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枫典被人掳走,让常府一时间鸡飞狗跳的慌乱不已,四处奔走寻找的常家军也让京城这个普通的清晨变得紧张起来。很快上至霂承天下至走夫贩卒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常洛衡也无暇顾及孙廷坚有什么目的,一心想着先找到小孙子。
容希尼正在朝食,听闻从昨晚丑时许,京城大街小巷都有常家军的身影,心下一惊。本来按照孙廷坚的计划,利用徐家翻身心切的想法,将常家拖下水,谁知徐厉城没有任何余地的拒绝了。容希尼为孙廷坚出此计策,本来以为趁人不知,悄悄出城,可现在看起来,那些人虽然得手,却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没能将常枫典带出城去。
容希尼定了定神,其实带出城去只是为了更稳妥的藏匿,带不出去也没什么,只要能藏个三日五日的,孙廷坚定能以此为借口,将常洛衡的丞相之职取而代之,到时自己就有了更大的依仗。容希尼看了看眼前的汤,从容的喝了一口,还仔细的品味了一下,真是好手艺。
在常家军大肆寻找常枫典的第三日,霂承天下旨悬赏,一定要将大胆掳走朝廷大官家眷的匪徒抓住,以慰朝堂肱股之臣的忠心,以安百姓民心。同时下旨常洛衡休沐在家,朝堂之事不可耽搁,遂命孙廷坚大人代行左相之职。徐厉城因涉及通敌卖国之罪,现责令监察司详查,不得徇私,乌鲁极大人代行右相之职,接管徐家在各地的兵营。
圣旨一出,整个朝堂哗然,常洛衡与徐厉城几代肱骨,力保霂承天继承大统,却在几年后双双被赶出朝堂,虽然只是代行职权,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孙大人与乌大人得皇上宠信,家族势力发展快速,已经大有当年常家与徐家的趋势。虽然现在还不成气候,可是在皇上的默许下,他们两家将成为皇上身边新的近臣。只是朝中风云变幻,后宫却是悄然无声,毫无变化。
霂承天穿过许久未进的连福门,却不知道该向哪里走去。面对自己的皇后,他是有愧疚的,这个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女子,温柔和顺又全心全意。面对自己的贵妃,他也是愧疚的,她在自己就要放弃她的时候,用生命护卫了自己。可是现在,无论是常家还是徐家都只能退出朝堂,他要执掌天下,而不做两个家族的傀儡。霂承天一个人在后宫的甬石道上行走,脑中却走马观花般的映现着那些熟悉的面孔。
果然,还没走到云宫,便看见大着肚子的枫眠跪在云宫外,霂承天急急上前,将枫眠扶了起来。“你这是为何?朕都免了你的一切周全礼数,怎么可以拿着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霂承天温柔的声音让枫眠宛如做梦一般沉醉。这些天,她听着暗卫们传来的消息,一天比一天更让人崩溃,直到听到弟弟枫典出事,今日常家被逼出朝堂,她再也忍不住了。那个庇护了她青葱岁月的常家,那些她至亲至信的人都出了事,让她如何能够安心在云宫中养胎。
枫眠拉住霂承天的衣袖,几近哀求的说道:“承天哥哥,常家历代都忠心耿耿,不曾有过半点私心,此次枫典出事,整个常家一定都急疯了。承天哥哥,你让我回去吧,回去看看,常家不是公卿之位,枫眠也不要做皇后了,枫眠要与爷爷,父亲一起,守护常家。”
“枫眠,不要妄言,皇后是你说做得就做得,你说不做就不做的。”霂承天的脸上有了些怒气。“常家的事你不必管,朕自有安排,你若再跟朕说起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别怪我处置你!”霂承天看着早已经吓得跪在地上的枫眠,心里依旧怨怼。什么时候他这个皇帝还要被一个女人要挟。
“皇上,是臣妾一时心急说错了话,可是臣妾是真的着急,皇上能不能让枫眠身边的暗卫们也到皇城外找一找枫典,臣妾终究还是要做点什么啊!”枫眠明白这是自己唯一能让霂承天同意的要求了。
“朕准了,你起来吧!定儿,好好服侍你的主子,出了半点差错,整个云宫的人都给我陪葬。”霂承天一甩袖子就向殿外走去,枫眠看着这个玉树临风的男子,突然心中萌生了浓烈的惧意,这个人是执掌生杀大权的皇上,不是她的良人。
常枫眠在定儿和戒儿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戒儿,带着暗卫们出宫去吧,随时向我传递常家的消息。枫典不会有事的,你们一定要给我找到他。”枫眠的眼中噙满了泪水,却没有滴落下来。
霂承天走出云宫的时候还有些愠怒,被夜风一吹,倒也清醒了几分,将常家和徐家从朝堂上赶出去,枫眠与海瀛势必要受到影响,但是她们两个都有喜在身,倒是能再拖拖。等孩子生下来,将她们两个贬为嫔位,俸禄不变,这样既安抚了她们,又堵住了其他朝臣的嘴,最重要的是,这两个家族只要还有人在后宫,就得忌惮着自己,安稳的退到江湖中去。
想明白了这一点,霂承天那些丝丝微微的愧疚早已经不见了。让兰空记将歩辇抬到芷萝宫。青嫔早早就等在宫中,她的父亲现在跟着孙廷坚与乌鲁极,自己也是水涨船高,得了颇多的赏赐。霂承天也常常宿在芷萝宫。志得意满的青嫔等着自己加封的那一天。
是夜,一番旖旎夜光之后,霂承天正是舒心体泰。青嫔温情缱绻的躺在身侧。“你说皇后会不会恨我?”霂承天突然发问。
“皇后娘娘有皇嗣在身,又有皇上盛宠,有什么恨事?”
“皇后埋怨朕处理常家。”
“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百姓是皇上的百姓,后宫的女人们进了这后宫,这眼里,心里都只有皇上一个人,尽自己的心力,让皇上高兴,得皇上宠爱就是全部了。”
霂承天赞同的点了点头,不错,身为皇后,心中应该只有他才对,怎么为了娘家闹起脾气来了。看来枫眠是被自己宠坏了,相比之下,身边的这个青嫔是个识大体,懂事的女子。
“你的父亲是容希尼吧!”霂承天问。
“是,皇上,臣妾进宫后,与父亲鲜有往来。”
“你不必解释,你的父亲近日来深得朕心,几次办事都非常尽力。朕要好好嘉赏他。”
“父亲虽然一心为国,只希望自己的一身抱负能够有用武之地,可是却屡屡遭人打压,承蒙皇上看重,父亲必然会肝脑涂地,为皇上分忧。”青嫔听着皇上这话,立刻从榻上起身,跪在了地上,向皇上表忠心。
“你这是干什么?”霂承天有些吃惊,连忙起身将榻上的披风给青嫔裹上。“你得朕宠爱也不是一时半刻了,怎么还这样小心谨慎,你放心吧,朕嘉赏你的父亲,自然也不会忘了你这个可人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