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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开张

转眼到了炎热的七月,太阳用她饱满的热情炙烤着大地,热量传到空气中,让人感觉在一个炉子里烘烤,从早到晚都是汗流浃背。向南和熊鹏的店也在这火热的天气里红红火火地开张了。他们两人开店的事并没在朋友中大肆宣张,那天就只有三五好友到店庆祝。他们按照开张时惯有的做法,提前买了红地毯摆在门口,还摆了几篮前来道喜的朋友送的花,店内摆了几盘水果、糖还有一壶茶。易晴这天当然也是在店的,她觉得红色真是一种美妙的颜色,每每看到都给人热烈、喜庆的感觉,看到店门口一片红色的装饰,就不由得心情随之激动起来。

到了开张的吉时,向南他们几人拿着彩炮对着天空,用手在炮筒底部一拧,“砰”的一声,喷出了五彩缤纷的小纸片,它们快速飞上了天空,然后慢慢飘落下来。有几片飘到了易晴头上,向南用手轻轻将纸片拂去,易晴笑着看他道了句:“恭喜。”向南脸上洋溢着喜气,两只眼炯炯发亮:“谢谢,终于开张了。”熊鹏这时说道:“中国人开张就是有讲究,要按照老一辈的做法更是不得了,什么请先生算店名啦、算吉日吉时啦、鞭炮要几卷啦,店铺位置朝向哪边啊,现在简单多了,可我觉得还是不少事。”另一位朋友道:“可不是,做生意讲究个运气,捣弄这些就是图个好彩头,我还是觉得像以前那样放鞭炮好,热闹!”熊鹏:“现在不是禁放鞭炮么?不敢啦,不然开张第一天就惹来罚钱,晦气!”向南:“放礼炮也挺好,既有声响,也好看。放鞭炮确实没这么安全。”熊鹏笑笑摆摆手:“罢了罢了,跟着时代走。”

向南招呼着几个朋友进店里去看看,熊鹏站在店外做他最拿手的:递烟递槟榔给其他的几个伙伴。易晴坐在店里的客座上,安静而满足地看着向南兴冲冲地招待来访的客人。她眼神温柔又安定,端庄的模样,乍一看还以为她性子向来娴静。兴许新店的开张散发着一股喜气,吸引了越来越多的过路人,店里挤得团团簇簇,好不热闹

进来探情况的家长们,有的仔细询问了课程,走时还拿了张宣传单,有的似乎只想热天找个有空调的歇脚,进来凉快凉快,对于课程的介绍显得漠不关心。易晴看见这种人心里就来气,觉得他们简直就在践踏别人的劳动。向南倒是面不改色,一直和和气气耐心解答对方的问题,就连熊鹏平时有些小性子的人,在这会也拿出了他百分百的好态度。他俩真把顾客当成了“上帝”,易晴心里道。

本来在旁边看传单的一位阿姨走过来坐在他们对面。她身穿一件草绿色雪纺上装,下身着了条涤纶料的西装裤。向南看盘里摆的糖果所剩不多,壶里的茶水也去了大半,让熊鹏先招呼着,自己去烧了一壶茶来,又从办公室里拿了不少糖堆在了盘里。阿姨这时已和熊鹏攀谈起来,只听熊鹏道:“阿姨,您说您女儿学过一段时间的小提琴,是学了多久呢?”

阿姨:“她小时学得多,上初中后学习忙就搁置了,现在想让她重新开始拾起来。”

熊鹏:“请问她多大了?”

阿姨:“今年17了。”

熊鹏:“啊呀,17了,那是读高二了吧?”

