,很显然,那个声音是装出来的,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二十年来他的声音几乎是一样的?还有,任何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更何况盛权的好奇心被压抑了二十年呢?但是盛权一直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很显然,这位谢先生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和盛权见面。”

龙华闽更加感到头疼:“可是……”

沈跃朝他摆手道:“你听我把话讲完。我注意到了这起案件当中的一个细节:当时盛权是带着赝品去见张东水的,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谢先生是张东水那件赝品的买主,当时也就只有他发现了那东西是赝品,顿时被张东水高超的造假技艺所折服,于是就有了长期作案的计划,但是,长期作案的风险是非常巨大的,为了降低其中的风险……如果我是谢先生的话,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嗯,我肯定不会自己去找张东水,最好的方式就是去物色一个合适的中间人,让自己永远躲在这个中间人的背后。可是要如何才能够控制住这个中间人呢?投名状!”

说到这里,沈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苍白起来,声音也忽然高了许多:“于是,谢先生以某种方式让左贵田得到了那块玉佩。或许左贵田本身就是谢先生待选人中的一个,他的目的就是要让这两个人……不,他是将左贵田作为诱饵,因为这个人是盗墓贼,不可能与藏家直接接触,最大的可能就是去和文物贩子交易,也许他交易的人是盛权,也可能是王权、李权。在二十年前,一个盗墓贼怀揣近百万的宝物去和他人进行私下交易,最可能的情况就是被谋财害命!这位谢先生对人性的黑暗知之甚深,他设计的这个方案是如此阴险狠毒!这个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沈跃差点变得歇斯底里,让一旁的龙华闽骇然不已,他急忙去拍了拍沈跃的肩膀:“小沈,冷静,冷静!”

沈跃这才从刚才幻想的场景中清醒过来,问龙华闽道:“这才是最大的可能,你说是不是?”

龙华闽想了想,道:“这其实相当于一场赌博,如果左贵田直接去找了某个藏家,谢先生的计划岂不是就彻底落空了?”

沈跃道:“是有那样的可能,不过可能性相对较小。谢先生肯定是对左贵田的情况有了充分的了解之后才开始实施那个计划的。为了长期的巨大利益,他不会过多考虑小概率事件。”

龙华闽道:“好吧。可是,我们现在究竟如何才能找到那位谢先生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张东水还记得当年将那些赝品都卖给了什么人吗?”

沈跃道:“那只是其中的一条线索。现在我们来具体分析一下谢先生这个人。龙警官,你还记得那位毒枭吴先生吗?一个自称先生的人,应该有着一定的文化素养,而且这个人对自己的年龄也会有一定的界定,二十多岁的人会自称先生吗?我觉得这个人在二十年前很可能是在三十五岁以上,也就是说,这个人现在应该超过了五十五岁。此外,他应该不是黑道上的人,黑道上的人做事非常直接,而且黑道本身就是一种严密的组织,他没有必要非得去找一个中间人。嗯,想必这位谢先生应该有一定的身份,他的智商极高,很像一位学者,或者他本身就是文物鉴赏界的人,也可能是一位收藏家,还有一定的海外关系……”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我相信大多数学者和收藏家都是爱国的,他为什么要将那些重要文物卖到海外去?也许他并不完全是为了钱……嗯,这个人在当时就已经很有钱了,可能他非常仇视这个国家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此外,这些年来被他控制的那些人的隐私从何而来?最大的可能是通过私家侦探……龙警官,到目前为止我能够分析出来的这个人大概就具备上述特征,接下来你们就按照这些特征去将他找出来吧。”

从警方破案的角度来讲,这样一些特征就已经足以开展具有方向性的调查了,龙华闽激动地问道:“你刚才的分析是不是心理侧写?”

沈跃点头道:“也算是吧。心理侧写是根据罪犯的行为方式推断出他的心理状态,从而分析他的性格、生活环境、职业、成长背景等等。可惜的是我们目前对这位谢先生的情况了解得实在太少,如果相关资料能够更多一些的话就可以完成心理画像了,那样一来接下来的工作就容易多了。”

龙华闽仿佛明白了,问道:“原来你当初看上彭庄,就是想把他培养成一位出色的心理画像师,是这样的吧?”

