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奎一个巴掌打在了周氏身边侍女的脸上，带着怒气和失望。
气自己，没有告诉老妻现在是个什么情形，让老妻白白被人利用了；气老妻，被人当枪使也没有看出来没有与自己商议；气那几个奸人，看着自己发达了就利用老妻。
“洛氏落魄了是不假，可洛连荺再怎么也是忠臣之后，仍是上京第一贵女。明面上是紫金光禄大夫夏霆钊给洛连荺求的情，洛连荺才能入京畿大营，可别忘了她可是太子臣！你这去砸了她手底下人的铺子，不是打她的脸吗？你忘了洛连荺离开上京之前是敢和舞阳公主动手的人！”
“可是，洛连荺不是废人一个了吗？还靠腌臜手段上位的！不干不净的女人还好意思在京畿大营里，处处踩着咱儿子的头！”
李守奎再次抬起来巴掌，可看到了老妻那张布满岁月的脸就下不去手，这是自己的妻啊！
“你可记得虞城有个千机阁，千机阁阁主亚楼是洛连荺的裙下臣，虞城那件案子当年就是亚楼来替洛连荺做的。都说洛连荺养亚楼，但是你想过没有，洛连荺若非完璧之身，能让付氏那个庶子、林氏的大少爷记那么久吗？”
“就算这二人能记这么久，那之前有人说，林大夫人打算给林引生和洛连荺定下来婚事，洛有容对洛连荺一向算是不管不问的，你觉得以林氏那种高门大户会不在意新媳的忠贞吗？”
李守奎安慰了一会儿老妻，周氏问什么李守奎答什么，最后李守奎略有些无力地说道：“明日洛连荺沐休，你让大郎和四郎去洛府给洛连荺赔个礼道个歉，至少不能落人口实。明蓉和明菡一向做事周到谨慎，让她姐妹二人去那个酒铺找掌柜的来做拳脚师傅，赔个礼道个歉就完了！”
李明菡在上京，也算是个奇女子了。本来是天家垂怜，结果被秦王退婚，又被后妃想着指给白氏白城，然后白城也给逃脱了。都觉得李明菡铁定翻不了身了，和洛连荺一样‘嫁不出去’，结果赵抚生做主给赵亭林赵小公子定下来了，定下来之后赵王在一次宴会上给李明菡送了花，秦王反悔开始‘追求’李明菡。
李明菡本人不过十七，生的端庄典雅，女相在时说李明菡就像池中青莲，可远观不可亵玩。
玉箫关突厥铁骑来的时候，有人说突厥可汗阿木尔是为了找一个女子，有言官提议和亲，人选就是朝臣之后李明菡和出了家的明玉郡主姬玉梳。只是洛连荺带着破甲军在苎麻堡死扛，好歹没人说了，某种程度上来说，李守奎一家除了周氏都挺感激洛连荺的。
周氏不理解，想吵闹一番，让夫君听自己的，但是让推门而入的李明蓉和李明菡打断了。李明蓉是李守奎兄长的女儿，但是英年早逝，养在了李守奎膝下。
李明菡也不打算怎么含蓄，在含蓄一点儿，老娘可坐不住了：“爹爹，听说我那位少年英才的夫君留在了玉箫关做将军，这是真的吗？”
“不错。”
“那女儿听说，洛大娘子在玉箫关时，曾与我那位未婚夫君并肩作战，不知这事是真是假。”
“自然当真，洛连荺是玉箫关守关将军，胥涯镇破甲军的将领，赵抚生跟着天策府军去往玉箫关，就是支援洛连荺的。”
“既然如此，女儿想去找洛大娘子，问询一番夫君的喜好，不知爹爹意下如何？”
李明菡笑了笑，和周氏年轻时格外相似，但是眉眼中的精神气是周氏是没有的。
周氏不乐意，但是李明菡的性子也是都知道的，倔驴脾气，这点和洛连荺倒是格外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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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公子，二小姐，大小姐送来了一份地契，说是要让两位亲自过目，还有这封信，许是大小姐有什么不忍面对面说的，写了下来让二位过目。”
“阿姊可有说什么？”
“不曾，大小姐将这信给了老奴便歇下了，说是劳累了。”
洛沛是洛府的老人了，比洛有容年纪都大，看大了洛有容和洛远江洛远山兄妹三人，带大了洛连荺和洛连薇。也是洛沛从头到尾一个人，送走了洛子婴，送走洛老夫人秦氏，送走了洛远山，一手操办洛轻衣的身后事，也是洛沛帮着洛连薇办理洛有容和夏恒的葬礼。洛有容自小对这位老奴就格外信任，洛府没有长吏，大管家是洛沛，底下的管事都是洛沛来管，洛连薇倒想对这个‘碍手碍脚’的老奴动手，但是洛连荺走之前，留下了跟了十几年的暗卫，就为了护着洛沛。
“那，沛伯可知道今日阿姊去了何处？”
“应当是又去买酒了，大小姐也没什么别的喜好了。”
“嗯，沛伯你先下去吧，有什么事儿我让下人传话给你！”
“嗯，老奴告退。”
洛连薇好歹将礼数做全了，付清就在一旁看着，没说话。洛连荺从来不会做些面子活，洛连荺拿着洛沛当做族里的老人一样尊敬，每逢过年，洛连荺给族里长辈送什么东西，在礼制之内再送洛沛。
有洛连荺压着，倒也没人敢对洛府这个老的要入土的大管家不尊敬，最起码对一个下人来说够有面子的了。
“虞城的地契！这不是当年阿姊在虞城藏身的房子么？”
“这也是你我奉齐王之令，带人去追杀你阿姊的地方。”
洛连薇看出来付清面色的不悦了，低垂着眉眼，环着付清的腰，贴在付清耳畔处说：“薇薇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付清哥哥，付清哥哥喜欢的，薇薇想给付清哥哥，付清哥哥不喜欢的，薇薇就让他再也不要在付清哥哥面前出现！”
付清低头看了一眼洛连薇，洛连薇也微仰着头看着付清，眼中水色潋滟，模样着实勾人。
付清一直没对人说过，第一次去认真的看着洛连薇，洛连薇也是这个表情，天真无邪，艳而不妖，当时洛连薇不过十二。
也是那年冬天，洛连荺入了锦衣卫，洛连薇绣的那个荷包是付清在那个冬天唯一的慰籍。
付清叹了口气，环住了洛连薇的肩。
“薇薇还小，不要想那么多，薇薇想要什么，我自然会为薇薇取来的。”
付清现在满脑子都是当初在玉箫关时看到洛连荺的最后一眼，殷红披风，黑色的骏马，以及那双如同死水的眸子。但是付清又在告诉自己，洛连薇是自己的妻，有了一纸婚约，有了肌肤之亲，自己也应护着妻。
让自己的妻安心，是一个男人最起码应该做的。这是付名豪那个不靠谱的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这句话也让付清记了好久好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