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遗失的心（2）
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让我们进入到你的世界中去？
真的是因为高兴吗？可是哦却可以感觉到你心中的伤痛，安希，你不乖，骗了我，所以，嘿嘿，我也不会告诉你，我好累……好想睡觉……我怕知道一旦我说出了这句话，你肯定会不允许我睡觉，肯定会不理我，所以我就不告诉你啦！这样安希就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淡淡地笑着无力地靠在他身上，自己似乎最近一直都在医院里度过呢，那个她一直都恐惧着的医院，好想离开……
不想呆在这里，想离开这里，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这么任性，不能让担心我的人再伤心，看不见光明的世界，真的好冷，可是谁来帮我取暖？
悄悄走进来的众人，只是静静地看着茫然地睁着眼睛的元安琪和埋着头颤抖的元安希，没有一个人愿意讲话。
明明知道他们是姐弟，可是看着她那么地依赖他，他的心仍然像是有把刀刺了一般疼痛，欧阳沚水神色复杂地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手，死死地握着，两个月……为什么？
安琪，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琪……安琪……安琪……为什么你在我的身边，我却总是抓不住你的手？
为什么你在我的眼前，我却觉得你离我如此的遥远？
为什么你明明在对着我笑，我却有种想要打散你的笑容的冲动？
明明，那笑是那么德无力，明明，我可以借出肩膀让你依靠，让你痛快地放声大哭，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每次我看见的，却只有你的笑？
到底谁对谁残忍？到底谁对谁无情？到底谁对谁那么狠心？
医院内依旧飘着浓浓的药味，只是相较于白天，夜晚的医院更加的静了，二楼加护病房内，几乎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够听见，只剩下……一个人……
又是一个人，一个人……
不知道已经沉睡了多久再度醒来的元安琪只是静静地所在床脚，静静地抱着自己的腿听着MP3中传出来的歌声，一遍遍，反复地听着，无神的眼，流淌着只有在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有的无措……和她始终都不懂的心痛……
欧阳，你曾经告诉过我，一直在笑着的我，其实让人觉得根本就不在笑，你说过，我就像是天边的彩虹一般，总是让人无法捕捉，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那么得缥缈，那么得让人心痛。
你说过，我不懂你的感情，不懂你口中的那名为爱的感情。
你说，因为我丢掉了自己应该有的情感，因为丢掉了它，所以我总是想不起来该怎么样表达自己，总是没办法让自己放纵地哭泣。
可是欧阳，我真的丢失了我的情感了吗？
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笑是为了什么，因为我知道，我笑了，爹地和安希就会放心，他们就不会再露出那种我读不懂的表情。
可是我始终都不知道我丢失掉的情感是什么。
我真的丢掉了吗？
什么时候开始？
我只是记得，我的眼，已经很久看不到那让我温暖的阳光了。
那阳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所以我，似乎迷失在了自己的世界中，找不到方向了……
欧阳，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知道我找到那被自己丢失的情感，找回我们之间的记忆。
可是欧阳，我怎么都无法想起以前的事……
每次，记忆的洪水，就像是被拦腰斩断了一般，停留在那一片火光混着的血光中，再也延伸不到前方。
似乎那前方，有着我的情感丢失的秘密，似乎那前方，有着我一直想要逃避的秘密，只是心，却在一次次想要记忆起的时候痛着，无止尽地痛着……
如果我的心真的丢失了，你会不会伤心？
如果我的心真的丢失了，你会不会难过？
我找不到……
找不到阳光……
找不到自己生存的希望……
心很痛，可是，却一直……一直都无法化成眼泪流下来……
眼泪……眼泪……为什么要干涸？
如果，如果我离开了，那么是不是所有的伤痛都会随着风而消逝？
如果，如果我就那样离开，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回到原点？
是不是就不用再看见你们眼中的痛？
摸索着沿着墙壁来到门前，元安琪冰冷的手紧紧地握着门把，听着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淡淡的笑，带着淡淡的忧伤，弥散在她眼中。
“姐？你怎么起来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安希，我睡不着，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知道他不可能会离开自己身边，元安琪摸索着抚上他的脸，细细地感受着他的样子“安希，你怎么好像瘦了？”
“没有的事！姐你要去哪？”仍旧像从前一样，元安希蹲下身背起她慢慢向楼下走去“姐，你要去哪？”
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离开这个地方，随便去哪，只要你呆在我的身边就好……
姐，小时候，每次都是你站在我前面保护着我，现在我长大了，可以保护你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却又不给我保护你的机会？
知不知道这样吧看着你一天天虚弱下去我真的好心痛……痛的像要死去一般……
姐……
“安希，别哭……”我不会有事的！我会一直陪着安希，一直陪着爹地，一直陪着欧阳，一直陪着小婉，一直陪着你们……所以别哭……
泪，一滴滴，悄然滑落，分撒，隐入昏暗的夜色中，元安希眨眨眼拼命想要阻止泪水流下，却无能为力，只能任由他们滴落“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没哭，我没哭……”
“安希，我们开刀好不好？”
明显震了震，元安希静静地听着她的话，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那样背着她静静地走着，走出了医院，走在路上，不顾行人诧异地目光，用力握紧了双拳制止自己的颤抖，他微微一笑，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元安琪，竟然说不出一个“好”字。
她还是什么都知道，正因为什么都知道，所以才更加让人心痛，因为她从来，都不曾将自己的情感流露在外，从来都不曾让人知道她内心的感受，又或者，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安希，今天晚上有星星吗？”
