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提没接话,伸出手又从圆洞里扣出一把珍珠塞进乾坤袋里,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声,跟着白寄璟下楼了。
楼下的小二原本黑着一张脸等着教训这两个吃霸王餐的人,见了白寄璟手里的金叶子,笑容可掬道:“咱们醉仙阁的特色菜您尝了,可要去凤鸣院看看歌舞?还是去萦梨阁听听小曲儿?”说着亲热地上前搀扶着白寄璟就要往后楼走去。
白寄璟被推扯着,回头冲苏提喊道:“咱们去看看啊?”
苏提点头,朝着门外走去,“我出去办件事,半个时辰后再来。”
老虎崽子被热情洋溢的小二迎着去了后楼见识世面,抱着剑的少女出了门,拐入旁边的小道里,再无踪影。
与此同时,在城主府中,巨蟒化成的男子披着一身萦碧色的青衣跪坐在座椅上,修长的手指拈上一粒黑子,放在棋盘上,挑眉笑道:“你输了。”
他对面坐着的是一身白衣的男人,狭长的紫眸定神看着棋盘,修剪整齐的指甲泛着红润的光,他拈过一粒白子,“啪”的一声放到棋盘上,这才开口笑起来:“是吗?”
蟒妖定睛一看,棋盘上黑子已被团团围住,刚才那一粒白子落在实处,扭转乾坤,夺去了黑子唯一的生门,他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眉眼冷清,面无表情道:“你倒是打一开始就做好了陷阱?”
白衣人的嘴角含着笑,灰紫色的瞳孔微微亮着,眉间却一片肃杀,他一粒一粒收回黑子放在棋盒里,缓缓开口道:“能让猎物发现的陷阱,还算陷阱吗?”
“听说,那丫头在九重天一战扬名,神族的人还想把她召回去。”
捏着白子的手指一顿,狭长的眼扫过蛇妖,淡淡道:“你消息倒是灵通。”
“可惜啊,你这陷阱还没下好,人都已经跑出去了。”蛇妖的语气里满是惋惜,可怎么都压不住那点幸灾乐祸的恶趣。
两人正闲谈着,桑衍从门外匆匆赶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神色焦虑道:“出大事了,城中来了几个异族,醉仙阁的后门发现了几只妖的骨头。”
白色的纱衣慢条斯理地折过袖子,仰头饮下冷掉的茶,用手指抹去嘴角的茶渍,水红的唇勾起,“来者不善呢。”
看着主子处事不惊的模样,桑衍看到妖骨之后不安的心渐渐定了下来,继续道:“还有,跟着那些异族之后来的,还有苏三……”他皱着眉头,一脸困惑:“她此趟来渡津,也好生奇怪,专往当铺里钻,还高价买回了一把灵器,唔,是把竹箫。”
灰紫色的瞳孔骤缩,一把灵箫吗?他看向一旁的蛇妖,精致的眉目全然皆是和善的笑意:“猎物,不是已经走进陷阱了吗?”
……
苏提站在当铺门前,仰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晌午还是阳光明媚呢,转眼说变就变,云层压的低低的,上面还萦绕着丝丝黑青色的魔气。
她把手里的竹箫放进乾坤袋,重新系紧了乾坤袋的袋子,挂在腰间栓牢固了,抱着剑准备冲回去。
当铺的掌柜捧着纸伞从柜台后走出来,笑眯眯道:“客人拿着吧,雨下的怪大的,别淋病了。”
苏提接过道谢,掏出一粒珍珠放在柜台上,被掌柜的推拒回去:“刚才客人给的价钱,已经够了。”老掌柜胖乎乎的脸上满是笑意,却坚决不再收那粒珍珠了。
两人推拒不过,苏提把珍珠丢在柜台上,撑着伞冲进雨中,老掌柜颤颤巍巍走进柜台后面,一掀帘子,腰杆儿挺的笔直,树枝一样的头发从头皮中钻出来,沙哑着声音屈膝说道:“主子,她拿着伞走了,负在伞上的追灵虫也已经跟上她了。”
“做的不错。”低沉的声音萦在耳边,身前的白纱衣已然消散在空气中。
苏提撑着伞赶到醉仙阁,眼角扫过长街的尽头,漫天的暴雨里,一身白衣的男人撑着伞,只露出一点白玉般洁净的脖颈和精致的下巴,眼睛被伞遮挡住,瞧上去神秘的紧。苏提无端觉得,他是在看她。等她站在醉仙阁的大堂里,回头再看时,长街上早已空无一人。
跟着店小二找到白寄璟,老虎崽子正半坐在圈椅里,嘴中小声哼哼,浅色的眼珠跟着台上的青衣左右移动,手指有节奏地打着拍子。
苏提在他身侧坐定,白寄璟看见她来,坐正了身子,笑嘻嘻道:“哎,打个商量,孤在这儿包了一个月的房。”他凑近苏提耳边,压低了声音“孤怀疑,那逃走的魔怪就躲在这城里,而且,不止一个!”
苏提咬着糕点呛了出来,皱眉警告道:“闭嘴!”
白寄璟再次补刀道:“还有伽罗尊者也到了,孤包下了整个逢乐居,你随便挑间房间住。”他拍着苏提的肩膀,豪爽地笑:“别跟兄弟客气啊。”
接下来,白寄璟在苏提狂躁的眼神中不动如山,稳稳地抗住了她眼神的殴打,一直到晚间他们上了楼,正碰见伽罗带着梵慧、梵空和白寄瑶下来,苏提侧着身子等他们通过,伽罗站在楼梯口不动,白寄璟的脑子忽然灵光起来,上前推着梵空梵慧和他妹妹道:“你们没吃饭呢吧,走走走,去鸿雁堂。”
伽罗垂首站在楼梯处,沉默应对。苏提叹了口气,主动开口:“尊者伤可好些了?”
“无事。”伽罗抿着唇,在苏提擦肩而过时拽住她的手腕,“背上还疼不疼?”
无端的愤怒冲进胸口,因为这一句迟来的关心彻底爆发“你这是为了那只魔来求我?”苏提眉目间皆是尖锐的冷意,一把甩开伽罗的手,“尊者,曲绮芙说的没错,出家人心里装着众生,装着天下,怎么就偏偏可以舍弃我?可以为了白寄瑶背后袭击我,现在也可以为了一只魔低头?”说到最后的一句话里藏着微小的抽泣和说不出的委屈,抱着剑的姑娘吸了吸鼻子,眼睛亮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