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表情有点儿僵,目光往下看。龙袍的前襟上,很分明的……呃……
不愧是龙袍,这缎子质量就是好哇,吸水性真强,一滴都没漏也没撒,全印在上头了。
我实在很想笑,憋得怪辛苦的。
“静妃姐姐不会舍不得让我看一看吧?说起来,洗三那天边上全是人,我可什么都没看到。”
玫妃在有人的场合会称我静妃,若是无人处碰见会叫我姑姑,就像太后在有人处叫我静妃,没人处叫我小名一样。但是淑妃就不一样,静妃是没叫错,但是“姐姐”就……
说来她也十好几岁了,不知道真蠢还是假蠢。
抑或是让家人娇纵坏了,自以为必是皇后人选,视其他人都如脚底烂泥。
把我当成通往皇后宝座的一块大挡路石,嘿,其实她的敌手是她的亲姐妹,却净找我的晦气。
好吧,永寿宫里众目睽睽她也干不了什么。
我和她并肩向前走。
“这个月,皇上只翻了四次牌子,还都没留宿……”
我不去瞄她。十来岁的女孩子天天琢磨这些,这当然不是她的错,是环境太变态了。
但是……我很是郁闷,别人至少不会说出口吧?
没几步路就到了永寿宫门口,喜月和另一个宫女淑兰站在门口迎我,看到淑妃都愣了一下,然后立刻请个安,再来扶我进去。
“三阿哥吃了吗?”
“回娘娘,刚才醒过,孙嬷嬷喂过,这会儿还不肯睡哪,一双眼睛满屋里乱瞅,许是没见着娘娘心里不踏实呢。”
“是吗?”一说起胖嘟嘟的儿子,我就喜上眉梢。小孩子身上真像是有魔力,就算再烦再愁,看到他冲你咧嘴一笑,天大的烦恼也都丢到脑后去了。
我卸了斗篷,招呼一声,“淑妃坐,尝尝我这里的茶点怎么样。”顺口吩咐喜月,“早膳摆上来吧。”
永寿宫的小厨房现在差不多可以与太后的慈宁宫里相媲美了,因为添了小胖子之后,他的份例也添了上来。太后还每天想着派人添送东西过来,除了反季节蔬菜水果这种东西吃不到,山珍海味我这里也从来不缺。
人可能都这样,没有的时候总想,有了以后也就觉得不过如此。
山珍海味也不能天天吃,并不见得对身体有好处。
淑妃可没有乖乖落座,反而跟着我进了内殿。
孙氏正抱着我儿子来回踱步,一边拍着他哼歌,看见我就露出笑容,“娘娘回来了。”
“嗯。”我把儿子接过来,他果然好像已经认得我了,马上咧开没牙的嘴巴冲我傻乐。
唉,这个像棉花糖一样的白白的、软软的小东东,怎么就起了一个名字叫玄烨呢?
你当得起吗?
“哎哟,我瞧瞧,真是漂亮啊……”
淑妃的长指甲一凑过来,喜月就不着痕迹地一斜身,伸过手来说:“我抱吧,娘娘还没换衣裳呢。”
可惜我儿子马上就皱眉,不给喜月面子地要开哭。
我用指尖戳戳他的小脸儿,小胖子不知道我在调戏他,笑得更起劲,试图从襁褓里伸出手来抓我。
“不要紧,我抱着吧。早上吃得饱吗?”
“嗯,可壮实哪,我在旁边都听见咕咚咕咚的咽奶声音,喝得可起劲儿啦。”
我笑出来,“嗯,记得给孙嬷嬷多弄点儿补养的。”
“那是自然的,娘娘放心。”
淑妃站在这儿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她到底是来干吗的?
“三阿哥的这个乳母,是汉军旗的吧?”