“……有啊！”
“那，我们去看海好不好？我好久没有去看海了！”
“我带你去看海！”
“记得到了要叫我哦！我先睡会！”
“好！”
“然后再看日出好吗？”
“好！”
姐，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只求你别离开……我无法忍受没有你的日子，即使骂我也好，即使整我也好，即使打我也好，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安琪曾经对安希承诺过，让他保护她，决不食言！所以姐，你不可以食言，不可以食言让我没有保护你的机会。
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静静地走在路上，静静地感受着她呼吸的力道，静静地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元安希静静地笑着，笑出了心中的苦涩，笑出了心中的伤痛。
“姐，你知道吗……”每次你睡着，我都好害怕，怕你永远都不再醒过来。
姐，你会醒来的吧？会的吧？
再次醒来的时候，仍旧是一片黑暗的世界，只是依稀的，能够闻到微风中夹杂着的淡淡的咸味，听见海水拍着沙滩的声音，感受到身边人紧紧地搂着自己，那么紧，像是怕自己消失一般。
不是，安希。
是谁？
“醒了？”
“欧阳……你怎么在这？”安希呢？元安琪眨着无神的眼向四周转了转，即使看不见，也想要找到他的身影也想找到那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
欧阳沚水察觉到怀中人儿的想法，更紧地搂住了她，似乎要将她瘦小的身体嵌进自己体内，头，深深埋进她的头发中“安琪，可不可以回过头来看看我？”
“我知道我伤了你，我知道我没有保护好你，我知道我没有权利让你原谅我，我只求你能回过头来看看我……”
“不要总是只沉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要总是只依赖着安希，不要总是眼中只看得见安希，不要离开我，好吗？”
“欧阳……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我听不懂，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我一直，一直都在这里，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离开了，会有人伤心，会有人难过，所以我不会离开。
可是欧阳，为什么你还是那么悲伤？为什么你还是在颤抖？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还是我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所以你才会一遍遍地喊着我的名字，却又让人感觉那么心痛。
轻轻地抚上他的脸，一遍遍细细地描绘着他的样子，元安琪如黑珍珠般的眼中流淌着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情感“欧阳，你怎么了？”
“……”欧阳沚水抬头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的几人，苦笑一声扶起元安琪，两人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只是一个看着海，一个什么都不看。
“欧阳，你知道吗？我最喜欢海了，它总是那么大，包容着所有流入的河流，无论是怎样激荡的河川，到了这里，都会平静下来！”
“好像有人曾经跟我说过，他也很喜欢海，因为我们是在海边认识的，也因为他说看见海，就像是看见了我的眼睛一样……”
没有注意到身边人浑身一颤，没有看见欧阳沚水用惊诧却又带着无边的狂喜的眼神看着她，元安琪摸索着，跌跌撞撞地一步步走在沙滩上，她知道她的身后肯定有很多人，她知道那些人都在陪着自己，所以她从来都没有害怕过“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每次哪怕自己拼命想要想起来，记忆，却总在妈咪死的那一天停止，再也没办法延伸到前方，可是我不在乎，过去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我才会一直都没有想要去寻找消失了的记忆，所以，我才会一直都只让自己看着未来。
可是现在，似乎连未来，她都没有权利看了……
欧阳，你知道吗？和你相识的那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因为有你的陪伴，因为有拟合安希在我的身边。
零零碎碎的片段，却足够让我拼凑起我们之间的故事，所以我知道，你是那个我一直都在等待着的人。
可是现在，我似乎没有那个权利告诉你“我是你的小琪”了，那么，就这样吧，一直，一直都别知道其实我知道你……
永远也别知道……
一步步蹒跚地走着，一步步地走到海边，元安琪只是淡淡地笑着，带着淡淡的愁绪任由风吹散自己的头发，海水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脚，拍湿了她的鞋，她索性脱下鞋子，踩着沙子在水中跳起了舞。
微凉的海水，没过她的脚踝，微微的凉意沁入她心间，一波波小小的浪潮涌过她涌上沙滩，一遍遍，不知疲倦……
安琪，每次我都只能看着你的背影，一直都无法抓住你的手，这次，能不能让我牵着你，陪你一起走过？
无论你要去哪里，我都想陪着你……
咸涩的海风，吹散了众人的心绪，也吹散了元安琪嘴角的那抹淡淡的笑，她只是静静地站着，感受着海水一遍遍的洗礼，什么都做不了！
“欧阳，如果，我向海里走，会不会找到那颗贝壳？”那颗我们曾经一起放入漂流瓶中顺水流去的贝壳？
一步步，颤抖着，却又坚定地，迎向大海，迎向黑暗走去。
欧阳，我曾经向这片大海许过愿，希望早点长大，做你的新娘，因为妈咪说过，小琪还小，还不能当别人的新娘，那个时候，我真的好期待好期待自己能够快点长大。
可是，如果知道长大了，妈咪会永远离开我，我宁愿永远都是小孩子。
如果知道，长大了，我就没有未来了，那么我，宁愿永远都保持着小女孩的模样。
如果知道，长大了，就无法哭泣了，那么我，宁愿永远都沉睡在自己编织的童年的梦中。
可是现在，我连梦都没有了。
只剩下一片黑暗，无止尽地黑暗……
“安琪……快回来！”欧阳沚水心疼地看着一步步走向海的元安琪，想上前，却无法迈开步子“安琪，为什么你不愿意回头？”
“回头？”能回头吗？我的身后，什么都没有……
“姐！回头吧！回过头来看看我！”
“安琪，难道你要把我们也忘记？”
“……”记得我曾经，也听过这样焦急的呼唤，是谁？是谁对我说过，不要回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回头！只要我一直往前走……
可是当我忍不住停下来回头的时候，看见的，就只有那一片血色和火光……原来我是不被允许回头的，因为我的回头，妈咪死了，因为我的回头，我的未来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