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大身上异能的情形我以前碰到过,”老树皮眯着眼回忆着,“那是三四百年以前吧,天下正是乱世,到处兵荒马乱,很多百姓逃进山里躲避辫子兵。辫子兵追到山里,逢人就杀,直杀得太峰山里血流成河,连山泉流出的泉水都是粉红色的。”说到这里,老树皮心有余悸地摇摇头。
“后来一队辫子兵把一个村的百姓堵在山坳里,架起木柴要烧死他们,突然来了十几个和尚道士,三下五除二就把辫子兵杀了个一干二净。我原本以为他们是来救人的,不成想,辫子兵杀光后,他们自己又打了起来。”
香香最喜欢听打仗杀人的故事,听老树皮讲的入神,连忙问:“是和尚和道士打了起来?”
“不是,和尚道士混在一起分成两帮人,一通狠杀,直杀得天昏地暗。那些人本领都高得很,按现在的话说都是异能者,一场大战下来几乎把一座山峰给平了。”
曹森和霍云互相看一眼,如果老树皮没有夸张,那么这些古人的能力比现在人可强太多了。
老树皮接着说:“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一个道士,也是半死的人了,胳膊腿只剩下一只手还可以动。他一点点爬到那些百姓当中,找到一个中年男人,给他一块玉玦,要他到五台山找一个什么道长,然后就死掉了。”
“啰嗦半天,你说的和曹大哥有什么关系?”梅芳听的不耐烦了。
“有,下面就有了。”老树皮接着说,“我怕那中年男人的玉玦被坏人抢去……”
哈,卢迪笑了出来,看着老树皮的眼神在说,是你想打玉玦的主意吧。
老树皮不理会小家伙的嘲讽:“我怕中年男人被抢,就装作难民接近他,慢慢熟悉了发现他身上也有很弱的异能量,同曹老大一样,表面上看不出来,就是说他的身体四周没有其他异能者具有的白色能量圈,但也可以操控物体。我曾经问过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说可以看到很多丝线,丝线有流动的有不动的,再问他是什么丝线,他就说不出来了。”
曹森引起了兴趣,原来天下有和自己一样的人,可惜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不然可以找他交流一番。
“后来的事情更让我惊讶,”老树皮接着说道,“又来一帮子人,许给中年男人无数的好处,仅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跟他们走。中年男人犹豫着答应不答应的时候,第二帮人出现,和第一帮人又打了起来,那中年男子趁乱跑掉。”
“咦,那家伙是什么重要人物,那么多人都来抢他?难道他身上有什么宝物?”香香奇怪地问。
“香香真聪明!”老树皮讨好了女孩儿一句,“他的确是个宝,不是他有什么宝贝,而是他自身就是宝贝。”
“这话怎么说?”曹森问。
“当时我也很想搞清楚为什么,就偷偷抓了一个打架落单的人,问出了其中的缘由。”老树皮看了曹森肚子一眼,“那中年男人是修炼者梦寐以求的炉鼎。”
一听到“炉鼎”这两个字,霍云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
“什么是炉鼎?”香香问道。
“这个炉鼎……炉鼎就是……”
“在古代,”霍云打断老树皮的话,“炉鼎是道家一种学说,认为炉鼎有内外、先天后天等多种炉鼎,简言之就是聚纳、提炼元气和异能的地方,比如丹田。”
“嗯,明白了。”香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听了霍云的解释老树皮诡异地一笑,接着刚才的话题往下说:“霍先生说得没错,那中年男子可以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存储于体内,供其他修炼者使用,所以很多修炼者都来争夺他,以增进自己的修行。”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同时望向曹森。
香香指着曹森大叫一声:“你是炉鼎,是蓄电池!”
“我还杀人不眨眼!”曹森恶狠狠地瞪了小丫头一眼,他非常反感自己的新身份,在他的记忆中,道家说的炉鼎似乎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像和童男童女、采阴补阳有关联,嘿,谁想拿兄弟做炉鼎,先要问问我的枪答应不!
“曹森,你有没有试着自己使用那些能量?”金达锤问道。
曹森无奈地摇摇头,说:“下午我试过,没用。”
香香又大叫一声:“节能蓄电池!”
卢迪又笑了出来,但看到曹森霸气的表情,小男孩儿连忙低下头,不敢看他。
“也许还没有找到方法,你腹中庞大的能量总能为你所用,慢慢来,别急。”金达锤安慰曹森。
曹森倒是不很在乎能否利用那些能量,只要不给自己添麻烦就成。他的意识里,最有效的武器还是——枪,异能只是辅助工具。
梅芳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地总瞄着曹森的肚子,而她的妹妹干脆就一直盯着不眨眼,好像曹森的小腹有磁铁能吸引她的目光一样。
曹森心里一阵烦躁,来太峰山原本的目的没有达到,却成了什么炉鼎,或者香香说得更直白一些——蓄电池,异能者的专用蓄电池。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异能者,不管有多少,如果其中有那么十分之一或者百分之一来打自己的主意,那以后的日子就有的是麻烦了。
当然如果自己能运用这些能量,曹森也不是很反对肚子里多了个能量漩涡,利用这庞大的能量,保不齐自己就成了真正的超人,有移山填海之能,有降龙伏虎之威,可自己偏偏不能,完全是给他人作嫁衣,真他妈的倒霉!
