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得知宋御的脚伤,顾琉熙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毕竟若是腿骨断了或是先天疾病,说不定还有得治,可跟腱被剪断,除了手术别无他法。
顾琉熙倒是知道怎么做手术,可是这古代哪有条件?
一桩事未平,一桩事又起,顾琉熙心事重重,谁都没法逗她开心点。
按宋婶子的要求,一家人都搬到了村口的草屋里,这屋子更为破旧,院子又小,连茅厕灶屋都没有,四面透风屋顶漏雨,就是别人家的猪圈牛棚都比这里好上一些。
顾琉熙跟宋御都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一家人,整天愁眉紧锁,想尽了办法凑钱,可眼看期限将至,连六十两银子都没有,又哪来的二百两?
期间顾琉熙无数次想过去找顾老爷借,待日后有了再慢慢还,可总也无法付诸行动。
顾老爷不是她的爹,没义务帮她收拾烂摊子。
晚上,一家子坐在院子里头,把东拼西凑来的银子翻来覆去数了多少遍,可一枚多余的铜钱都没有。宋御受了伤,暂时没法出去打猎,而且除非他打到一头龙,否则也是凑不齐的。
顾琉熙想了许久,决定明天再去水梨楼找楚夫人借一些。那位夫人看起来通情达理,而且在顾琉熙的帮助下,城里的生意也更加好了,隐隐有第一大茶楼的趋势,因而对顾琉熙也十分的好。
若是去请楚夫人帮忙,想必她不会袖手旁观。
顾琉熙没想过找王掌柜,毕竟王掌柜不是嘉山楼的老板,说到底也还是个打工的,无论出钱出力都没辙。相比之下,楚夫人那边借到银子的可能性要大很多。
一家人唉声叹息,正要回屋子里休息,院子外头突然传来几个女人的声音。
其中一个高声笑道:“你瞧瞧,这一家子可真有意思啊,儿媳妇早前跟有妇之夫私奔,闹出一大摊子笑话来,儿子看起来是个老实人,没想到竟然也对未来堂嫂行不轨之事,可见这人品啊,啧啧,真是不敢恭维。”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今个算是明白这话的道理了。”
“就是,幸好老天有眼没叫他得逞,不然白糟蹋人家好姑娘了。”
顾琉熙一肚子火想发,可现在本就是多事之秋,不宜再惹事端,只得将怒火尽数压下,免得再叫人抓到把柄,最为冲动的李安也被李慕死死拉着,没出去找那几个长舌妇理论。
宋家人忍气吞声,但外头的人却越发的得寸进尺,甚至走进了院子里来。
为首的赫然就是赵氏,抱着她胖墩墩的小孙子站在一群女人之间,像个趾高气扬的公鸡。
“哟,老宋,你们家今天可真热闹啊,不过一个个怎么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呢?”
旁边一妇人讥笑道:“赵氏,你也不看看,家里出了这等子事,谁笑得出来啊是不是?整整二百两呢,谁凑得出来?我要是小宋氏,这会都跳河去了!”
赵氏忙道:“呸呸呸,瞎说什么呢,万一让小宋氏听见,一时想不开转头跳河去了,咱们说不定还会被讹呢!”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笑个不停,连牛牛这个小孩耳濡目染下都将他奶奶八卦长舌的精髓学了个彻底,挤眉弄眼道:“贱妇就该去跳河,去跳河!”
宋老爹忍不住怒道:“赵莲花,这里是我家,带着你后头这些人给我滚出去!”
“嘁,朝我生气有用吗?”赵氏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自家儿子儿媳不检点,做出那等丢人龌龊的事来,还不许人说了?再藏着掖着最后不也还是被人知道了吗?”
一妇人附和道:“就是,老宋,咱们都是多少年的邻居了,就是想提点提点你,你且好生想想,自从你家娶了个漂亮儿媳妇,都生出多少事情来了,早跟你说过,越是漂亮的狐狸精越是要不得,指不定哪天就就家破人亡了!”
牛牛又拍手笑道:“狐狸精,狐狸精!”
另一女子帮腔道:“我要是你啊,早把人轰出家门去了,省得连自己儿子都带坏了。”
奇怪的是,这些人越是说得多,宋家人心里却越发的平静。许是已经看淡了,又或者习惯了,任凭外人怎么嚼舌根,他们都懒得再理会。
顾琉熙冷眼睨着赵氏:“赵莲花,你上回偷我家的肉,可是在里尹面前写过保证书,会按时还我们猪肉的,怎么,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赵氏老脸一红,她原以为宋家人都自顾不暇了,没工夫处理之前那件事,没想到顾琉熙还记着呢。
“呸,你们家的肉,我吃了还嫌拉肚子呢!”
李安半真半假道:“其实你不还也可以,我听说要是逾期不还,就能剁掉你的手指头,不过要是你愿意拿钱来赎,我们当然也很乐意,毕竟家里头现在很缺银子呢。”
赵氏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吐出几句狠话后就匆匆离去,她一走,其他女人觉得没意思,也跟着走了。
等人看尽了笑话离开后,宋御才对顾琉熙道:“此事因我而起,绝不是你的过错,不要放在心上。”
“是我的错,要不是因为宋祁羞辱我,你也不会朝他下手。”当时的情景,顾琉熙看得清清楚楚,是宋祁先口头上羞辱她导致宋御生气,否则也不会真将人丢到院子里去。
这时候再来追究谁的责任都无用了,主要还是凑齐二百两银子再说。
第二天一早,顾琉熙跟宋御天不亮就去了宫府,发生这么多事,顾琉熙还是想问问宫月儿到底是怎么想的。
说她故意的,为何又要送些银子来给顾琉熙?说她身不由己,作为一个小姐,撒谎袒护恶人又有什么目的?
两人在外头敲了许久的门都不见人出来开门,要么是人搬走了,要么就是故意躲着不见他们。不过也能理解,要是顾琉熙见了宫月儿,不管对方有什么理由,估计都会忍不住一巴掌给她扇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