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根本没让迟飞等,暗红色圆球就自动从识海中缓缓升起。
仿佛知道面对的是个硬茬子,它的态度十分积极,主动应战。只是依旧不疾不徐,一圈流火光晕萦绕慢转。
金光雄赳赳气昂昂,当先摆开阵势,没有试探,一上来就是强攻,倏而化作无数毫毛金针,如天雨洒落劲射而去。
暗红圆球一派沉着,光晕火起立在身前,金针破风被火墙挡住,发出一阵阵金屑坠地的清脆声音。只是金针多如牛毛,细密而无孔不入,火墙终被穿透,圆球不得不亲身相抗。
它显然被激怒了,暗红气泽在球内快速流转,一层红光浮上表面,火势随即被催旺,火墙“噌”得暴起,将圆球遮得严严实实。同时化守为攻,甩出几道火焰绸带,向着金光熊熊席卷。
面对火绸,金光迅速变招,化零为整变作一对粗长金枪,左右开弓,戳刺挑劈半点不落下风。
……
“阿妈!阿飞哥哥他!阿飞哥哥他……”梅朵扒着迟飞的房门,向外大声呼喊。
闻声立刻赶来的梅姑,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连忙扔下手里的药草,快步上前。
迟飞双眼紧闭,全身赤红,他死命咬着牙,喉咙深处发出“呃呃”的嘶喝,额头与脖子上的血管虬结暴起,腰腹离床用力绷起,显然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阿妈!阿飞哥哥怎么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梅朵死死揪着梅姑的衣袖,“阿飞哥哥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对不对!”
梅姑一把甩开女儿,扒开迟飞的眼皮翻看瞳仁,然后取出银针,分别刺入头顶百会、腕间的内关与神门几穴。趁他身体略有放松,撬开嘴将准备好的硬木棍塞了进去。
“梅姑,飞飞他……”听到喊声的花念奴,拄着阿勒秋为她特制的拐杖赶了过来。
“大巫……”梅姑疲惫地摇摇头,又点点头,“阿飞刚刚惊厥了……”
“惊厥?!”
梅姑点点头,“阿飞的外伤虽重,可依他如今的身体,断不该出现这般高热,何况我仔细看过,几处伤势都已见好了。一定是金蝎王!怪我没用,都三天了还没找出化解金蝎之毒的办法……”
花念奴招手把她叫到身边,“这也怪不得你,金蝎王几百年没露面了。你们蛊师一家祖祖辈辈拢共不过见了两次,你一时拿捏不准金毒的解法也正常,多试试就是了。”
见大巫如此体谅,梅姑又感动又焦虑,“三日来阿飞始终高烧不退,可试了无数方子,仍然半滴汗都催不下来。我怕这金毒煞气太重,再这么下去会伤了他心腑……”
花念奴明白她的顾虑,低低叹了口气,“金蝎王的尸身看出些什么么?”
“原先听梅朵说那情形,我还不信,就算它再坚不可摧也终归是只蝎虫。”梅姑语中透出惊异,“万没想到,金蝎王剩下的这一副躯壳,竟然刀斧不侵,甚至连丝划痕都不曾留下。”
在她的示意下,梅朵把金蝎王的尸体捧给花念奴。
它仍保持着死时的模样,一双巨螯分立,尾针前冲直直向下。花念奴拿在手里端详,轻轻敲一敲,有着金属般的音色。
“原本它尾巴里有金丝的。”擦干了泪的梅朵伸手一指。
“这么说内里都被吸空了?”金蝎王入手很轻,几乎感受不出什么分量。
梅姑点点头,“恐怕是的。梅朵说她曾经用钢筷夹起来过,分量相差很大。只是为什么……”
“这情形……倒和施蛊很像……”花念奴沉吟道,“飞飞这几天的症状,你不觉和受蛊傲雪金针时有几分相似么,会不会……”
“嗯……”梅姑沉吟不语,在她看来阿飞更像是强夺了金蝎王。
久攻不下,金光再次变招,两杆金枪瞬间散为无数根金线,兵分两路,朝着暗红圆球之后的空档激射而出。
金线无限延长,左右包抄,到达圆球后方,细如发丝的金线再次分裂,几不可见的亿万根金丝密结成网,一举将它兜在其中。金丝织成的囚网急速收缩,试图紧紧包裹圆球,把它拖住伺机吞噬。
意识到自己轻敌的暗红色圆球,与金丝展开拉锯战,它一边对抗着拉扯,一边加快了旋转的速度。只是火焰光晕被压在金丝密布的包覆之中,一时难以挣脱。
圆球转得越来越快,金丝震颤,从外围开始不停绷断。它极力抗拒,可一旦失去了自己的节奏,随着旋转就被渐渐带离既有轨迹,愈来愈多得被圆球缠了进去,拉扯的企图宣告失败。
所有金丝都被扯断,暗红色圆球仍兀自转个不休,它已经被密实的金丝裹成了一颗金球。
金丝们想要逃离,可上去容易下来难,圆球又怎会轻易给它们机会。它不断加速越转越快,顷刻间便快到分辨不出旋转痕迹,只剩一团朦胧的金雾熠熠闪光。
在超高速的旋转中,金丝不得不更紧得贴附着圆球,连幻化变形的机会都没有。
感觉时机已然成熟,暗红色圆球猛然腾空,一时红光大涨,被金丝压抑的光晕火焰随之爆燃,霎那冲破金色密网,反包着金丝熊熊燃烧。
夹在红光与烈焰之间,金丝无以挣脱,在炽热的烧灼炙烤中纷纷融化,直到熔为一滩金水。
暗红圆球这才减缓了速度,但释放出的热力却丝毫不减,甚至还在持续升温。
一上一下无止境的挤压,尽化为水的金光在夹缝中艰难扭曲,做着最后的挣扎。终于,金水再也承受不住,开始“嘶嘶”升腾起一团又一团白色烟气,好像其中的杂质都被烈焰烧了个干净。
暗红色圆球最终停下手,敛了红光,收了火焰,回复它原本的模样,也放出了金水。
不知是不是经历了去芜存菁的炼化,金水变得凝厚许多,色泽也更加深陈。被成功纳入麾下的它,绕着圆球游走,安静而乖巧,但时不时又会现出一闪而过的尖锐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