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嫁去南国,若是慕容清雅还在,还能有这么一个公主代替她,现在她连这唯一适合的替代品都打发去了尼姑庵,不去南国也是不行了。
慕容悦淡淡笑了一声,指了前朝方向的一座高高耸起的屋顶,在周围格外的突出,温和道:“看见那座院子了吗?御书房,父皇****坐在里头,你以为是白坐的?你以为他准许你的父王位高权贵都只是一时昏庸吗?”
慕容悦的音说的很淡,淡得听不到一丝感情。
苏年锦盯着眼前的人,垂首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的模样倒像是失了所爱之人的落魄,没了精神气的他与慕容悦心中的苏年锦完全是变了个样儿。
这样的他,倒是让慕容悦心生疑惑,按理说她与他相识也是短短两月,见面的次数更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这样能让帝都第一纨绔说出求娶她的话来也只是被她当成试探,如今这番模样倒是让她很是不解了。
“你以前难道还认识我不成?”慕容悦试探的问道。
苏年锦惊了惊,沉默了片刻,笑道:“殿下多想了,锦这两年才出的帝都,在应城可是没出去过,难道殿下去过应城不成?”
慕容悦微微撇头,自是不接他的话头,对于慕容悦的前尘往事,她可是一点都不记得,若是以前真见过她,那也是可以当做不愿相认掩盖过去,而不是她不记得。
“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我是不可能下嫁给你的,北国,由不得我不去!”慕容悦冷笑道,若当真陶王是皇帝的人,又怎么可能去由着陶王的儿子亲自来解了这一场局。
许是看见苏年锦眼底深处的那一抹颤意,慕容悦感觉格外的不舒服,匆匆的说了句下了望天台。
天空黑得如一团墨,晕不开来。
秋天的风有些绵绸,吹在脸上有些湿湿的感觉。
慕容悦穿着一身藕色的宫装,坐在席上优雅的自斟自饮,乐在其中。
皇帝坐在中间,右座是太后,左边是皇后。
达蒙可汗领着达裘与达迪儿上前行礼,慕容悦仔细的看了一眼,达裘是标准的草原男儿,皮肤粗糙,说话大嗓门,一举一动说的好听点是豪爽,说白了就是粗鲁。
倒是达迪儿,真如太子妃所说的,比起矜贵的帝都贵女而言,一点也不逊色,比之更为多的是,她还有一双灵动的眸子,水灵灵的,看上去格外讨喜。
似乎是察觉了慕容悦的目光,达迪儿看向她的方向,露齿一笑,很是可爱。
“陛下,小女略懂舞蹈,这次来帝都就是为了给小女选一个好夫婿,不如让小女羡舞一首如何?”达蒙可汗左手握住右胸,鞠了个躬恭敬道。
听到羡慕,大多数的目光落在了慕容悦的身上,在慕容悦的生辰那日,那一舞可真应了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令人回味无穷。
慕容悦大方的笑了,回过去达迪儿一个可亲的笑容。
皇帝大手一挥,喊了个“准”字。
一种别异的音调响起,有种沧桑的感觉,突然让慕容悦心生对草原的向往,都说草原上的人们心思单纯,为人豪爽,没有帝都这些歪歪曲曲,枕着马背看日出日落,这样的生活,应该是很惬意的吧。
慕容清欣坐在慕容悦的邻座,自从慕容清雅被送去尼姑庵后,她便走动和慕容悦亲近了许多,索性慕容悦也不排斥她,多一个聊天的人也不是未尝不可,她凑过头来小声道:“皇姐,草原上的人好奔放啊,手臂都露了出来了,和舞姬似的。”
慕容悦的座位在皇子中的末尾,公主中的前首,左边是慕容旭,右边是慕容清欣,慕容旭在慕容清欣说话的时候已经凑了上来,听到慕容清欣的话也是神秘的笑道:“八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草原上的人都不分男女的。”
这慕容旭还是第一次主动唤慕容清欣八姐,简直受宠若惊,慕容悦觉着好笑,白了一眼慕容旭,“你从哪里知道草原上都是不分男女的?”
“我昨儿和那些太监斗蛐蛐听说的。”说完意识说露了立即用手掩了嘴,圆着谎道:“我看书知道的。”
这回不仅是慕容悦笑了,连喜欢板着脸的慕容清欣都忍不住笑了,慕容旭自觉丢了面子,恼怒的瞪了她们两一眼,强调道:“我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慕容悦连连点头。
只是这头点得太快,引起了慕容旭的怀疑,更是恼怒的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顿时两人趴在一起笑了起来。
这般闹作一团,上方的皇帝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等着达迪儿一舞毕,夸奖了几句,问道:“悦儿和清欣两人是在嘀咕什么呢?难不成是嫌达迪儿的舞不够精彩?不能和悦儿的比?”
虽是询问,但话中的高傲之意任谁都听得懂。
达蒙可汗眉头立即皱了起来,达裘站了起来,声线冷道:“陛下的意思是小妹的舞蹈比不上贵国公主吗?既然如此,何不让她们比上一比?”