沈跃却摇头说道:“心理画像并不就是传统意义上的画像,它包括刑事侦查、法医鉴定、心理评估和文化人类学的应用,是将犯罪现场和法医鉴定的信息以及关于犯罪行为和被害人的有限的细节等信息送到心理画像专家那里,再由他们反馈关于犯罪人的报告。我确实非常希望彭庄能够成为一位优秀的心理画像师,可惜他目前掌握的心理学知识还十分有限,这需要一个过程。”

龙华闽点头道:“嗯,我相信他们都会很快成长起来的,因为他们有一位非常优秀的老师。”

沈跃看着他,警告般的语气:“龙警官,你可别打他们的主意啊。”

龙华闽大笑道:“我是有那样的想法,不过我更清楚,他们在你这里发挥的作用会更大。”

沈跃这才松了一口气,戏谑地道:“那是。我给他们开工资,干的却是你们警方的活儿,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是吧龙警官?”

龙华闽起身,在哈哈大笑声中离开了沈跃的办公室。

接下来警方进行了大量的排查工作,最后锁定了大致符合沈跃分析结论的三个人:方庆丰,古汉语研究专家,喜好收藏;朱翰林,考古专家,收藏家;刘文好,知名画家,收藏家。

当沈跃拿到这份名单的时候禁不住就皱起了眉头。这三个人都不是普通人,不但全国知名,而且都是桃李满天下,沈跃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罪犯会在其中。龙华闽对此也感到压力巨大,如履薄冰,一时间难以做出下一步的抉择。

沈跃想了想,说道:“我看这样,我们先想办法拿到这三个人二十年来不同时期的声音资料,进行相应的处理后让盛权辨别一下。这样似乎更稳妥一些。”

龙华闽深以为然:“好,就这样。”

盛权听了录音后的反应却让龙华闽和沈跃面面相觑。盛权道:“好像都有点像,也都不大像……”

龙华闽问沈跃道:“这是一种什么状况?他撒谎没有?”

沈跃道:“他连杀人案都供述了,现在巴不得能够立功轻判,怎么可能撒谎?这是因为多年习惯性地服从命令,使得他慢慢不再特别注意那位谢先生的声音,他只需要接受命令并圆满地去完成就可以了,从某种程度上讲,现在的盛权早已成了谢先生控制的一具木偶。”

龙华闽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是啊……”

沈跃打开了窗户,一阵寒风呼啸着扑面而来,让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脑子却因此清明了许多。他转身对龙华闽说道:“我看这样,还是以你们警方的名义将这三个人同时请到……找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咖啡厅吧,最好是单独的雅间。就当是一次学者之间的交流吧,也许这样的方式他们都能够接受。”

其实沈跃主要是从维护他人尊严的角度在考虑,而龙华闽顾忌得更多的却是社会影响,不过沈跃的建议兼顾了这两方面的问题,龙华闽当然完全赞同。不过后来龙华闽在请示了上级后对这个方案又做了微调:由省政府办公厅出面去邀请三位学者,地方也改到了省政府的一间小会议室,而且省政府的秘书长也将参加这次的“座谈”。龙华闽提醒沈跃道:“由此可见上边对这件事情是非常慎重的,你也需要谨慎对待才是。”

沈跃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三位学者是先后来到的,据说秘书长正在开会,沈跃一直在会议室外迎候。当三位学者都到了之后,一位工作人员跑来对沈跃说道:“你们先进行着,秘书长一会儿就来。”

沈跃从这位工作人员的脸上看到了谎言,不过还是朝他点了点头。这件事情确实有些敏感。

三位学者莫名其妙地看着沈跃,沈跃先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开始讲述案情,在讲述的过程中他一直在暗暗观察眼前这三个人的细微表情,他有些失望,同时也感到欣慰——这三个人的表现都很正常:好奇,惊讶,疑惑。而当沈跃讲到警方经过排查将他们列为嫌疑人的时候,三位学者顿时都愤怒了。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是真实的,包括此时的愤怒,没有任何人出现丝毫的惊慌、鄙夷、冷笑之类的细微表情。

刘文好首先发怒了:“沈博士,警方的人为什么没在这里?你就能够代表警方?你们这样毫无依据地无端怀疑我们,这是对我们的侮辱!”说完,他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我要去找省长,让他来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朱翰林也气得嘴唇发抖:“简直是岂有此理!”

然而让沈跃没有想到的是,这时候方庆丰却忽然笑了起来,朝着刘文好和朱翰林说道:“你们啊,都上了沈博士的当啦!”

