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方面有天之后光荣的座位及其下的座位做了大分界线，同样在她的对方面，是伟大约翰的座位。他是永圣的，他在旷野吃苦，又牺牲了性命，又在地狱两年。（大约翰指施洗约翰，为耶稣之先驱；耶稣曾说：“凡妇人所生的没有一个大过约翰的。”他是“从母腹里就被圣灵充满了”：他曾吃蝗虫野蜜在旷野传道，他因责备希律王而被杀：后二年，耶稣入地狱“候判所”救其灵魂上升天国。（参见《地狱》第四篇））在他之下做分界线的座位是圣方济各、圣本笃及奥古斯丁的，以及其他的，一级一级，从上到下。（与玛利亚向对之一条界线，乃以施洗约翰、圣方济各（第十一篇）、圣本笃（第二十二篇）、圣奥古斯丁（第十篇）等之座位所成，于是“幸福者的玫瑰”如被切为两半个矣。奥古斯丁（三五四—四三）为中世纪教义神学之集成者，为天主教中四大教员之首。）现在，容我们赞扬神的准备，因为这两种观点的信仰者，将相等地充满了这个花园呢。（“玫瑰”之下半部（由前二纵切线之中点作水平横切）为孩童之灵魂，在未能辨别善恶邪正之前即死亡者。）“现在你要知道，经过这两条分界线的中点的圈子以下，坐着一班他们自己没有功德的灵魂，在一定的条件下，他们依了别人的力量才得到此的。因为在他们离开肉体的时候，他们不能做真正的选择。（指与指环相应，谓光荣与功德符合也。在天上，每个灵魂为基督之妻，故以指环为喻焉。）你可以看出他们的童颜，听出他们的童声，假使你用心看、用心听。
“现在你心中有些迷惘，虽在迷惘之中而你仍旧保持着静默；但我愿意替你解开困难的结，这里面有你微妙的思想被缚着呢。在这广阔的国度以内，竟没有一点偶然的事情发生，正和没有忧虑，没有饥渴一般。因为你所看见的一切，都是依据永久的定律建造的，所以像指与指环的一般相应。因此这些趋向真生活太快的灵魂，他们所得地位之或高或下，都非没有缘故的。这个国度所依赖的王，他所持有的大量仁爱、大量喜悦，没有一个人的心愿可以希望再多些，他凭他自己的欢心创造一切的心灵。凭他自己的兴致赐给他们各种的恩惠：于此只看结果就够了（上帝随意创造一切心灵，天资各各不同，此乃一种事实，不必追究其理由也。《净界》第三篇：“希望用我们微弱的理性，识破无穷的玄妙，真是非愚即狂。”）这事在你所读的《圣经》上已经表示得明明白白，就是那双生子怒着在娘肚里相争的这一个例子。（《创世记》第二十五章载以撒之妻利百加怀孕，胎儿在腹中活动，后生以扫及雅各，为两族之起源。即一胎所生，其命运亦各别。）观此可知，根据头发颜色的不同，那最高的光允许他们以花冠的恩惠。（对于孩童并不能由他们之行为（功德）下批评，只可说由于他们头发之颜色，或面貌，或声调，（即其真实原因为不可知）上帝赐给不同之光荣而已。）所以，并非奖赏他们自己的行为，他们得着不同的座位，只因为他们原始视觉的不同。（因上帝之始愿，孩童得见上帝之能力各各不同。下节圣伯纳德将说明孩童灵魂所以得入天堂之条件。）“在创世未久以后的时期，天真烂漫的，只须依父母的信仰便可以得救。在第一时期已过，则男孩须行割礼，以增加其天真烂漫的双翼上的力量。（割礼（割势皮之礼）为犹太教（及回教）之仪式。割礼为不完全之洗礼。）但是一到了神恩时期，如不受基督的完全洗礼，则天真烂漫的也只好留于下界。（“下界”指地狱之“候判所”，见《地狱》第四篇。）“现在，请注视那个最和基督相似的脸；（谓圣母玛丽亚之面貌。）因为只有他的光辉可以安排你去见那基督。”