真是明知故问。
我说:“是啊,还是太后替我挑的。”
她故作惊讶:“是太后挑的?我还以为是皇上挑的呢。”
这么挑高的语气,分明是等着我追问“为什么这样说”。
我低头逗孩子,喜福拿了个红布做的小老虎进来,嗫着嘴在一边儿凑趣儿,谁也没问淑妃什么问题。
她自己自问自答:“前朝后宫人人都知道,皇上喜欢南蛮子的东西,汉人的书,汉人的官儿,汉人的衣裳……当然汉人的女子也更偏爱一些。”
汉人女子?她是想说石妃还是想说佟妃?还有两个新晋贵人也是汉军旗出身……
“静妃可能还不知道吧,咱们又要多添个新姐妹了……”
我没抬头,但是听得很清楚,她说:“虽然不是汉军旗,可是却也是一半的汉人。”
“进宫就要封贵人,安置在景福宫……”淑妃总算绕到正题上来了,“娘娘一定猜不到是哪家的女儿吧?”
可能我平静的神色让她没有什么快感,所以很快就抛出答案,“是已故襄亲王的正福晋,董鄂氏乌云珠啊。”
我点点头,“噢,我倒没有听说,淑妃的消息很灵通啊。”
“灵通?”她掩着口假笑,但是眼里的得意扬扬却是真的,“我也不算灵通,半个宫的人都知道了。自然了,襄亲王的事情刚过……所以这事儿也没大肆张扬。虽然咱们满蒙都有这习惯,小叔子娶寡嫂,伯父娶侄儿媳妇……不过总不像明媒正聘……”
心里明明早就知道的。不过淑妃的目的,终究还是达到了。
他曾经握着我的手道歉,我也愿意相信他,那是意外。他就算要偷腥,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在永寿宫里,后宫这么大的地方,哪个角落里都可以装下许多龌龊事情。
我分娩的时候,他在我身边落泪,一滴滴都有发烫的温度。
我也愿意相信那是真挚的。就算不是爱情,但是彼此间也应该有些信任和关怀吧?
这么空旷的后宫,虽然处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但是站在这里,比站在荒凉的旷野里还觉得冷清孤寂,觉得不安。
我也希望我可以去信任一个人,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信任他。
无论如何,儿子也有他一半。我和他的关系,再也切不断撇不清。
可是为什么一次一次地,发生这种事情呢?
就算明知道这是历史上都发生过的事,可是我以为,既然一件事会变,那两件、三件……许多件事都会改变才对吧……
既然你说过那时是意外,那么现在呢?也是意外吗?
你的弟弟才刚死,连热孝都没有出。意外会让你不在意的女人入宫,成为贵人?
我抱着儿子,脸颊紧紧贴在他的小脸上。
到底宫里这些人,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我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还有你。
我的孩子,我们只拥有彼此。我会保护你,你也会保护我。
我们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互欺骗背叛出卖和伤害的,对吧?
乌云珠……贵人吗?
她在历史上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进宫的,然后开始了长达数年的专宠风光……
喜月小心翼翼地问:“娘娘,淑妃娘娘走了……用早膳吗?”
我抬起头来,安静地说:“好,摆膳吧。”
我耳朵上戴着一只大珍珠的耳环,珍珠周围是一圈白茸茸的狐毛,远远看起来好像耳朵上戴了一团雪。
要有人想问另一只的下落……另一只在我儿子手里,正玩得不亦乐乎。
“玄烨,给我。”我招手。
他看看我,不理。
“来,给你老虎玩,耳环还给额娘吧。”
……
喜月说:“娘娘,三阿哥看样子是喜欢这狐毛,奴婢拿狐毛护手来,看看是不是能给换过来。”
“算了,来不及了,一只就一只吧,一只也很时尚……”我拿了一朵摆在绒盘子里的鲜花过来,后面的细花梗别着银针,也已经拴好了细线,可以系在耳朵上。喜福在一边儿抿嘴笑,不过近来她的话明显比以前少多了。
话少是好事,言多必失。
我照照镜子,“我去慈宁宫了,记得让他多玩会儿,别一天到晚老是睡睡睡,都睡傻了。”
喜福掩嘴笑,“娘娘真是的,小孩子哪有不爱睡的。睡一睡,长一寸嘛。多睡也没坏处。”
其实在这个宫里,没有什么秘密。尤其是多了一个大活人,这是怎么掩盖也掩盖不住的,后宫里的人没别的特长,议论这些是不遗余力的。
太后不肯告诉我,当然是维护的意思。不知道是维护我多一点,还是维护她的儿子多一点……或许都有吧。
还是有不同的。我站住脚,在我记忆中,历史上的乌云珠进宫可是非常排场的,顺治压根儿没管别人是什么想法,而且给予她的是特殊礼遇,封号是贤妃,没几个月乌云珠便生下一个男孩儿,立刻晋封为皇贵妃……
现在却只是贵人而已,还弄得这么偷偷摸摸,和历史上不同。
一切变数都在我的身上吗?还是……有别的原因?