刘文好和朱翰林都诧异地看着他,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庆丰指了指沈跃,道:“沈博士在心理学方面的成就我早有耳闻,他曾经帮助警方破获过不少案子,刚才他一见到我们就毫无保留地将案情全部告诉了我们,目的就是观察我们三个人的反应,也是故意在让我们生气,这样的话我们的情绪就很容易失控……”说到这里,他冷冷地看着沈跃问道:“沈博士,现在请你告诉我,在我们当中究竟谁是你说的那位谢先生?”

这个人非同寻常。沈跃苦笑了一下,朝着眼前的这三个人鞠了一躬,歉意地道:“对不起,我只能采用这样的方式,案情重大,还请三位前辈见谅。你们三位都不是那位谢先生,现在我完全可以确定。”

刘文好愕然地看着他:“你真的确定了?”

这是一个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性格直爽的人。沈跃慎重地点头,道:“是的。实在是对不起您了,我向你们表示真挚的歉意。”

朱翰林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沈跃:“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这个人有些小心眼,容易记仇。沈跃笑着点头道:“当然。不过我希望你们都能够留下来,因为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三位前辈,这起案件跨越二十年,给国家造成的损失非常巨大,我们必须尽快抓到那位谢先生,否则的话很难向国家和人民交代……”

朱翰林又开始愤怒了:“我是一名考古学家,我为国家服务了一辈子,我的青春年华乃至生命都付给了这份事业,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们竟然会怀疑到我的头上!这简直是太、太岂有此理了!”

沈跃想不到这个人的反应竟然如此激烈,尴尬得有些束手无策。方庆丰在旁边劝道:“朱老,小沈也是为了工作嘛,你是做考古工作的,更应该理解小沈才是,他不也是为了将那些流失的重要文物找回来吗?你消消气……”

沈跃又一次向他道歉,朱翰林这才没有再说什么。这时候方庆丰对沈跃说道:“你刚才说需要得到我们的帮助,小沈,你有什么问题就继续问吧。”

此时,沈跃对这位研究古汉语的专家充满着真切的敬意。是的,唯有对中国传统文化浸淫至深的人才可以做到像他那样洞察世事、处变不惊、人情练达。

沈跃连声道谢,然后才问道:“三位前辈都喜欢收藏,想必你们认识不少这方面的同行,在你们看来,这个谢先生最可能是谁?”

刘文好摇头道:“在这一行我所认识的人当中好像没有姓谢的。”

沈跃哭笑不得,心道:一个从一开始就制订了完美的计划,并一直隐藏在幕后的人,他怎么可能用自己真实的姓?沈跃看着朱翰林,恭敬地问道:“朱老,您认为呢?”

朱翰林冷冷地道:“我从来都不随便怀疑他人。”

沈跃又一次被噎在了那里。方庆丰朝着沈跃微微一笑,说道:“小沈,朱老说得对,毕竟案情重大,我们不能毫无依据地随便怀疑他人。既然警方是经过大量排查后认为我们三个人的嫌疑最大,现在你又排除了我们当中有人是谢先生的可能,我觉得很可能是你们的思路出了问题,所以我认为最好的方式是你们重新调整一下思路,或许会有新的方向。小沈,你觉得呢?”

沈跃点头道:“谢谢方老的提醒。那好吧,今天我们就到此为止,也许今后我还会上门来打搅三位前辈,请你们千万不要见怪啊。”

朱翰林起身就朝外面走去。这时候秘书长匆匆从外面跑进来了,嘴里不住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各位了,刚刚开完会……咦?沈博士,事情已经说完了?”

很显然,这个人刚才就躲在门外。沈跃在心里暗暗道:此人如此没有担当,也不知道是如何混到这个位子的。他微微一笑,说道:“也就是和三位前辈探讨了几个问题。没事了,秘书长,您继续忙去吧。”

这时候朱翰林已经到了会议室的外边,刘文好也跟了出去。方庆丰将沈跃拉到一边,低声对他说道:“小沈,你不要计较朱老刚才的态度,他的性格有时候是比较古怪,不过他肯定是个好人。”

沈跃笑了笑,说道:“这件事情是我太性急造成的,我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一个为国家的考古事业服务了一辈子的人,结果却被列为这起文物案件的重点怀疑对象,换作是我也可能受不了。”

方庆丰拍了拍沈跃的胳膊,欣慰地道:“想不到你能够有这样的度量。唉!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可是越来越少啦……”

沈跃并没有因为受到方老的夸赞而沾沾自喜,此时的他一下子就陷入了沉思之中:究竟是在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冬季的白天较短,天黑得早。康如心替沈跃打开了办公室的灯,娇嗔着责怪道:“你这人,这样也能够看见上面的字?”