我看见那些在高空飞翔的圣灵把如此的欢乐倾泻在那脸上，以前我所看见的，都没有叫我赞赏到这地步，也没有一事物向我显示与上帝相似到这地步。那首先下降的爱唱道：“福哉！玛丽亚，你被神恩所笼罩！”于是张翼在她的面前。（大天使加百列（爱）下降至玛丽亚前；其所唱者，亦即告知耶稣降生时之语也。（参见《路加福音》第一章二本—三一节））对于这种歌，全幸福的天庭都相应和，每个脸上都显得更加平静而明朗。
“圣父呀！你为我降到这下部，离开你应得的永久甜蜜的高座，请告诉我，那位天使是谁？他注视我们女王的眼睛这般欢乐，他充满着恋爱似乎着了火。”我这般再向他请教，他曾从玛丽亚吸取美丽，一如晨星之于太阳。（晨星，金星也。圣伯纳德反射玛丽亚之美丽。）于是他对我说：“所有这里的天使或灵魂，其欢喜快乐莫不备于他的一身。我们也愿意他如此。因为当上帝的儿子愿意负起我们的重担的时候，是他把棕榈枝带给下界玛丽亚的。（“重担”指人体，言耶稣降世也。棕榈枝古时使者携之以表示胜利或快乐者。）“现在，在我说的时候，你的眼睛要跟着注视，留心这最公正、最虔诚国度里的大名人。那在高位的两个，他们最幸福的坐近那女王，他们是我们玫瑰的两个根。在她左边的是人类的始祖，因为他胆大的尝味，人类就尝着如此的苦味，（指亚当。）在她右边，你可以看见圣教会的始祖，基督曾把这玫瑰花的钥匙托付了他。（指圣彼得。）那位，他在生前即见及那美妇（基督以矛与钉而获得者）的不幸时代，他又坐在他的右边；（圣约翰（使徒）于其《启示录》中曾预言教会（美妇）未来所受之虐待。圣约翰坐于圣彼得之右。）在前面一位的左边是一位领袖，那些吃着吗哪的、忘恩的、无主见的、谋叛的国民是他的下属。（摩西引导以色列入出埃及，过旷野时天降粮食（吗哪）。摩西坐于亚当之左。）坐于彼得对面的是安娜，以注视她的女儿为乐，她的眼珠不动而唱着和散那。（圣女安娜为玛丽亚之母。）家族之祖的对面是露西亚坐着，当你俯首在深渊边际的时候，她曾经说动你的贵妇人。（圣女卢齐亚与亚当对面。）“但是，因为你昏睡的时间将过了，此处不得不加一句点，一如好缝工不得不对于他的布匹加以剪裁。（但丁“神游”将终，不及再提其他圣灵之名字，故对于诗材不得不加以剪裁也。）让我们转眼向着那原始爱，（原始爱即上帝之本身。）你尽你的眼力，看入他的光辉吧。但恐你以为鼓翼前进了，实则你在后退，因此我在这里应当祈祷，以获得恩惠，她的恩惠有帮助你的力量。你诚心跟着我，我所说的话勿要离开你的心。”于是他开始了那神圣的祈祷。
33
圣伯纳向圣母玛利亚祈祷。上帝的景象。
“童贞之母，汝子之女，心谦而德高，超越一切其他造物，乃永久命令所前定者。人性因你的缘故成为如此高贵，造物主不再藐视此乃彼之造物。（“童贞之母，汝子之女”言耶稣基督之母也，其所以为圣母者由于天定，自亚当犯罪以来，人类为上帝所藐视，今基督为上帝之子，投玛利亚之胎以生，母以子贵，而其母为人类之一，故人类此后不再被藐视矣。）在你的怀中，被热力燃起了爱情，此热力又在这永久的平静中开出这朵花。（天上玫瑰开花于永久平静之天府，此由于基督之降世，启赎罪之门也。）在这里，你是我们目中的仁爱，在地上，你是人类希望的活源。圣母！你如此伟大，权力无边，谁要希望神恩而不请求于你，无异不翼而飞。但你的善心，不仅对于请求的加以援助，就是并未请求的，你也常常予以一臂。宽和慷慨大慈大悲，一切美德，凡造物所可有者，无不集于你的一身。