霍云看出曹森的烦恼,说:“兄弟,既然这事情让我碰上,你还救过我一命,做大哥的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在没有解决掉这个问题之前,我不会离开你。”
金达锤也连连点头,附和霍云的说法。
香香大喊大叫着要保护自己的曹大哥,梅芳没有出声反对,小家伙卢迪还没有自己的主张,自然也就等于赞同。
于是众人很快达成一致意见,要免费做曹森的保镖,把那些敢打他主意的异能者统统打跑。
对众人的好意,曹森不好拒绝,虽然他从来不认为自己需要别人的保护,但是因为有教学楼闹鬼的事件还没有解决,正好需要他们的帮助,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只是曹森实在怀疑梅氏姐妹的用心,也许她们是想把自己当炉鼎才留在他身边的吧。
一晚无话,第二天一早,众人准备下山返回南泉市。香香惴惴不安,担心曹森要她寻找被扔掉的车钥匙,却没想到曹森从车里又摸出一把备用钥匙。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下太峰山,在高速公路上梅芳和曹森又飙车,这时跑车的优越性能就显现出来,把越野车甩的几乎看不见踪影。
当路过一座县镇的入口时,霍云踌躇着说:“兄弟,能不能拐个弯……我很久没回家了。”
“当然,我也要去拜见咱爹和咱妈。”曹森说着一打方向盘,车子驶下高速公路。
梅芳驾驶的跑车已经错过了入口,她不管高速公路不能调头更不能逆行的规定,抽个空子硬是调头逆行,撵上曹森的越野。
曹森看着胆大妄为的梅芳,伸出了大拇指。
梅芳绷着脸没有表情,副驾驶上的香香却得意地昂着脑袋,哼了一声。
霍云家在农村,距离高速公路还有相当远的距离,路况也不是很好,一条破破烂烂的乡村公路,勉强可以让跑车通过,路面上的一些大坑以跑车的底盘来说是过不去的,但梅芳踩着油门硬是冲了过去,土石刮得跑车吱啦作响,梅芳毫不在意,能开多快她就开多快。
曹森心里直骂她败家子。
当乡村公路变成泥土路时,霍云父母住的村子已经遥遥在望。
梅芳把跑车当做坦克来开,硬是把车开到村里,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就像刚从地底下钻出来一样。
曹森看着眼前的村庄,已经叼在嘴里的香烟却忘记点燃,他震惊了。
村子不大,沿着一条不到一米宽的红砖路修建了两排住宅,几乎所有的房子都是泥坯房,房顶由茅草铺成,破破烂烂,似乎风大一点就可以吹倒。院墙也大多用泥坯垒建,很多已经坍塌,有一些干脆就没有院墙,几间矮小的泥坯房靠在一起就算是个家,残破的门板斜靠在腐朽的门框上,窗户用破旧的废报纸糊起来,门前泥泞不堪,几头瘦弱的猪无神地趴在泥巴里,漠然注视着突然来访的外乡人。
曹森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是二十一世纪的农宅,如果不是身临其境,他会以为这是布景,是梦。
霍云心情沉重地指着几间红砖房说:“那些用砖盖的房子,是村长和他的亲戚家,其他村民盖不起砖房……我……我这做儿子的不孝顺,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让爹娘住在泥坯房里!”
曹森无语默默下车,看着眼前破败的村落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靠!”香香惊讶万分地从车里钻出来,“我说霍云啊,你们村子够复古的。”
霍云垂着头,一声不响地在前面领路。
“不会说话你就闭上嘴!”曹森恶狠狠地说道。
香香不服气还要反驳,姐姐梅芳拉了她一下,摇摇头不让妹妹说话。
金达锤、老树皮都紧闭着嘴从香香身边经过,不发一言,香香感到气氛有些凝重,也不吱声了。
一行人快走到村子末尾时,听到一个院子里传出老人的乞求声:“他三叔,不是俺欠账不还,是猪病死了,没卖上钱,明年俺好生伺弄猪崽,一卖了钱俺赶紧给你送过去。”
听到这声音霍云的身子突然僵住了,脸煞白,双手握成拳,骨节攥的惨白,低垂的头抬起来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曹森察言观色,推断说话的人肯定是霍云的父亲,他抢先寻着声音走进一处破烂不堪的院落。
院子里站着一个老人和中年人,老人看上去饱经风霜,衣服破旧退色却浆洗得非常干净,中年人皮袄皮裤,却油腻腻到处是污渍,嘴里叼着烟斜眼看着老人。
“二哥,不是兄弟不卖你这脸,这大年下了,谁都要过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吧?”
“我爹他欠你多少钱?”曹森突然发话了。
院子里的两个人都一惊,转头看着曹森。
中年人上下打量一眼曹森,精练强悍是他第一眼的印象,又看曹森一身城里人的打扮,原本沉着的脸就有了笑模样,说:“嘿,这位大兄弟,哪里人?怎么管俺二哥叫爹?”