这一下午沈跃一直在翻阅龙华闽派人送过来的那些情况调查资料,不过他早就浏览完了。他抬头看着康如心,笑道:“我是在思考问题。哦,天已经黑了?你先回去吧,我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办。”

康如心看着窗外:“下雨呢,我不想一个人回去。”

沈跃一边整理着桌上的那些东西,一边对她说道:“你先回去吧,两位老人等我们回去吃饭呢。我和英杰要出去一趟,估计要晚些时候才回家。”

康如心万般不愿意,不过也没有坚持,她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沈跃道:“从这些资料上看不出什么来,我想亲自去找张东水了解一些情况。”

康如心道:“你们明天去不行吗?这大冷的天,张东水现在和他侄儿住在一起,那么偏远的地方,多不安全啊。”

沈跃解释道:“我必须尽快把这个谢先生找出来,不然的话他很可能会逃出境,那样就麻烦了。”

康如心诧异地问道:“你怎么就确定他现在还没有逃跑?整个团伙除了他都已经被抓捕,如果我是他的话早就逃跑了。”

沈跃道:“这时候逃跑反倒容易暴露。此外,我想他必定对自己当年所制订的那个计划十分自信,特别是在经历了二十多年的验证之后,他的那种自信应该更坚定。还有,到目前为止他手上肯定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他不可能就这样扔下不顾了。所以,我要在他意识到真正危险、试图逃跑之前将他找出来。现在时间对我们来讲太重要了。”

曾英杰已经与张小贤联系过了。警方考虑到张东水和张小贤都是属于被胁迫的情况,暂时没有拘留他们,而是实行了监视居住,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张小贤妻女的安全,另一方面是希望能够让这起案子有另外的收获——万一那位谢先生上门了呢?

其实沈跃是非常同情这两个人的。在张东水的双腿被废后不久,盛权又胁迫张小贤加入了他的犯罪团伙,当年张东水一时间的鬼迷心窍竟然让叔侄两人都成了这个犯罪团伙的工具,未来法律将如何判决他们还是一个未知数。每每想到这件事情,沈跃都嗟叹不已。

沈跃说在外边随便吃点东西,曾英杰笑道:“我们去张小贤那里吃吧。这几天在周围蹲守的那几个同事都在他家里吃饭,腊肉炖土鸡……啧啧!听他们说起我都流口水。”

沈跃哭笑不得:“那还是蹲守吗?”

曾英杰笑着解释道:“其实大家都知道那位谢先生不可能傻到自投罗网,我那几个同事也就是暂时充当一下他们叔侄俩的保镖罢了。”

沈跃一想也是,道:“当刑警其实挺辛苦的,偶尔放松一下也是应该的。”

可能是曾英杰提前打了电话的缘故,张小贤的妻子吴昆做了一大锅腊肉炖土鸡,这道菜被做成了火锅,旁边有一大盆洗净了的蔬菜,以及新鲜的蘑菇。沈跃很诧异,因为他知道这种蘑菇只能是野生的。不过他仔细看过之后就明白了,这东西是通过冰冻保存下来的。

当所有的人坐下后沈跃却没有看到张东水,便询问张小贤道:“你叔叔呢?”

张小贤回答道:“他不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叫他也不来。”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张小贤的话让沈跃的心里一下子就变得难受起来,顿时感到心里堵得慌。匆匆吃完了饭,食物的美味并没有在味蕾上留下多深的印象,他起身对大家说道:“你们慢慢吃,我去和张东水谈点事情。”

曾英杰也急忙站了起来,沈跃却将他摁回到座位上,说道:“你继续吃吧,陪大家多喝几杯,别喝醉就行。”说着,他对张小贤道:“你和我一起就行。”

张小贤拿出来的是他自酿的米酒,度数不高,味道虽然不错,但沈跃心里有事,也就只喝了一小杯。

张东水“坐”在壁炉旁边吃饭,他面前小桌上的菜和客人们吃的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混煮在了一起,由此看来张小贤对他还不错。沈跃注意到,张东水是坐在一个四轮小板车上面,他的双腿自膝盖以下就没有了。眼前的这个人虽然残疾,但看上去倒是干干净净,花白的头发下是一张清瘦的脸,他吃东西很慢,细嚼慢咽,拿筷子的手青筋毕露,给人以很强的稳定的感觉和力量感。

张小贤并没有注意到沈跃的观察,当沈跃刚刚走到叔叔面前的时候就即刻介绍道:“叔,这位是心理学家沈博士,他想问您一些问题。”

张东水愕然地抬起头来看着沈跃:“心理学?”

