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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杨岩失踪

(一)

三个人吃饭回来后,姜无为又开始了他的学习。

又过了10多天的时间,无为发现已经到了周公约定的3个月期限,无为猜想周公很可能最近就来拉斯维加斯,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来杨岩,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这个丫头了。

想起杨岩,无为的心里忽然产生了歉意,自己这段时间只顾钻研《道德经》,冷落了岩岩。杨岩对自己真是没的说,如果没有她的帮助,自己寻找师叔的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为了帮助自己找到周公她放弃一切活动,陪自己去大西洋城,一待就是半个多月。可现在为了培训,竟然忘记了她的存在。想到这里,无为急忙拿起电话拨通了杨岩的手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一个清脆的女声从电话里传出来,无为心里一怔,杨岩的手机怎么会无法接通?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他心里隐约感到有些不安。

无为随即又拨通了杨岩公寓里的电话:“我是杨岩,外出不在家,有事请留言。”话筒里传出杨岩的录音留言。无为忽然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他扔下电话就从房间里跑出来。

阿仑正在客厅里看电视,见无为慌慌张张从卧室里出来,而且神色焦虑,没有了平时的镇定自若,猜想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赶紧站起来:“出什么事了,大哥?”

“杨岩家里的电话没人接,手机也不在服务区,我担心她有什么事,快跟我过去看看!”无为边说边穿上鞋子。阿仑迅速穿上外衣,跟在无为的后面一起跑出了公寓。

杨岩住的地方距离他们这里只有几百米,很快两人就到了杨岩租用的公寓门口。只见房门紧闭,在门口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我去死亡谷旅游了。”下面还有日期。

无为见日期是一周前,他心里有种直觉,这张字条是杨岩留给自己看的,而且杨岩跑到荒凉的死亡谷去,十有八九与自己对她的冷落有关。

“我听说那里是个荒无人烟的大峡谷,她去那里旅游什么?”阿仑看着纸条疑惑不解地问。

“快走!”无为来不及解释,转身就向外跑。

阿仑莫名其妙地跟在无为身后,不理解他为什么如此紧张,心想不就是去玩几天吗?干吗紧张成这样?不过又不敢问无为。

两人跑出小区,无为拦下了一辆出租车,递给司机一张百美元的钞票,催促他:“快,百乐宫,越快越好,钱不用找了。”

司机见客人出手大方,心里挺高兴,不过感觉很奇怪,心想去赌博也用不着这么着急,还没有见过如此心急的赌徒,就像犯了毒瘾一样。司机来不及多想,马上驾车朝百乐宫酒店赌场疾驶而去。

“大哥,你怎么了,这样风风火火的,杨小姐不就是去旅游了吗?又没有发生什么事!”阿仑忍不住问无为。

“我有个预感,岩岩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否则她的手机不会接不通,更不会去这么长时间。”无为肯定地说。

“那我们赶快去找她啊,去赌场干吗?”阿仑不解地问。

“我们俩一没有车,二对这里的情况不熟悉,怎么去找?只有先去找罗伯特,他对这里地理环境很熟悉,让他与我们一起去找会事半功倍。”

“对,大哥说的有道理,罗伯特的确对这里的情况非常了解。”

无为和阿仑走进赌场大厅,他远远就看见罗伯特正在高额赌区的一张百家乐赌桌上发牌,无为急忙向他走去。赌区的经理见无为走进来赶紧迎了上来,他认识无为,在这里赢了300多万的东方青年。

“您好先生,有什么需要我服务吗?”赌区经理热情地向无为打招呼。

“谢谢,我找罗伯特,有点急事情。”

“哦,他正在工作,您请稍等,我让人替换他下来。”经理立即对无为说,对客人提出的事情,他们很少拒绝。旁边一张赌桌刚好没有客人,赌区经理随即让闲着的发牌员去把罗伯特换了下来。

罗伯特走过来,他对无为来赌场找他感觉很奇怪,见无为的表情凝重,急忙问:“出什么事了?”

