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亦淞下意识的要说不,可却是说不出口。
李康德却突然板过慕容悦的双肩,他的神情无比温柔,带着哄骗一般诱惑的语气道:“珑月,你跟我走,我会把安神丸给你,你不会死的,我带你远走高飞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季亦淞脸色阴沉,森森道:“李康德,你以为同样的错误我会让你犯两次吗?”
他却根本就像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无比眷念的看着慕容悦,手指慢慢的划伤去,很是温柔,就像勾勒着一副精细无比的画。
“珑月,我爱你,真的,我可以为你付出所有,可是你却不能不爱我,珑月……”他一字一句的呼唤着,来自真心,也来自那压抑已久的感情。
慕容悦冷淡的撇了他一眼,道:“鱼积,我们不可能,上辈子不可能,这辈子,也不可能!”
“不,你是爱我的。”李康德尖声道,下一句又无比温柔。
他的思绪像是已经飘远,再也回不来。
慕容悦看着他,将他的手拿下来,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字字句句道:“我不爱你。从前不爱,现在不爱,将来更不会爱!”
她如此决绝淡漠,比之这几日的言笑晏晏差之甚远,李康德愣愣的,薄薄的唇张了张,最后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世间总是有许许多多的哦为什么,可也只有为什么这三字才是最决绝无情的。
“因为,不爱,至始至终!”
在正月初四的早晨,阳光明媚,天空像是一杯澄澈的水,让人看了都觉得开阔许多。
梅花还没有谢,但是离谢已经不远了。它就像是到了垂暮,在风中凋零着,摇曳着,却久久都未落下,从花团似锦到了稀松散落,总是一个让人欢喜又让人哀伤的过程。
慕容悦表明了身份,季亦淞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只说事事依她,而李康德有些偏激。他咆哮着,呐喊着,却不能挽回。
这一天,慕容悦本应该出发去无忧老人给苏年锦疗伤的地方,雪山谷。
季亦凇给慕容悦准备了许多东西,派了流风亲自保护。
慕容悦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身边只有青崖,她以为,她此次前去,除了了断她在这生命最后的旅程便是再无其他。
宫门口划过一辆朴素的马车,无人知道这几年坐的是他们尊贵的皇上,慕容悦的身体越来越淳弱了,像那飘飘欲追的棉絮,随时都会尘埃在泥土中。
季亦凇只答应送别三十里,便是当真是送三十里。
他潇洒的掀开马车,一跃而下,往日冰冷的脸上此时就像春日复苏一般牵起了笑容。
很暖,很阳光。
“你的伤怎么来的,我不想问,也不想知晓。一路平安。”
慕容悦看的莫名的心酸,她啄米一般的点头,脸上神情淡然。
她的心里隐隐不安,却怕季亦凇因此将她留下来,她便只是笑而不语。
离别亭,这离别还真是没有话说。
“走吧,耽误了时辰不好投宿。”季亦凇摆了摆手,命令车夫赶车。
慕容悦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没说。
风,随着马的奔跑的刮了起来,慕容悦心底的不安却越来越重,她一愣,突然冲出去喊道:“掉头,我要回去!”
青崖定定的看着她,“季亦凇吩咐我们不能回去。”
慕容悦的心一突,某些不好的念头渐渐升起,怎么都泯灭不了。
她的脸色煞白,声音有些颤抖,盯着青崖的眼尽是执着,她厉声道:“回去,回去,我要回去!”
她的语气如此坚决,让青崖差一些就答应了,流风在一旁冷道:“皇上说走就不要回头了,你若是回去,他说不定留言打破初衷留你了!”
慕容悦愣愣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流风,下意识的道:“你怎么会在我这里……”
还未等流风回她,慕容悦已经道:“流风,你不让我回去是不是因为季亦凇他要做什么?”
“皇上只是希望不麻烦而已。”流风的脸已经回到从前,冷冷的,说的话也像从冰里捞出来的!
慕容悦也冷冷道:“既然不希望麻烦,那你也不要跟着我,我不需要他的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对付李康德?或者是别的,这些对于我而言都不重要,但是你不是他的奴才吗?你不是他最忠实的守护者吗?那就滚回去守护你的主子,我不需要,不需要你的保护!”
慕容悦心中焦急,语气就越发的冷。
流风自然是清楚季亦凇的行动,听着慕容悦的话,弯曲的手指放在嘴中吹出一个嘹亮的口哨,一匹黑色马儿飞奔而来。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慕容悦,狠狠的拍了一下马儿,扬长而去。
等着流风的身影再也看不见,青崖看着慕容悦,以为她会说继续赶路,可是却见她缓缓抬头,对着天空喊道:“暗卫听着,你们的皇上此时有难,流风前去营救,若是愿意违背你们陛下命令前去救援的都给我站出来!”