沈跃微微一笑,说道:“您先吃饭,我们一会儿再聊。”

张东水吃东西的速度一下子就变得快了许多,三两下就吃完了碗里的饭。沈跃注意到,刚才张东水的眼神中露出的是惊惧,双手也颤抖了一下。沈跃在心里暗自叹息:二十年前,他也算是一个有梦想的人,即使面对盛权威胁也依然高昂着他的头颅,可是如今……

正这样想着,就看到张东水的双手已经放到了他那双断腿上,虽然没有说话,顺从的意思却表达得非常充分。沈跃的心里更加难受,温言说道:“你别这么紧张,我就是想问你几个问题。我知道,当年你的双腿是被盛权废掉的,然而也许你并不清楚的是,他那样对你也是受人指使,而指使他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你第一批赝品的购买者。”

张东水的身体开始颤抖,眼泪无声流下。沈跃的声音更加低沉温和了些,继续说道:“这个人一直躲在盛权的背后,就连盛权都不知道他是谁。这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了,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把这个人找出来,否则的话,你侄儿和他妻女的安全就很难得到保障。”

张东水用衣袖揩拭了下眼泪,摇头说道:“前面的警察已经不止一次问过我这件事情,我能够记起来的就那几个人,当时我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其实心里还是很害怕被人揭穿,所以每次卖了东西后就马上离开了。”

沈跃提示他道:“你记得的那几个人都是开古董店的,你还卖给过其他人没有?”

张东水想了想,摇头道:“我能够记得的就只有那几个人,这几天我还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好像当时就做了那么几件东西,虽然已经记不清楚每一件东西具体卖给了哪一家,但数量是记得的。”

他说的那几个人警方都已经找到,其中有两个人已经因病去世,剩下的沈跃都见过,而且基本上可以排除嫌疑。沈跃再次提示道:“你回忆一下,你在卖那些东西的过程中有没有出现过比较特别的情况?比如旁边还有别的比较特别的人,或者发现自己被跟踪什么的。”

张东水忽然又开始流泪,说道:“实在记不起来了……你不要再问我了,其实我早已经认命,我对不起小贤,也对不起我自己的这一辈子,如果能够再活一回的话,我宁愿在野外干一辈子……”

他终于哭出了声,却依然在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哭声就像从嗓子眼里撕裂出来似的。此时此景,让沈跃感觉到空气中都充满着无尽的悲伤和后悔,他不由得想道:是啊,如果当初他没有遇上那位考古学家的话,或许后来的一切也就都不会发生,那位考古学家就如同一只蝴蝶,是他的翅膀扇动了眼前这个人以后二十年的人生命运。

这一瞬,沈跃的心里忽然一动。他猛然想起了朱翰林,以及方庆丰评价朱翰林的那句话来——他的脾气有时候比较古怪。有时候……沈跃即刻问道:“你还记得吗,当初你认识的那位考古学家姓什么?他叫什么名字?”

张东水的身体霍然战栗了一下,哭声也因此戛然而止。可是他没有回答。沈跃看着他,问道:“是不是姓朱?”

张东水摇头,伸出手去拿起了碗筷,用哀求般的语气说道:“你让我好好吃完这顿饭,也许下顿饭就只能在监狱里吃了。求求你……”

沈跃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起身离开。几步后他缓缓转身问跟在自己身后的张小贤:“难道你一点都不恨他吗?”