“我给杨岩打电话,她的手机不在服务区内,赶到她的公寓,发现她的房门上贴着一张字条,是一周前留下的,上面写着她去死亡谷游玩去了,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我担心她出了危险!”无为焦急地说,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沉稳。

“我明白了,你等一下。”罗伯特立即转身,走到不远处的经理身边,低声对经理说:“经理,我有要紧的事情,需要请假离开。”

赌区经理很坚决地摇摇头:“不可以,你现在是在工作,要处理私人的事情必须等下班后才可以。”

“事情非常紧急,我必须现在就走。”罗伯特焦急地说。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请你马上回到你的工作岗位上去,否则我会记你的过失。”经理表情严肃地说,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罗伯特不假思索地用手抓住胸前的工牌,猛然用力拽了下来,然后拍在旁边的赌桌上,愤然地对经理说:“从现在起我辞职了!”

经理被罗伯特的举动震惊了,这个职位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他竟然轻而易举地放弃,于是用威胁的口吻说:“你要考虑好自己的决定!”

“不用考虑,我已经决定了。”罗伯特说完转身就走。

姜无为想不到平日文质彬彬的罗伯特竟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他知道大赌场发牌员的工作是非常难得的,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而且这个工作的收入很高,现在为了帮助自己找杨岩,他竟然义无反顾地把这一切都抛弃了,无为被罗伯特的行为深深感动了。

无为用感激的眼神看着罗伯特,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向罗伯特点点头,轻轻地说了句“谢谢。”

“走吧。”罗伯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赌场。

阿仑也被罗伯特的举动感动了,他知道如果是换了自己绝做不到这样,更想不到这看似柔弱的人在关键时刻表现得如此果断坚强。

罗伯特驾驶着他的丰田霸道冲出拉斯维加斯的城区,他先在加油站把车加满油,然后把车开上了九十五号高速公路,沿公路向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车内寂静无声,三个人都沉默不语,只听到车外高速行驶的汽车与气流摩擦产生的呼啸声。无为和阿仑还没有从刚才的一幕中解脱出来,他们为有这样的朋友而自豪,同时他们的心里都在牵挂着杨岩的处境。

无为瞥了一眼方向盘前的仪表盘,显示车速已经超过了120公里/时,可是无为仍然感觉汽车跑得很慢。行驶了几十公里后,无为打破了寂寞,问集中精力开车的罗伯特,“死亡谷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死亡谷位于内华达山脉的东侧,在辽阔广袤的沙漠地带里,因为盐水湖和风沙的侵蚀,地貌壮观奇特。几百年以来,印第安人曾居住在那里,并留下许多岩刻和其他一些文化遗迹。直到西部淘金热兴起,死亡谷成为淘金人西去的捷径,大量的冒险者就通过峡谷去往西部。但是谷内时常有狂风卷起漫天的黄沙,恶劣的气候,很容易让人迷路,使得许多试图横穿谷地的人丧命,后来人们就把那里称为死亡谷。现在那里已经被开发成了旅游区,许多喜欢探险的人们到死亡谷去体验冒险。”

“罗伯特,你去过死亡谷没有?”阿仑在后排座位上,他探过身来问罗伯特。

“去过,不过只是在峡谷酒店的附近游玩,峡谷的纵深有几百公里,许多地方人迹罕至,一般游客很少涉足。”

汽车疾驰了两个小时后,在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望无际的荒漠,而另一侧是连绵起伏的内达华山脉,罗伯特遥望着远处幽静暗淡的群山和神秘莫测的谷地,轻声对无为说:“前面就是Death Valley。”说着话他把车拐进了去谷地的道路上。

通往峡谷内的道路旁边有个亭子,罗伯特把车停在了亭子前。无为还没等车停稳就打开车门跳了下来,他一步就蹿到亭子前。一个印第安老人从窗口探出头来,脸上布满了岁月刻下的痕迹,但依然面带微笑地向他们打招呼,“你们好,小伙们是要到谷内游玩吗?”

“请问您是否记得一周前有个长发的东方女孩从这里进去过?”无为焦急地问老人。

老人想了一下,脸上流露出狡黠的笑容,随后摇摇头:“进出的人挺多,我记不清楚了。”

无为急忙掏出一张百元的钞票,捏在手里晃了晃:“请您再仔细回忆一下,她开一辆银色的奔驰敞车。”

见到钞票后,老人朦胧的眼睛随即亮了起来,“不错,的确有这样一位漂亮的小姐从这里进去了。”

“您没有记错?”

