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久雨微晴,云间终于落下一束天光。
而这束天光下,六七名锦衣校尉,以及一名总旗官,正凛然侧围于一名少年……满脸的紧张,同时满心的郁愤。
紧张的是,对方毕竟身为千户,直面于他,自然会心有不安。
而郁愤的却是,在对方的口中,他们竟是如此不堪。
毕竟,在他们的记忆里:
那夜荒院下的杨子牧,极为轻易便被擒获,而观其身形和招法,也是完全未曾习武,更别说是武力超群。
他哪来的自信……这般倨傲?
更遑论,此时的众人,各自身携雁翎长刀。
而他杨子牧,则因不愿彻底曝光身份,反而将长刀与腰牌,都放置于马车中,并未携带于身旁。
“大人,不要太过自信!”
徐畅此时,心有微疑的沉声提醒着。
然而杨子牧如今,却也懒得同他争辩,甚至还颇为期待于动手。
毕竟,他身手究竟如何,虽有了老白的保证,但终究未曾实践……能让眼前这群人,再度作为检验标准,倒也是不错。
毕竟他们,也刚好同杨子牧,有过无数次的交锋。
用来判断进步,却是最好不过。
……
所以下一刻,杨子牧也不再废话。
已然直接出手,赫然间抓向了,徐畅腰畔的刀柄。
用老白的话说,能杀人的刀,那便是好刀……也无论,这柄刀本身,它究竟是属于别人,还是属于自己。
不过,徐畅在场间数人中,终究是武力最强者。
他腰间的兵刃,却也不是那么好夺取。
杨子牧一动,他也同时一退。
避开了这道抓抢。
而与此同时,其余的校尉们,也纷纷握住刀柄,就要拔刀上前。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却是:
杨子牧的夺刀之举,依旧只是假象,他真正的目的,却就是要逼得对方出手,然后才好检验武力。
此时,随着校尉们纷纷拔刀。
杨子牧他,更是一手推开了小透明,一边却已经再度欺身。
用熟悉的突进,赫然逼向了其中一名校尉。
事实上,单纯要做到这一点,在打怪练级的夜晚,杨子牧就已经达成。
眼前的校尉,还尚未来得及反应,颇为狠厉的一拳,便已经重重的轰击在,他腹下的柔软处。
校尉见状,强忍着痛楚,试图撤刀反劈。
但遗憾的是,就砸他撤刀的途中,杨子牧左手,却已经无比迅利的,从刀锋间一晃而过,直接拿住了他手腕。
一捏、一折间,赫然令其长刀脱手。
而下一秒,杨子牧已然接手长刀,并再度抽身而退。
在众人的包围下,持刀傲立。
眼神中,更是终于流露出了,一丝丝的欣喜,以及一道道的感慨。
欣喜的是:
杨子牧如今的武力,的确已经突飞猛进。
而感慨的则是:
在老白面前,杨子牧感到,自己的每一次进攻,都能被清晰预料,而自己的每一道行动,也总是差之分毫。
俨然便是……毫无优点可言!
但事实上,面对眼前的校尉,杨子牧的攻击,却十足令对方惊惘;而对方的招法,才反而是这般分明。
一瞬之间,角色对调。
这让杨子牧,第一次感到了欺负人的爽快。
……
“如果不服,你们还可以再试试!”
淡淡的嘲弄,再度落下。
而杨子牧此时,更是将夺得的长刀,随手又扔回给了对方。
当杨子牧手握长刀,就连武力最强的徐畅,也丝毫不敢妄动……更遑论,是徐畅麾下的,其余那些校尉。
不过,令杨子牧也没想到的是:
当他将长刀抛回,试图再度检验于身法。此时的对方,却反而纷纷收刀,竟是无比默契的,各自低头。
“大人好手段。”
回撤数步的徐畅,甚至还从未将长刀抽拔。
此时,却已放弃了这般想法。
而一声喟叹后,徐畅也只能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沉声应道:
“大人吩咐,莫敢不从。”
“此事,我们自会处理,两日后向大人禀报……本旗总旗一人,校尉十四人,力士三十五人,全凭大人调派。”
随着徐畅,已率先服了软,算是接受了命运。
其余的几名校尉,也只能依样欲拜。
然而,也就在此时。
就在几名校尉,还尚未跪倒之前。
杨子牧如今,却已经托着徐畅的手臂,又将他给扶了起来。
口中更道:“所有人都不必拜。”
“此前,是尔等过于迂直,本官才压了你们一压,让你们认清身份……但此后,你们皆归我所辖,自然无需繁礼。”
“至于你们所虑,我虽不能保证,你们一定不会被针对。但我至少能笃言,我不会将尔等,当做争权的筹码。”
杨子牧说着,更是回过头,看来小透明一眼。
许思杰见状,立刻呈上一件事物。
“这是一份秘旨,其中内容,便是抽调你们的目的。”
“这份秘旨,你们可以一观,并如实汇禀司衙……如果有人,敢质疑于擅自听调,那便让他来问我。”
杨子牧这话,才真正令徐畅一惊。
毕竟,如果有秘旨存在,有无调令又有何区别?
如此一来,自然无人会猜疑他们。
杨子牧此举,却是从最根本上,已经在最大限度的……悄然化解着,他们再卷入斗争的可能!
一时间,竟让徐畅自己,也有些无地自容。
原来,这位大人,却并非如他所想。
甚至于,还会为其所虑。
并且,随着那份秘旨,此刻也一点点的,清晰于徐畅眼中。
徐畅更愕然惊觉:
这少年千户,竟是为了实案而来,并非出于争权考量……他们先前的态度,竟是在拒绝执行,这份圣上钦派的事务。
“此事,我们定会妥善处理。”徐畅此时,再度沉声许诺。
无论是出于羞愧,还是出于惊惧。
总之,此时的徐畅,已经彻底明白了……他这一旗人马,只能加入杨子牧麾下,并无其余选择。
反倒是,杨子牧本身,如今已再道:
“你们无心争权,这很好。希望你们这份心思,能够永远保留……本官需要的,只是一群下属,并非一群投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