张小贤摇头道:“我想恨他,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是啊,毕竟血浓于水,毕竟一个人的命运太不可捉摸。沈跃在心里感叹道。

这一夜沈跃一直没有睡好。臂弯中的康如心呼吸声清晰均匀,沈跃一次次试图让自己进入睡眠,一次次调节着自己的呼吸去与她的节律一致,脑海中却总是不断冒出各种奇形怪状的问号: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是警方在调查过程中遗漏了什么,还是我的分析出现了偏差?他开始重新组织脑海中的那些资料,将其中有关联的东西再次组合起来……没有问题啊!那位谢先生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轻轻将自己的手从康如心的脑袋底下抽出来,已经有了暗适应的视线中是康如心宁静、姣美的面容。这一刻,幸福的滋味一瞬间探入了沈跃的灵魂之中,他禁不住去亲吻了一下康如心的脸颊,她的面容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她没有醒来,那是沈跃的吻送给了她一个美好的梦。

披上厚厚的睡袍,放轻脚步离开了卧室,穿过幽暗的客厅走到屋外。冬天的夜晚格外寂静,没有虫鸣,周围人家的宠物都蜷缩在窝里,唯有不远处路灯清冷的灯光。沈跃站在那里,让寒夜将自己笼罩,他忽然有些羡慕龙华闽:此时此刻,我的手上要是有一支香烟就好了。

不过沈跃只是在外边站立了一小会儿,他发现自己的思绪依然难以平静下来。回到床上后依然睡不着,让自己的身体半卧,他又想到了龙华闽手上的烟。

康如心醒了,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沈跃轻抚着她的脸:“没事,你睡吧。”

康如心将身体朝他靠了过去,柔声问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直很自信啊,怎么现在开始怀疑自己的分析结果了?”

沈跃将手放到她的秀发上,摇头说道:“我没有怀疑自己,是一时间找不到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我在想,即使是这个人一直隐藏在背后,但他总是真实存在着的,既然如此,那就应该有迹可循……”

康如心也半卧了起来,将身体靠在沈跃的身侧,轻声说道:“你迟早会找到他的。沈跃,这个案子其实是在无意中进入你的视线的,所以你没有必要把它看得太重。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一旦你把它看轻了,其中的实质也就显露出来了。你说是吧?”

沈跃一下子就笑了,道:“你也成哲学家了……好吧,我们睡觉。”

康如心极其自然地将头枕在沈跃的臂弯里,她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竟然独自轻笑了起来,说道:“沈跃,刚才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们有了一对双胞胎,一儿一女,可爱极了。”

梦是愿望的达成。这是刚刚结婚的女性最常见的梦:少一次十月怀胎之苦却又能够满足儿女双全的愿望。沈跃再一次想起那个已经失去的孩子,心里疼痛了一下,问道:“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康如心道:“如果只能生一个的话,我想要个女儿,我希望你曾经的那个孩子能够来到我们家里。在她墓前的时候我对她说过,我喜欢她。”

沈跃一下子将她紧紧拥抱在怀里:“如心,谢谢你……”

方庆丰到了康德28号。这让沈跃万万没有想到,急忙去将他搀扶进了办公室,满眼期冀地问道:“方老,您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方庆丰却摇头说道:“一直想来你这里看看,以前不是不认识你吗?沈博士鼎鼎大名,那日一见才知道果然名不虚传,今天再也忍不住,就跑来啦。”

沈跃心里略微有些失望,不过并没有介意,笑着说道:“方老好像不是一个喜欢说奉承话的人啊。”说到这里,忽然就有些激动了起来:“我知道了,方老今天肯定是为了案子而来。”

方庆丰摆手道:“我只是心里有了些想法……小沈啊,你这观察力确实很不一般。好吧,那我就直接说我的来意吧。你知道我是搞古汉语研究的,因为专业的关系,我多年前就开始涉足收藏界,说实话,这起案子让我感到非常震惊……小沈,你看我,这年龄大了就容易啰唆。”

沈跃微微一笑,将泡好的茶放到他面前,道:“您随便说,我听着呢。”

方庆丰道:“回去后我就一直在想,你们正在寻找的那位谢先生肯定是一个化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或许可以给你们提供一种新的思路。”

沈跃大喜,急忙道:“太感谢了!您说。”

方庆丰问道:“小沈,从心理学的角度讲,化名究竟代表着什么?”