“当然错不了,她不但长得美丽,而且慷慨大方,给了我100美元,除了10美元的门票,剩下都当作小费给了我。”老人乐呵呵地说,看来金钱的确能给人带来快乐。

“那您看到她又出来了没有?”无为把100美元递给老人,紧接着又问。

“没有,我没有见到这个姑娘出来。”老人接过钞票高兴地说。

“哦,谢谢了。”无为说完转身要走。

老人又喊住了他,“等等年轻人,这个给你。”说着话伸出手来递给无为三张门票和一张地图。

无为接过来,心想地图对自己肯定有帮助,他又向老人道谢后跑回车上。

车上的罗伯特和阿仑都听清楚了两人的谈话,等无为上车后,罗伯特一言不发,猛踩脚下的油门,越野车呼啸着窜了出去,夹带着一阵黄沙,风驰电掣般向谷内驶去。

到达火焰溪游客中心后,罗伯特停下车,他对无为说:“我们分头在这里找找,我到酒店那边询问一下,看杨岩是否来住宿过。你们俩在附近看看有没有杨岩的车子,另外餐厅、咖啡馆也不要放过。”

“明白!”无为和阿仑都点点了头。三人下车开始分头寻找。

无为先跑到停车场,停车场里停放着几十辆各式车,大多数是越野车,没有发现杨岩的SL500。他又到其他地方转了一圈,也没有收获,只见阿仑从旁边跑过来,向他摇摇头。

“大哥,餐厅、咖啡馆我都仔细地寻找过了,没发现杨小姐的人影。”

“她会不会没有来过这里?”无为怀疑地说。

“这里是进谷的第一站,只要杨小姐进峡谷,一定会在这里落脚。”两人边说边向回走。

几分钟后,他们都来到停车的地方,罗伯特也已经回来。

“我问过前厅服务员了,杨岩的确在这里住过,她在这里住了5天。服务员说她看起来不像来游玩,来后就躲在房间里,并没有出去玩,两天前忽然离开酒店出去了,也没打招呼,房间也没退,没人知道她去什么地方了。”

“能肯定她是一个人来的吗?”无为急忙问。

罗伯特点点头:“我问过了,她是独自来的。”

“她没退房间说明还没有离开死亡谷,我们必须立即找到她。”

无为说着话打开车门拿出地图,他把地图摊开放在发动机盖上。看着地图上显示的密密麻麻的沟壑,想不到死亡谷有这么大,绵延几百公里,向两边还斜岔出无数小峡谷。如此大的面积怎么寻找?

他的心里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他猛然转身对罗伯特说:“你马上报警,让警察协助查找,另外联系搜救直升机,沿峡谷两侧搜索,特别注意能通车的岔路。”

无为把地图收起来,对阿仑说:“快,我们走!”说完跳上驾驶座,发动起了越野车。

罗伯特见状急忙大声喊,“无为,你还没有驾照不能开车。”

无为顾不上理睬罗伯特,挂到D挡上,猛踩油门,丰田霸道宽大的车身吼叫着冲了出去。

正如无为预感的那样,杨岩的确遇到了危险。

杨岩陪无为从大西洋城回来后,见无为一头扎进房间里再也不理她了,刚开始杨岩还能忍受,后来发现无为把心思全部放在钻研《道德经》上,根本无暇顾及自己,越想越感觉委屈。

陷入恋爱中的女孩子,哪个不期盼自己所爱的人每天陪伴着自己花前月下。谁知道无为好像把她忘记了,第一个月的时候,杨岩隔几天就会来看望无为,没想到无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任何人,这让她非常伤心。

本来姜无为并不是有意这么做,他只是为了心理上的安静,无意识地把自己的房门关上而已。杨岩则把这看成是无为不理自己。人都是这样,总喜欢用自己的心思去揣摩别人,把自己的想法硬套在他人的行为上。

让杨岩恼怒的是姜无为竟然一直没有给她打电话,一气之下跑到赌场里不分昼夜地赌博,也不再到无为的公寓去找他,疯狂地玩了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输了多少钱,一个几十万的银行卡赌的分文未剩。

一周前,杨岩发现周公约定的3个月期限要到了,她想无为也该结束训练了。杨岩心里产生了一个念头,离开拉斯维加斯,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女孩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有时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怪想法。如果在一周的时间内无为来找自己,就说明他心里还有自己,如果没有来,就说明他心里根本没有自己,或是已经忘记了自己,那么就离开赌城,从此再也不见他了。