任谁开开心心的来,满心诚意的羡舞,遭到的还是嫌弃,想必心里都是不好过的,慕容悦从心底里谅解他们,也从心底里将皇帝骂了个狗血临头,牵着淡淡的微笑倒了杯酒对着达裘一饮而尽,“本宫在达迪儿公主羡舞时间没有尽心欣赏,反倒是与弟弟妹妹嬉闹了起来,是本宫不懂礼,这杯酒就当是本宫赔罪了,不知道达裘王子认为如何?”
“长公主是技不如人,自愿认输了咯?”达裘挑了挑眉,不依不饶。
慕容悦诚心道歉,也不愿意自己推波助澜将那声明退到极致,到时候退无可退,下不了台,丢脸的还是自己。
现下大方的点头,也不觉得丢脸,爽快道:“达迪儿公主的舞蹈热情洋溢,青春活泼,本宫自认为比不上。”
可是她认输,不代表别人也会如她一样,皇帝呵呵笑道:“悦儿何不让众人评论一番,到底是差在哪里呢?和达迪儿公主谈论一下各自不足之处,也好促进舞艺增长啊。”
既然是宴请别国君王,重臣也是会出席的,留了一把山羊胡子的丞相嘶哑沧桑的语音附和道:“是啊,长公主殿下也让达迪儿公主见识一番我国舞艺风情啊。”丞相乃是三朝元老,一把年纪了也放不下庙堂,对皇室极其尽忠。慕容悦相信此时这丞相绝对是没有别的意思,纯粹的想从才艺上压倒草原一次,可他是天下学子崇敬的典范,在场男子哪个不怀大志向,将来官拜高品,一时间原本不敢兴趣的人也将视线投了过来,倒是让那些看不起也不相信慕容悦有大才能的人又鄙视了了一番。
皇后脸色有些不虑的看了眼下面那些幸灾乐祸的人,斟酌着语句为自己女儿开脱:“陛下,今儿是宴请达蒙可汗,达迪儿公主羡慕是为了选夫婿,悦儿就不掺和了吧?”
这话说的明白,你不是想要悦儿嫁去南国吗?此时羡舞虽然是出了风头,但是却不得不留下一个在西国选了一番夫婿才去南国和亲的!到底留了个把柄!
皇帝一听,面露犹豫,太后优雅的开了口,“这有什么,悦儿都还未及竿,哪里需要议亲,这只是让达蒙可汗看看西国的特色罢了!悦儿,下去准备准备吧,你生辰那日皇祖母不宜去,干听了一把旭儿的夸奖,可把皇祖母盼的心痒痒的。”
慕容悦心底冷笑,虽然你金口一开,给了我开府外住的理由,还赐了不少名贵的首饰给我,涨了我不少财产,但这并代表我得事事听你所言,当自己是个傀儡。
掺杂不清的视线落在慕容悦身上,有嫉妒的,羡慕的,也有疑惑的,当事人却是鞠了个躬,略带歉意道:“皇祖母,孙儿今日身子不适,实在是不宜动舞,可否让舞姬上来羡舞?”
也不待太后回答,又看向达迪儿,敛腆的笑了笑,“达迪儿公主,你的舞跳的真的很好,只是我皇弟顽皮,不懂欣赏,与我嘀咕了两声,便将今儿他逃学的事情说露了嘴,才惹我等笑歪了身子,若有不敬之处,还望包涵!”
达迪儿心中虽有些不悦,却也知道慕容悦是真心致歉,扬了扬笑容,用着蹩脚的汉语道:“长公主言重了,达迪儿没有怪罪之意。”
两国公主都已和解,这宴会本又是为了迎草原王室的人,即便是皇帝,也不好拉着两人比舞,何况慕容悦已经说了自己身子不适。
太后遗憾的叹了口气,“看来哀家是要被悦儿吊着呢。”
话语中的意犹未尽让慕容悦皱了皱眉,嘴角含笑道:“谁让皇祖母与孙儿分离多年,以至于都没有见到孙儿的成长过程呢……”
说着说着就要将自己生长在民间的事情说出来,皇帝立刻打了岔,安慰着太后:“母后,想要看悦儿跳的舞将来机会多的是,还怕跑了不成?这草原的风情可是不多见的,赶紧让悦儿下去好好欣赏才是!”
当朝身份最尊贵的长公主在民间长大不算什么丢人的事情,但若是从慕容悦嘴里说出来,在民间受了多少苦之类的,一个国力强盛的国家连个公主都不能给予锦衣玉食,那可真是丢大人了……
若是慕容悦刚进宫的时候,太后和皇帝还能忽悠忽悠她,或者换个说法是被她忽悠忽悠,一个月,像太后与皇帝这样精明的人自然是能认清一个人的真面目。
慕容悦这个人,谈不上聪明,也说不上笨,有些时候冷清的紧,脸皮也是厚的而很,她几乎不为任何事情感到羞愧,内心是个非常强大的主,却用这份强大去战胜你内心的弱小,令人无可奈何,偏偏太后和皇帝这样身份尊贵的人最怕的就是那一些丑闻传扬了出去,弄得人尽皆知,便也是最吃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