沈跃仿佛明白了,回答道:“化名和本人其实就是一个人,就如同我们每个人的名字一样,只不过是一个符号罢了。不过这个符号对某个人而言是有着特殊意义的,也许它代表着某种愿望,或者是纪念、隐喻等等。这个问题比较复杂,不过这位谢先生是有计划地作案,而且谋虑深远,所以我想,‘谢先生’这个名字肯定是化名,而且这个化名对他来讲必定具有某种特别的意义。”

方庆丰点头道:“既然你这位心理学博士也这样认为,那我就姑且从专业的角度分析一番。‘先生’二字就不需要多说了,昨天你已经大致讲过,我完全同意你的分析。不过我认为这个‘谢’字才是最重要的,它代表着姓氏,姓氏是血脉传承的文字性符号,所以它应该比后面的名更加重要。如果这个姓氏也是化名,那么它所代表的含义就应该更加具有核心性。如果‘先生’二字代表的是这个人对自己文化素养的肯定,那么这个‘谢’字就应该代表着这个人的世界观,或者说,它代表的就是这个人最为遵从的核心价值。”

沈跃完全赞同方庆丰的这个观点。弗洛伊德在《图腾与禁忌》中写道,名字是人格的重要组成部分,甚至是他灵魂的一部分。无论是父母给孩子取的名字还是某个人给自己取的笔名、网名,它所反映的都是一个人内心的愿望,或者是代表着某种特殊的意义。

沈跃问道:“那么,这个‘谢’字究竟有着什么特别的含义呢?”

方庆丰道:“许慎的《说文》讲:‘谢,辞去也。从言,射声。’谢的本意是引退,引申为离开、拒绝等意思。在甲骨文中,谢字像一人拉弓箭之状,古时谢、射两字通用。因此,谢人是一个善射的氏族,以谢命族名和地名,最终形成国家。此外,谢,也是一种龟,头昂着行走,而低着头行走的龟,称为灵。”说到这里,方庆丰站起身来朝沈跃微微一笑,说道:“小沈,我只能言尽于此了,但愿我刚才的分析能够对你有所帮助。”

沈跃猛然明白了,急忙问道:“方老,您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个谢先生是谁了?”方庆丰朝他摆手,道:“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猜测不能成为证据,无端怀疑他人更是不应该。”

沈跃有些不冷静了,走到方庆丰面前恳切地道:“方老,请您再多提示我一些信息吧,时间紧迫,万一这个人逃跑出境的话就麻烦了。”

方庆丰道:“小沈,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而是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能。无端怀疑他人,非君子所为。言尽于此,接下来请你们自己去求证吧。”说完后,他绕过了沈跃直接朝门外走去。

沈跃愣了一下,朝着方庆丰的背影鞠了一躬,大声道:“方老,谢谢您!”

“刚才这个人是谁?”康如心好奇地问道。

“方老,一位古汉语研究专家。”沈跃回答道,随即朝着巷道大声叫道:“英杰,你过来一下。”

曾英杰快步跑了过来,沈跃一边沉思一边对他说道:“关于谢先生这个人……在以前分析的基础上再加上这样一些特征:出身于高级军官家庭;曾经有过公职,后来辞职;名字里面带有一个‘龟’字,或者……”说到这里,沈跃猛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回到办公室拿起电话打给龙华闽:“龙警官,朱翰林的妻子叫什么名字?”

龙华闽惊讶地道:“他离婚多年了啊,你干吗问这个问题?”

沈跃有些激动:“你马上查一下朱翰林妻子的情况,越快越好。也许那位谢先生的秘密就在其中!”

龙华闽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曾英杰的权限就可以查啊……”沈跃转身去看,发现曾英杰已经不见了,随即就听到龙华闽在电话里问道:“难道你怀疑谢先生是个女人?”

沈跃道:“我记得盛权说过,有一天他孩子在放学的路上失踪了,后来孩子回来说是一个漂亮的阿姨带他去吃了肯德基。我们都忽视了这个细节。后来当我揭开盛权曾经杀过人,并因此被谢先生挟持的事实之后,就更加没有意识到这个细节的重要性。此外,盛权告诉我们,每次和他通话的声音都是男性,而且声音嘶哑,这就让我们完全忽略掉了谢先生是女性的可能。”

龙华闽觉得莫名其妙,问道:“可是,谢先生怎么可能是女人呢?”

沈跃道:“梅兰芳,李玉刚……既然男性中有人可以发女声,女性中也一样会有可以发男声的人。如果我的分析没错的话,朱翰林的前妻应该是军人家庭出身,有过公职,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辞职,她的名字中有一个‘灵’字。”

正说着,曾英杰匆匆跑来了:“沈博士,朱翰林的前妻名叫喻灵,某知名高校考古专业毕业,她父亲是一名军人,母亲是大学教授,她和朱翰林是大学同学,曾经是省文物局的工作人员,后来辞职开了一家拍卖所。她与朱翰林育有一女,女儿如今定居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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