“到什么地方去好呢?”杨岩在客厅边来回走动,边自言自语地说,她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矮柜上的一本杂志上,杂志的封面是一幅山峦的照片,五颜六色的岩石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显示出斑斓的色彩,雄伟而美丽,这里是距离赌城不远处的死亡谷内的一个独特景观,被称为艺术家的调色板,在这一片山岳的岩石里,因含有云母、铁矿等丰富矿物质,在岁月的侵蚀和氧化下,逐渐形成了色彩缤纷的图案,仿佛是画家恣意挥洒的杰作,浑然天成的艺术作品。

“对,就去死亡谷!”杨岩在心里对自己说。

杨岩打定主意后,马上收拾好东西,写了一张字条贴在了门口就离开了。杨岩想如果无为找不到自己一定会来公寓。

杨岩驾车离开拉斯维加斯,沿九十五号高速公路行驶了两个多小时就到达了死亡谷的入口处。

笑容可掬的印第安老人从路边厅子里探出头来,热情地向她打招呼,“你好,漂亮的姑娘,要到谷内度假吗?”

“是,多少钱?”杨岩微笑着问老人。

“十块钱,一周内有效。”

杨岩伸手递给老人一张100美元的钞票,“不用找了。”

“嘿嘿,真是个慷慨的姑娘,上帝一定会把好运降临到你的身上,给,请把这个带上。”老人边说边递给杨岩门票和峡谷的地形图。

“谢谢您。”杨岩向老人道谢后发动起奔驰敞车。

“祝你旅途愉快,漂亮的女孩。”老人向杨岩挥挥手。

杨岩驾驶着敞车驶入峡谷,在谷内狭窄的道路上缓缓地行驶,她欣赏着两边奇异的景色,谷地里开遍了黄色的野花,微风吹过,摇摆的山花十分惹眼。峡谷内呈波浪形的黄色沙丘连绵不断,奇特的砂岩脊和彩色岩石巍峨耸立。行驶了一段时间后,又看到了干涸的盐湖,还有巨大的火山口,沿途壮丽绚美的景色,让杨岩沉醉于其中,使她暂时忘记了心中的不愉快。

行驶了一段路后,杨岩感觉似火的骄阳越来越烤得皮肤作痛,峡谷内像个巨大的烤炉,升腾着酷暑的热浪。虽然车座靠背上有出风口,从脖颈处吹出的冷气像围巾环绕着她,但是仍然感觉酷热难耐。

杨岩按下了中控台上的按键,收拢在后尾箱内的硬顶自动伸出来,慢慢把驾驶室封闭起来。相对于美丽的景色,皮肤更重要,她可不想让自己细腻的皮肤变得像农妇般粗糙。

空调吹出的冷风,立即让车厢内变成了舒适的空间,杨岩驾车很快来到了火焰溪游客中心。她决定就在这里待上几天。

杨岩关了自己的手机,她不想让人通过手机找到自己。想到无为,杨岩就没有心思再去玩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眼睛虽然看着电视屏幕,却不知道里面在播放什么节目。心里在暗暗数算着时间,猜想着无为会不会来寻找自己。实在闷不住了,就到旅店边的酒吧里喝上一杯。

杨岩在房间里待了三四天,随着时间的流逝,心里越来越烦躁不安,她感觉无为不会来找自己了,忍不住感伤起来,眼泪情不自禁地顺着脸颊流下来。

杨岩站在阳台上,遥望着通向峡谷外面的道路,希望看见自己熟悉的身影,一直到太阳落下去也没有盼到无为的到来。

怀着深深的失望和心痛,杨岩一夜未睡,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离开酒店,驾车向峡谷深处驶去。死亡谷内的奇异景观在柔和的阳光照射下显得窅冥莫测,刚升起的太阳让谷底的小路还躲藏在阴影里,杨岩也不辨方向,只顾闷头向前开,更无暇观看周围的景色,她只是在心里想无为为什么不来寻找自己,难道他一点也感觉不到自己对他的真情?