阿姨:“对啊,明年就高考了。”

熊鹏讶异道:“就要高考了,您愿意她现在学琴吗?不怕耽误她的文化课?”向南和易晴在一旁听了也很惊讶,一般说来,家长大都觉得高考是孩子的人生大事,是一个坎,这个坎过得好,前途将会迎来一片光明。走不好,以后的人生可能会很艰难。所以,他们会卯足力气紧盯着孩子高三的学习。实际上,有些家长为了让孩子读个好大学,从进小学起就会让他们超前学习课程,这样到了高中,内容都熟透了,高考当然也不在话下。所以,向南他们听到竟然还有家长愿意在这个节骨眼让小孩学器乐,觉得这位阿姨着实有勇气。阿姨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异样,她低着头好像陷入了沉思,半晌说道:“我也不是不担心她的文化课。怎么说呢?首先,我觉得孩子每天的压力太大了,拉拉琴可以调节心情。其实我一直觉得爱好和学习不冲突,孩子要是只接触课内的东西,思维挺狭窄的。”熊鹏一听乐了,右手一拍大腿道:“哎呀,阿姨,您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也一直这么想,你说就学门特长,哪里耽误得了学习是不?当年我爸就不懂,非不让我踢足球。”阿姨听了笑了笑继续道:“还有就是...我们家这些年也一直不怎么融洽,和她爸有不少争吵,可能让她压抑了,开始变得有些狂躁,动不动就和我发火。怎么说呢,出于各种原因吧,想让她继续学琴,希望能改变她的状态。”

熊鹏听到还掺杂了家庭原因,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答才好,向南把话接了过去:“阿姨想的对,音乐能陶冶性情,舒缓情绪,没有好的心情,怎么专注学习呢,您说是吧?”

熊鹏道:“就是,我们这有不少都是为了培养孩子性情送过来学的,您不用急,会好起来的。”

阿姨嘴角浮上了一丝笑容,看上去是欣慰又带了点苦涩,说道:“好吧,你们这老师怎么样?”

熊鹏:“阿姨您放心,我们这所有老师都是有资质有经验的好老师,您不信可以让负责教课的老师带证件过来。”

阿姨:“嗯嗯,那你们这怎么收费的?新开张有折扣么?”

向南:“有的,新店开张的这一个月,凡是买进的课,无论是哪个学习阶段的统统都是八五折。”

阿姨:“奥,原价是多少?”

向南:“一节课四百。”

阿姨听了脸上浮现了一丝犹疑:“能再多些折扣吗?八五折后也要好几千呐。”向南和熊鹏很快地对接了下眼色,两人有些拿不定主意,向南很想接了这单,毕竟两人刚起步,门面费、教师费、还有七七八八的水电费、杂物费每个月在等着他们,两人对什么时候回本心里没底,想尽快多赚钱。阿姨这话的言下之意是嫌贵了,可他们也实在给不出特别多的实惠了。好在这位阿姨是诚心来报班的,她见两人迟疑着,退了一步道:“是这样的,我嘛,以前这些培训班的费用都是她爸出的,这些年来自己也没想过去存钱,现在要用了才后悔自己没存。你们今天开店也不容易,就给个八折吧,行吗?”

向南本来就有些动摇,听到这么说就满口答应下来。熊鹏似乎也受到了触动,没发表异议,阿姨就当场交了十节课的钱,允诺如果女儿觉得效果不错会继续买课,说完就出了门。向南和熊鹏很客气地一直送到店门口才又返回到会客室。一进门,熊鹏就问道:“嘿,你们说这阿姨是怎么回事,啥来头?”向南:“还能有什么来头,估计是和丈夫关系不好了,拿不出钱了,所以希望折上折。”熊鹏:“我觉得她年轻时应该自己也不错,现在还这么通情达理的家长不多了啊!”易晴:“我也这么觉得,可能自己结婚后为了照顾孩子,没有再出去工作。现在和丈夫关系不好了,为了养孩子,又重新工作了。当妈还真不容易。”