我站住了脚,扶我的小太监侧过脸看我。我想我知道乌云珠这会儿怎么进的宫了。
和历史上一样,她肯定怀孕了。真巧……也是那一次就……
真的是只有一次吗?
顺治跟我说,那一回是意外……那么类似的意外,后来是不是还发生过?
我自嘲地笑笑,琢磨这个干吗?反正他和我的关系也就是这样了。他再真诚,也是个皇帝。要求他要绝对忠实,那是天方夜谭。
可是……我为什么要去要求他绝对忠实呢?难道我其实是希望……我和他的关系,并不止于现在这样吗?
小太监大着胆问:“娘娘,是不是忘了东西?”
我回过神,“没有,走吧。”
无论如何,日子得认真地过。像以前那样无精打采混一天算一天可不行。
我或许可以希冀着,如果挂掉会挂回我原来的时代去,那里有一万个不好,但总比这里强。可是我儿子呢?他可不是穿越来的,我难道能希冀着他跟我一起挂掉之后还有别的出路?还是和我一起挂回二十一世纪去?
“静妃娘娘来了,今儿可真冷。”
我含笑点头,“玫妃总是来得这么早。”
她腼腆地笑,“我习惯了。”
一句话下面隐含多少心酸,长夜漫漫,一个人等天明再等到天黑……没有别的办法,也没有其他出路。
还好,我有儿子……
别说闲,吵也吵晕人。一夜总会醒几次,虽然我的房和他的房隔了一道墙,可是每次他只要一出声,我就会醒。乳母说,这就叫母子连心哪。别说隔着一道墙,就是隔着十道八道,孩子只要一哭闹,亲娘心里也会感觉得到。
是吧?以前觉得没道理的事,听到也觉得是以讹传讹,但是自己经历一次,才知道的确是这样。
淑妃也过来了,我跟她点点头,她的下巴扬得高高的跟我笑,好像很得意的样子。
想看我难过?吃醋?想让我去跟乌云珠过不去?
不得不说,她很笨。幸好太后也没有选她当皇后的意思,不然这种人坐在头顶叫人怎么吃得消。
我们进去跟太后问安,真巧,又赶上太后梳好头在选钗子。
我坐在一边儿,太后转过脸来跟我笑,“当年我生过福临之后,腰身整整圆胀了一圈儿。静妃看样子倒还好,再过些日子大概就完全看不出来了。”
那是,我有做瑜伽的哦。
太后注意到我的耳环不对称,“你这是什么打扮哪,倒是新鲜。”
“啊,因为被玄烨扯掉一只……”我笑,“我又不想耽误时间再换一副,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太后笑着说:“那也很好看,新鲜别致。”
外面人传话:“皇上来了。”
太后有点儿意外,“皇上今天也过来得早了。”
说话间顺治一脚迈进来,太后安坐着转过身来,我和淑妃玫妃一起站起身请安。
抬起头就愣了一下,有几天没有正眼看他了,好像又清瘦了一些,但是眼神却显得很亮,脸上在外面吹了冷风,一进温暖的内室来,有点儿粉融融的光。
咦,不光女大十八变,男的也会变的啊。
以前就像个沉溺于孩童世界的家伙,现在……
更像个成年人了。
“皇上今天不大朝吗?”