“霍云是我大哥,我不该喊爹?”
老人吃惊地看着曹森,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废话,我爹欠你多少钱?”曹森冷眼看着中年人。
“不多,不多,就千数块钱,连买猪崽,加上其他一些老账,一千出头吧。”中年人赔笑着说。
“爹欠账,我还。”曹森说着掏出钱包,打开一看他傻了。钱包里就五张百元钞票,现金不够!
曹森出门习惯刷卡,很少多带现金,在这穷乡僻壤,他到哪里去刷卡提现?他那张存有两万元的银行卡,在这村子里还不如一毛钱顶用。
中年人一看得意了:“钱不够没关系,八九不离十的我也不和你计较。”
这时除了霍云,其他人也都进了院子,梅芳和香香翻翻自己的包包,各自掏了张银行卡出来,她们也没带现金。而金达锤已经破产,全身上下不到五十元,老树皮一分钱没有,小卢迪就更不用说了。这一帮子异能者,竟然凑不起一千元现金。
“你是干什么的?”曹森问中年人。
“不论我是干什么的,欠我的债都要还!”中年人眼看一群人都凑不出钱,他的底气不自觉地就足起来。
曹森一眼看过去,那中年人突然感觉自己矮了半截,急忙回答:“俺在外边有个小建筑队。”
曹森看一眼前破旧的院子,对中年人说:“你跟我来!”
中年人莫名其妙地就跟着曹森走出院子,他想维持自己的尊严,不听从突然出现的年轻人的命令,却管不住自己的腿脚,乖乖地跟在曹森的后面。看到院子外的霍云,他愣了一下还是跟上了曹森。
曹森领着中年人来到自己的吉普车前问:“这车你喜欢不喜欢?”
中年人双眼放光,摸着吉普车的车身说:“好车,真是好车,麦子地里都能跑,俺看到过人家开过,还一次没坐过。”
“这车我送给你了。”
什么?!中年人嘴里的烟都惊掉落地上。
“我爹欠你的债,还有,开春你把我爹的院子翻修,房子重盖。”曹森一指村子里最好的那栋红砖房,“你听好了,房子要盖得和它一模一样,所有的费用都拿这车顶。”
中年人结结巴巴地说:“兄弟,真的假的?这车真是你的?不是偷……偷的吧?”
曹森从车里拿出驾照和行车证,递给中年人:“为了我爹,我不会骗你。”
中年人在外闯荡多年有些见识,看这些证件不像假的,但他还是不相信有这样的好事,在这村子里人工和盖屋的材料都便宜的不能再便宜,起一座三间大瓦房的宅子,花不了三万元,而眼前这吉普车,哪怕是卖二手,至少也要个十一二万吧?这其中的差价有八九万,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
曹森接着说:“别高兴得太早,从现在开始,你以后每个月给我爹送一千块钱,连着送六年,少给我爹一分钱——”说到这里,曹森敞开怀露出腋下的枪柄,“你掂量着办。”
中年人一眼看到黑黝黝的手枪,身子哆嗦了一下,他惊疑地看着曹森,不知道这年轻人是干什么的,不是黑道上的人物吧?
曹森眉毛一挑:“这事就这样办,春节后你到南泉市找我办过户手续。”他给中年人留了手机号,拎起车上的登山包返身走回霍云的家。
中年人愣愣地站在当地,不知道这笔买卖自己是赚了,还是赔了。
香香和小卢迪一直跟着曹森目睹了事情的经过,两个小家伙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曹森,心里直叫:酷,太酷了!为了兄弟仗义舍财,连车都搭进去,这样仁义的人哪里去找?二十一世纪缺的不仅仅是人才,还缺少重情重义的仁义大哥,而他们眼前就站着一位。
香香见识过曹森收拾老树皮的霹雳手段,知道曹森的厉害;而小卢迪只见过曹森在古道中那绝然的一枪,当时他就被震慑住,现在看了曹森威而不怒、引而不发,轻轻松松就降服住中年人,他小小的心灵没有任何犹豫,即刻把曹森作为自己的偶像。两个人都对曹森佩服得五体投地,亦步亦趋地跟在曹森身后,从此以后曹森就多了两个小尾巴。
回到霍云院子里,香香的小嘴机枪一样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小卢迪想插嘴说上两句,却没有下嘴的地方,憋得脸蛋通红。
霍云和他父亲感动得热泪盈眶,老父亲一个劲地说使不得、使不得。
金达锤和老树皮看着曹森心中佩服,这年轻人做事干脆大气,人情要做就做到家,实在是个人物。
梅芳还是冷着脸,看着曹森若有所思。
当天所有人都留宿在霍云家,在霍云父母尽心招待下,虽然清苦拥挤了些,却体会到北方农民的纯朴和热情。
临睡觉前,曹森给郭敬打手机,告诉他第二天带车来接人。
郭敬惊讶地问曹森,你的吉普2500呢?
曹森简单地说,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