到了中午,来访的家长几乎没有了,三人叫了个外卖当午饭。向南说:“咋们中午先将就些,晚上再去打打牙祭,庆贺开张怎样?”熊鹏:“晚饭我不和你们吃了,我爸回了,喊我晚上回家吃饭。”向南:“你爸回来了?事情谈得怎样?”熊鹏:“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事我不想多问。”易晴问道:“为什么不想多问?”熊鹏苦笑道:“我爸一直以工作为重,和我们待的时间很少,我不了解他,他也不了解我,所以不想问。”易晴惊讶道:“那你们…”向南见易晴还有继续追问的意思,故意打岔道:“好了好了,熊鹏总不太愿意多谈家事的,连我都不太知道他们家的事呢!”他又怕他故意打断了易晴说话,惹她生气,说完自己先笑起来。易晴知趣地打住了。熊鹏道:“谈得不多是因为没啥可谈的。愿大家都家庭幸福吧!”向南:“对,咋们为幸福干一杯!”“干杯!”说完三人一起碰了杯。易晴喝了口啤酒,她很少沾酒,大学时流行聚会喝酒,她尝试着喝了点,虽然不爱喝,到发觉自己还算能接受。

她又举起杯主动碰了碰向南的杯子,又碰了下熊鹏的,祝贺道:“恭喜开张了,最近辛苦了,祝生意兴隆,财源广进!”说完一饮而尽。他们两人也举起杯喝了个底朝天,道声“谢谢”。熊鹏:“向南,你有没想过,要是生意做得好,你会怎么办?”向南:“有想过,但是还没有确切的想法。”熊鹏:“你知道当我富了后,我想做什么吗?”向南:“说来听听?”熊鹏:“首先,买套大房子,把我妈接过去住。然后其余的都捐了。”易晴:“捐了?”熊鹏:“嗯,捐了。自己留点过日子就行。”向南听了也觉得出乎意料,问道:“看不出啊!什么时候有这等觉悟了,兄弟?”熊鹏:“也就是近几年吧。看着我爸东奔西跑,疲于算计,家里钱是不少,可我们也没见多点开心,觉得没意思!”向南和易晴听了默然了会,向南举杯又和熊鹏碰了下说道:“行啦,咋们要知足是不,现在还许多人家为缺衣少粮发愁呢!不提这些了,不提了。”

午饭过后,向南想起易晴一大早就来帮忙了,问她要不要回去休息。易晴道:“算了,今天我等你下班。不是打烊后我们还要去庆祝庆祝?就不来回跑了。”向南:“也行,但我这没床午休,要不就委屈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会?”易晴笑道:“委屈什么,我自己也常在沙发上躺的。”向南听到这么说,就遂了她的意,转身去办公桌的柜子里拿出一床薄毛毯来,铺在了沙发上,道:“还好我在办公室放了条毛毯,也是想着我和熊鹏午休时可以盖身上。你先躺着,等会来找你。”易晴:“你们不睡下吗?”向南笑道:“你躺了我们躺哪?今天没心情躺了,睡不着,再说我也没午睡的习惯。”两人又说了点闲碎话,向南就轻轻关上门出去了。易晴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毛毯,闻到了一股和向南身上一样的清香味。她脑里回荡着白天的情景,画面渐渐模糊起来,似乎飘到很远,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四点多了,易晴惊讶于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赶忙起来走到外厅,看到向南和熊鹏正坐在会客的小圆桌处。她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睡了个久长的午觉,果然熊鹏调侃道:“呀,你终于醒了,昨晚没睡够吧?”向南笑道:“她向来过着小猪般的作息。”易晴发着宭,不满道:“根本不是,今天没调闹铃,睡过了,你们也不喊我!”向南:“我还不了解你?有没闹钟都一样,就是能睡!”易晴一时找不到话反驳,只好岔开道:“怎么就你们俩,下午没人?”熊鹏:“刚走了几个,又签了几单。”易晴:“哎呀真的?今天是个好兆头。”向南:“每天都能这样就好。”易晴:“加油呗,说不定会的。”熊鹏笑道:“天天太难了,隔几天能签一次也行啊。哦,对了,我再待会就得走了,不然碰到高峰期回家就特别堵了,我们家比较远。”向南:“行,今天我守着就行。过段日子如果店里情况不错就请个人,专门负责接待。”熊鹏大声笑道:“行,运转得好,咋们都不必总是来了,你就在家运筹帷幄就好。”