“嗯。”他看看太后摊开的一大盘子东西,抿嘴一笑,“今天外边的风不大,皇额娘用了早膳,一块儿出去走走吧。”
太后点头说:“正是,我还想去永寿宫看看玄烨呢。今天中午咱们一起坐坐,给他过满月。”
顺治的目光落到我的脸上,那种微笑和眼神……似乎带着一点柔软的、说不清道不明又理不出割不断的东西。
玄烨被抱出来的时候像个大玩偶。虎头帽虎头鞋,一张褪了胎毛的脸粉嘟嘟的,真想咬一口。
先是太后抱过来,狠亲了一大口,皇帝也就着太后抱着看,他刚想伸手的时候,淑妃立刻发话了:“皇上,这不合礼。”
顺治看她一眼,大有“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的意思。
我顺手接过来,“哟哟,阿玛和太太来看玄烨了,玄烨来打个招呼……”
我扯着他的手挥挥,孝庄太后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她示意苏嘛端东西出来,“嗯,太太有东西送给三阿哥。”
一大盘子金器——长命锁、如意、脚串儿、手镯、小挂件还有护身符什么的一摞,小玄烨这财迷,看着满盘金子,眼睛发亮,精神抖擞,伸手就要去抓。
“啊,玄烨,你可不能见钱眼开啊……”
一屋人都在笑,不过有几个是真笑呢。
顺治也送了礼,是玉件。我握着玄烨的小肉手摇,“玄烨来谢谢皇阿玛……”
一只手伸过来,握住玄烨的肉爪同时也顺便握住了我的手指。
嗯?我抬起头,不等我抽回手,他就松开了。
其他人也都有礼物,有的是配件,有的是荷包香包什么的。
我都点头道谢,让喜福收起来。
这些东西一律要锁得紧紧的,谁也不要去动。天知道那些香包荷包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好料,我可没胆子拿儿子的小命试一试。
宫廷戏看多了,人的胆子也变小了。没办法,憨大胆总是死得比较快。
当然也要说吉祥话,洗三的时候我就经历过,所以先让乳母把他喂饱了才抱出来的。小家伙很给面子,不哭不闹也不瞌睡,大眼睛亮亮的盯着满屋的人看。
按人排座坐下,太后坐中间,皇帝左边,右边是我。然后依次排下去。淑妃坐在我下首,一脸不甘不平状。
可能她觉得应该坐在我上首才合乎她的身份吧。
我也很想让给她坐,如果她能心气儿平顺不找碴儿的话。但这个位子又不是我安排的。
这顿饭还见了别的小孩子,两个格格,还有二阿哥福全。他们的生母地位都不太够高,所以也不受太后的重视。二阿哥是个有点儿木讷的孩子,坐在席上也不肯吃东西,让他给太后行礼他就行礼,但是嘴巴不会说。
我让人抓果子给他们,带着去院子里玩一会儿。玄烨兴奋了半天,终于也显得累了,乳母抱他回屋里去。外面就剩下了两桌大人。呃,基本上就是万红丛中一点绿——除了顺治全是女人。
人总说皇室子弟是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
我的玄烨,将来的教育问题,我一定得抓好啊。我不求他能像历史上同名的那个孩子一样当什么千古一帝,我只想他快乐、健康,能按自己的心意过日子。
“静妃?”
“嗯?”我有点儿戒备地看着淑妃。这个女人又想说什么?太后可还没走呢。
“上次听你说,好像说什么男孩儿女孩儿相貌随谁,看来很有道理啊。你看三阿哥的相貌就全像着你,一点儿不像皇上。”
这话虽然也不是善意,不过不要紧。
我笑着说:“不像吗?我觉得应该很像才是啊。”
“嗯?”
“喏,皇上的相貌自然有几分像太后,我呢,打小儿他们总说我相貌随姑姑,这么看来,其实咱们一家人相貌都差不了太多去。淑妃,你说是不是?”