“现在，有一个人，他从世界最深的洞窟直到这里，曾经一一看过种种灵魂的生活，（但丁由地狱至天府，历观灵魂之不同状况。）他恳求你，赐给他一点恩惠，叫他有足够的能力，举起他的眼睛再高些，向着那最后的大福。至于我呢，我从未为我自己恳求这种眼力，像为他恳求这样热烈，我奉献于你我所有的祈祷，我希望这不是徒然的。于是又因为你的祈祷而消除他人类眼睛上的一切云雾，并且把广大的最高欢乐全部展布在他面前。
“我还有请求于你，你是能做你所愿做的女王，在他瞻仰过这大景象以后，请你保护他的情感健全无疵。（但丁蒙神恩，游太虚，见玄象，如获正觉，返于地上以后，不再犯罪矣。）你的保护强于人类的冲动。你看吧！贝雅特丽齐以及许多圣灵，都合手向着你，附和我的祈祷了。”
那双被上帝所敬爱的眼睛，盯着向她恳求的人，早已表示虔诚的祈祷已被采纳了。于是他们抬起来向着那永久的光，我想从来有别的造物这样以明晰的眼光注视他过。（玛利亚转眼向上帝请求。）至于我呢，我将接近我所有的心愿之终点，我自当完成我欲望上的最高努力。伯纳德向我做了一个手势，又微笑一下，表示我应当向上望了，但是我早已准备了这种姿态。因为我的眼力逐渐精一，透入那高光逐渐深刻，此高光的本身就是真理。此后我所见的超于我所能说的。舌头既不能描绘，记忆力也就不能任此巨艰了。
常有人在梦中看见许多事物，醒后便不能记忆，所可说的只有苦乐之感，而其他景象则不能复现于心中。我也是这样，所有当时我见到的景象都消灭了，我心中只存着由那景象所生的快慰罢了。像雪在太阳之下融化了；像西比拉写在树叶上的预言被风吹散了。（西比拉记录其神谕于树叶上，后风将树叶吹散，见《埃涅阿斯纪》。）至高无上的光呀！你超出于人类思想之外，你把曾经启示我的再赐一些回光在我的记忆里吧。你使我的舌头有足够的能力，至少传述你光荣中的一粒火星，以之遗留后来的人吧。因为，假使我的记忆中复现一些事物，我的诗句中再闻一些回声，他们更加可以明了你的胜利吧。
我想，假使我对于那刺目的活光掉转我的眼睛，我将仍留于迷惑之途。（“活光”者，最高智慧也，对此不能正视，则失之交臂，将永无解惑之期矣。物质之光与上帝之光相反，上帝之光使注视者之眼力强、眼界广。）因为这种理由，我记得那时我尽力忍受那强烈的光，因此我的一瞥可以达到那无穷的权力。
丰富的神恩呀！你使我敢于定睛在那永久的光，我已经到了我眼力的终端！在他的深处，我看见宇宙纷散的纸张，都被爱合订为一册；（万物纷散于宇宙譬如纸，而总摄于神智（上帝）譬如书。）本质和偶有性和他们的关系，似乎都融合了，竟使我所能说的仅是一单纯的光而已。（参见第三篇，但丁对于宇宙能见其全体矣。）我相信这个全宇宙的结（一切物质与一切属性结合之宇宙，唯神智统一之。）我已经看见了，因为我说到此处我心中觉得广大的欢乐呢。不过一刻儿工夫，我竟像生了昏睡病的人，比记起二十五个世纪以前阿耳戈船的影子吓了海神这件故事还要难。（患昏睡病愈者，病中诸事完全忘记。但丁所见之景象一过，立即忘记，甚于忘记二十五世纪以前阿耳戈航行海上之故事。