不一会儿,百名余黑衣人尽然有序的出现在慕容悦面前。
慕容悦看了眼他们,对着青崖道:“我们也回去。”
“可是……”
“我的心里很不安,若是因此而欠下他天大的人情,我此生都不会愧疚。”她的神情忧伤惆怅,语调有些哀鸣。
青崖叹了声气,赶着马车回头了。
半个时辰后,慕容悦听到兵器相碰的声音,她掀开车帘,只见到满地鲜血,她身边的暗卫已经冲了出去,去上阵保护他们的主子,他们的伙伴。
慕容悦一眼便扫到了季亦凇,他一身紫袍,华丽优雅,韵味十足,一改往日,嘴角总是含着淡淡的笑容。他的对面是李康德,一身白袍,却少了温润,脸上阴鸷的表情让他俊美的脸庞微微显得有些扭曲。
两人身上都挂了彩,却依旧风采依旧,季亦凇不经意的看着远处,流风那奋不顾身的身影让他皱了皱眉,他转身搜索着,微微有些害怕。
“看着你一手培养出来的暗卫,就因为你的一个决定,一个个都倒在你的脚下,这种感觉是不是很好?”李康德扯着残忍的笑容讽刺着。
季亦凇不说话,当他清楚的看到慕容悦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只觉得一盘凉水嗖嗖的倒了下来。
李康德却瞬间攻了过去,同样是剑术高超的人,劈,挑,坎等等招式随手捏来,就像一场视觉的盛宴。
慕容悦的心都揪在一起,她了解季亦凇的为人,做事一定不会留下后患,可是她却因为着急苏年锦而离开,没有察觉到这一切。
一会儿的结果,只见到季亦凇的衣袍翻飞,手中长剑刺中李康德的腹部,后者也是同样刺中她的肩膀,如此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战法完全让慕容悦透不过气来。
她腾的一声站起来,却被青崖抓住,他道:“别去,他们之间的恩怨已是沉淀了许久,必须有一个需要了断!”
了断,就必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吗?
慕容悦站在那里,一身绿袍白裘,就像九天之上而来的仙女,与这周围格格不入,严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却会有人下意识的避免她。
李康德和季亦凇同时拔剑,鲜血在空中喷洒,像是划过一道红色的彩虹。
两人稍不停留,挥剑再战,不断有伤口增加,不断有鲜血绽放,慕容悦突然捂着嘴哭了起来。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再打了!”她突然嘶喊道,滚烫的泪水划过脸庞,掉落尘土,伴随着学校沉了下去。
李康德回头一看,远远一眼,那抹倩影已经拓印在了他的眼中,他这一生都在为她拼搏,为她疯狂。
仅仅一个一个瞬间,季亦凇的剑已经刺中他的心脏,李康德嘴角划过笑容,同样刺中伤痕累累的季亦凇,只不过却离心脏略偏了点。
他眯着眼笑:“季亦凇,我不能有的,你也不能有!”
“皇上。”流风骤然喊道,手中的剑更快更锋利。
他偏头看着慕容悦的身影一步一步有近,像是看到了年幼的他们在郊外捕蝶,也是如此的步子,欢快的,畅快的,那时候的笑语多么动人啊。
“为什么要拆散我们呢,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们呢?”他喃喃着,有些不解,有些不甘。
季亦凇和他面对面站着,手中紧握的剑依旧不放,他冷冷道:“因为你不配。”
李康德呵呵笑了起来,道:“哪里不配?”
他爱她,护她,哪里不配呢?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爱的方式,只可惜他不知道,他也不会知道。
流风冲过来,一剑划过李康德的脖子,鲜血汩汩的流出来,身子缓缓的倒下去,眼中只剩下了慕容悦的身影。
他伸手朝着怀内掏去,可是却没有什么力气能够拿出来。
慕容悦跑过来,扶起李康德,干净的衣裳顺便染遍了鲜血,她哭道:“都跟你说了,让你过自己的生活,让你有自己的人生,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为什么啊!”
李康德在迷蒙的意识支配下却是笑了,他扯了扯嘴角,喃喃道:“怀里有东西,东西,东西……”
慕容悦倾耳去听,将他怀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一个白色的瓷瓶。
李康德的脸上露出宽慰的笑容,眼睛渐渐闭上,呼吸渐渐的弱了,直至再也没有……
胧月,死在你的怀里,真好。
慕容悦安葬了李康德,葬在南国最高的山丘上,那里能望得清楚北国的路。
她没有给他立碑,反倒是倒了不少的酒。
天涯太远,爱情太深,鱼积,愿你下辈子不再追逐爱情到天涯。
她走了,去了南国皇宫。
这里依旧如初,冷冷清清,慕容悦却清楚的感觉到了更冷清,如死一般的宁静。
养心殿里进进出出的的太医,许多的人都站在殿外,慕容悦站在远处,都能看出那是朝中大臣,他们将流风围着,一个劲的询问着皇上为何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