太后看了我们一眼,点头说:“是啊。”
淑妃抿着嘴,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
所以我不喜欢人多的场合,这种事情总是免不了的,尤其当你的对手是个自以为聪明的二愣子,连察言观色都不会,还在这儿净拣人不爱听的说。
我转回头,却发现皇帝的筷子伸过来,给我夹了一片甜藕放在我面前的碗里。
咦?这……
他脸上做出很自然的神情,但是声音却泄露了其实他也不习惯这样的示好,“这个,太医似乎说过,藕对恢复身体有好处。”
我不以为然,但是这个面子得给皇帝,“谢皇上关心。”
太后笑呵呵地说:“今天大家谁也不用客气。静妃啊,我是过来人。女人爱惜身段想苗条那是当然的,可是得先养好养壮了再说,可别就为了漂亮弄出病来。”
好几道目光投在我身上……我硬着头皮把藕吃了。
生过孩子的女人宫里又不止我一个……不过我想,多半顺治没有给每一位都夹过菜,说过这么和软的话吧?
淑妃的目光,还有,从另一个角度投过来的佟妃的眼神,其他妃嫔之间的暗潮涌动……
呵,这令人如坐针毡的酒宴啥时候才结束啊?
快散席的时候,玄烨忽然醒了,哭得真是响亮。
我放下筷子,“太后,皇上,我去看看。”
“有乳母她们在,你不用急。”
哪里啊。这孩子有个习惯,一睡醒要是看不见我,肯定要闹……说起来也是我自己惯得他,弄得现在丢不开手了。
我赔笑,“我去去就来。”
乳母正想用吃的堵小家伙的嘴,但是这孩子又踢又挣就是不依。
“来,我抱抱。是不是尿啦?”
“没有。”乳母把他递给我。
真势利,一见我马上就消停了,手又开始揪我衣襟上的盘扣。
“我又没奶水给你吃,馋猫样儿。”我点了一下他的鼻子,“孙嬷嬷那里才有奶呢,你干吗不好好听话?嗯?你这个无齿小人啊……”
“无耻小人?”
我回过头来,顺治什么时候进来的我竟然一点儿没听见。他正抓着床边的布老虎,充满兴味地看着我们娘儿俩。
“你刚才说什么?”
我回过神,低头逗儿子,“没什么……他是无齿啊。”
重音落在齿上,这次顺治听懂了,笑得只见牙不见眼。
有什么好乐的?!
“屋里窄,皇上外间坐吧……”
“来,我抱抱儿子。”
他的手伸过来了,那架势真是……
我还没想好是不是用和淑妃一样的“于礼不合”把他顶回去,他已经一把从我怀里把儿子给揽走了。
“哟,还真不轻啊。”顺治冲玄烨笑得脸上好像开了朵花儿,“乖乖,我是你阿玛……”
小胖子非常给面子,“啊啊啊……”
我空着手站在原处,有点儿恍惚。
儿子……原来还有他的份儿啊?我一直深深觉得,儿子是我一个人的,和他没什么关系……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我和这个人的关系,还是撇不清切不断的。
“哎,你看他的鼻子,是不是很像我?”
像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再说了,我辛苦生下的儿子,干吗要像你啊?
这家伙又不是没生过儿子,居然连“朕”都忘了说,一个劲儿地“我我我”的。
“皇上,还是我抱他吧……”
“没关系,太后她们散了,人都回去了,这会儿朕想抱多久就抱多久……”
“但是他……”他这么半天还没撒过尿呢……
我还没说完,事态已经不受控制了。
皇帝的表情有点儿僵,目光往下扫去。龙袍的前襟上,很分明的……呃……
不愧是龙袍,这缎子质量就是好哇,吸水性真强,一滴都没漏也没撒,全印在上头了。
我实在很想笑,憋得怪辛苦的。
“皇上……还,还是我抱他吧。那个,我这就打发人去取衣裳来替换……”
顺治把刚在他身上尿完的儿子还给我,脸上的表情古怪僵硬……他忽然哈哈地笑起来,“真淘气,怪不得你说他无齿小人啊,真是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