（伊阿宋乘此船取金羊毛之故事，见《地狱》第十八篇）阿耳戈船为海上第一船，故海神见而惊奇也。但丁心中大乐，因而推想曾见宇宙之全体，但景象之本身则已忘记。）这样，我的精神与一切隔绝，专一地注视着，不移动又不分心，愈注视而欲望愈炽烈。一个人注视那种光以后，便不能允许转向别的事物；因为做欲望之目标的善，（意文il bene、法文le bien、英文the good皆有好、善、产业、财物等意，本书译为“善”者多处，亦有译为财物者（参见《净界》第十七篇）。）是完全聚集在那种光里面，在他里面的是完善，在他之外的就有缺失。
现在，我的语言更落在我所能有的些微记忆的后面，简直不如含着乳房的舌头。并非说那我瞻仰的活光有不断的变化，他是始终如一的；只是我的眼力因注视而逐渐加强，所以那唯一的景象也因我的变化而变化了。（上帝不动不变，但丁眼力逐渐完善，因而发现其连续的奇迹也。（如吾人读一书，是书始终如此，唯读者之理解力逐渐发展，则对于是书之评价亦逐渐不同。））在那高光之深沉灿烂的本体里，我瞥见三个圈子，是三种颜色而一样大小；（“一样大小”如解作相等之直径，尚嫌不够，盖此三圈在同样空间内，占有同样部分之空间，实是一而三，三而一者也，此喻上帝之三位一体。）一个似乎是别个的反射，好像一虹被另一虹所反射的模样；而那第三个似乎是被这个和那个所鼓动的火。（圣子为圣父之反射；圣灵乃圣父、圣子所感动。关于双虹参见第十二篇。）唉！我的话语多么无能，表现我的思想多么软弱！而我的思想和我的所见相比，真可说“微乎其微”了。永久的光呀！你建立只在你自己，只你认识你自己，而且被你所了解又了解你，爱你又向你微笑。（圣父建立于其已身，圣子为圣父所了解；爱者为圣灵：永久的光（即上帝）包含圣父、圣子、圣灵，即神本体、神智、神爱。）那个似乎是你的反射光而包含在你里面的圈子，当我的眼睛看在上面的时候，似乎现出他的本色而绘出我们人类的图形；（圣子之光圈现出人形，表示神性与人性融合之基督。）我的眼光全然贯注在他上面。
像一个几何学家，他专心致志于测量那圆周，他想了又想，可是没有结果，因为寻不出他的原理；（半径与圆周为不可通约，即半径为一而圆周无准确之值可得，喻神性（圆周）不可以人性（半径）表示。）我对于那新见的景象也是如此；我愿意知道一个人形怎样会和一个圈子结合，怎样他会在那里找着了地位；（人性如何可以于神性中有地位。）但是我自己的翅膀不能胜任，除非我的心灵被那闪光所击，在他里面我的欲望满足了。（但丁在暗室得明灯，瞥见基督人性之秘密。）达到这想象的最高点，我的力量不够了；（但丁不能瞻望更久，仅能窥见天人之秘于瞬息耳。）但是我的欲望和意志，像车轮转运均一，这都由于那爱的调节，是爱也，动太阳而移群星。（但丁甚乐，因此后其欲望与意志皆与神道和谐矣。一车轮之各部分，其转运均一。爱即上帝。以“群星”作结，《地狱》、《净界》亦同。但丁致亢格郎（见第十七篇）书谓：“此全部工作业已着手，并非以理想为目的，但以实行为目的。”又谓：“此喜剧全部及此《天堂》一部之宗旨，在除去现世人生活上之悲惨状态，而引导彼等至于幸福之境界也。”观此可见《神曲》全部意在使人改过向善，出于烦恼而登于极乐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