这时候来客不多,有些家长进来四处看看就离开了,对于熊鹏他们的招呼也未太理睬。熊鹏差不多五点离店后,就只剩了向南和易晴坐在店里。这段时间恰好没人进来,两人也说得疲了,易晴低头翻看着朋友圈,她觉得每次和向南一起时间都过得很快,一天都不会想到看手机。她看了一会,抬头看着向南正好在看她。她噗嗤一笑,佯作嗔怪道:“看我干什么?”向南:“看你看什么看得那么认真?”易晴的脸挂上了一丝愁云道:“没什么,就看到身边的人差不多都工作了,而我还在读书,而且能不能考上都是问题,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向南放下了撑着头的手答道:“我觉得你是对的,人还是要看得长远些。”易晴:“我也这么想过,可是长远来说,读书的目的之一也是为了赚钱,身边一些不读书的同学工资也挺高。而且出去闯荡了几年知识阅历也很丰富,我就不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了。”向南沉吟了片刻道:“积淀不同吧,读书不仅是知识的积累,还有性格啊、思维方面的提升。你不用想多了,这个社会形形色色的,什么流行思想都有。你看到的朋友圈,人家也只是发出来好的一面,其实他们哪怕是小的成功,背后的苦水都有一大桶,只是不让你看到罢了。”易晴眯缝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向南拿了一块西瓜,咬了一口道:“一半是自己的经历,还一半是听朋友们说的。你想想,社会经验那是靠一年年挣的,谁都会有。专业知识不一样,只能从书中学。你花个几年功夫,既有专业知识,又有人生经验,不是一举两得?”易晴看着向南,这时橙色的暮光披在了窗外的世界,外面早已挤满了高峰期下班赶着回家的人,时不时传来一阵锐利的车喇叭声。屋内还没开灯,向南轮廓分明的脸掩映在暖暖的色调中,显得温柔又平和。他也低头看了会手机,又把手机放回了桌上,痴痴地望着窗外,眼神变得空洞起来。易晴提议放首歌听,向南欣然应允道:“好主意,可是我手机的歌不多,去我办公室听吧,里面有台电脑。”易晴:“嗯,我们什么时候去吃饭呢?”向南:“再等等行吗?如果没太多人来了,七点就准时去吃饭。”说罢两人进了办公室。

向南打开电脑里的音乐播放器,放了一首周杰伦的《借口》。Jaychou清扬的乐曲在屋内漫开。两人本来都属于偏静的人,被这曲子一微醺,心思荡漾起来。易晴把手机放在一旁,靠在沙发上,偏着头看着向南。向南微笑着走到她身旁坐下,易晴顺势靠在了他肩上。向南喃喃地说:“今天熊鹏的问题你想过没?”易晴:“还真没,没有过大的抱负,一直都觉得钱够生活就好,太多了,或许就难有平静的日子了。”向南:“对,可是也许你以后会改变想法的,等你需要用时。”易晴:“那你呢?要是你突然成了富翁,想用钱做什么?”向南笑着说:“我搞不好也会捐出去。当然,首先也要留一部分给自己用,比如,结婚买房子。其他会用来帮助别人。”易晴:“啧,结婚给谁房子呀?”向南笑道:“你怎么不问钱用来帮谁啊?”易晴立马坐直了身道:“管你帮谁!我只关心结婚和谁!”向南:“还能有谁,当然和...身边这只小睡猪。”易晴红了脸,虽然她心里一直期待着向南能说出这个人是她,可当真听到时,又觉着有些慌神,仿佛这是一个承诺,有重量的承诺,她一时不知道怎么拿稳它。向南也没再说话,头也向她靠了过来,脸挨近了她,他们开始亲吻。

这个房间把他们和吵嚷的世界分隔开来,好像外面的一切都和他们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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