无为这个呆鸟、傻瓜、坏蛋、可恶的家伙,杨岩把能想到的名词都加到了他的头上,现在就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到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杨岩不自觉地把车开得飞快,在峡谷里卷起一阵狂风,车后扬起满天飞舞的黄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峡谷内进行越野拉力赛。杨岩不愧是参加过汽车越野赛的车手,在崎岖狭窄的峡谷中能把车开得如此神速,好在谷内人烟稀少,不会出现交通事故,最多也就是自己车毁人亡。

也不知道狂飙了多长时间,跑到了什么地方,在一处急转弯的地方,杨岩的车最终没有转过头去,汽车冲上了十多米高的斜坡,车头撞在了一块大岩石上才停了下来,因为缓坡把汽车的冲击力都卸下来了,再加上前面爆开的安全气囊的保护,才没有让杨岩受伤。但是汽车却被悬挂在了十多米高的坡上,既上不去,也下不来。

(二)

杨岩只顾驾车在峡谷内横冲直撞,最后把车开上了十几米高的斜坡上。直到汽车悬停在半空后,杨岩才从纷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她惊恐地向四周巡视了一下,发现车身的两边和尾部都悬在空中,只有车头撞在一块巨石上。更要命的是,在峡谷里形成的气流吹在汽车上,车身竟然左右摇摆,有摇摇欲坠的感觉,好像车身底部卡在了什么东西上。

一阵恐惧袭上杨岩的心头,本能的逃生欲望促使她迅速采取行动,她急忙打开安全带,慢慢挺起上身,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受伤,心里稍感到安慰。她先朝侧面查看了一下,发现距离斜坡并不是太高,她打开车门,移动着身体,最后跳了下来。

双脚落地时,因为倾斜的地面没有站稳,杨岩感觉右脚扭了一下,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翻滚在地。

疼痛使杨岩冒出了一头冷汗,她慢慢坐在地面上,用手搬起右腿,试探着把受伤的脚晃了晃,只感觉脚掌疼痛难忍,也不知道伤到什么地方了。

杨岩在心里恨死自己了,出了这么大的车祸没有伤到自己,却在下车的时候扭伤了脚,真是愚蠢。

过了一会儿,她回头看了看车,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她在笑自己创造的杰作,原来汽车在巨大惯性的作用下,冲上斜坡后骑到了一块石头上,车头顶在前面的大石块上,怪不得刚才车身还在摇摆不定。这样的姿势就是想开也开不出来。笑过之后她又忽然担心起来,在这无边无际的旷野之中,也不到一个人影,万一来只野兽怎么办?想到这里杨岩又笑不出来了。

她努力地试着站起身来,试探着把受伤的右脚踩在地上,虽然疼痛难忍,但是勉强可以着地。她挪动到车边,想看看车里有什么东西,除了自己的一件外衣,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早上的时候她怒气冲冲地从酒店里跑出来,根本就没有考虑去什么地方,房间也没退,东西也没有拿。

杨岩记得自己出来时好像是带着手机,她搜寻了一下衣服口袋,里面什么也没有。又仔细地看了看车内,也是什么没有。她猜想一定是冲上山坡时甩到了车外边。本来想打电话求助,现在全完了。

身处绝境让杨岩的头脑有点发蒙,她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她非常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现在已经快要接近中午,以自己的开车速度,这里距离游客中心至少有两百多公里,最要命的是根本没有人知道她来到了这里,如果不被人发现,就是渴也能把自己渴死。

正午的太阳异常炎热,在太阳的曝晒下峡谷里变成了一个大蒸笼,汗水很快就湿透了杨岩的衣服。她把身体挪动到大块岩石的背阴处。

杨岩在参加越野汽车拉力赛的时候曾学过野外自救,知道在野外如何保护自己,她清楚现在自己要尽量少运动,以减少身体水分和能量的消耗。

当她刚刚在岩石的背阴处坐下,令人意想不到的更大的危险正向她袭来,一条巨毒的北美蝮蛇此时也躲藏在背阴的石缝下乘凉,毒蛇感觉到了动静,从岩缝里慢慢爬了出来,距离杨岩坐的地方只有一米多远。

女人的本能,令杨岩察觉到侧面有危险靠近,她回头一看,大脑“轰”的一下,顿时感觉头皮发麻,身体僵硬。

一条胳膊粗的蝮蛇正缓缓向她这边爬过来,要想躲开是不可能了,人的速度绝对没有它迅速,这家伙能像弓箭一样弹射出去,距离达到好几米远,一旦被蝮蛇咬伤,如果不注射解毒血清必死无疑。

杨岩感觉空气瞬间凝固了,呼吸也停了下来,她大脑一片空白,在她的心里产生一种要跳起来逃命的欲望,但是身体内部求生的本能控制住了她,让她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周围变得死一般寂静,她只能听见毒蛇发出的咝咝声。

杨岩变成了一尊凝固的石像,只有脸上渗出的汗水能证明生命的存在,只见北美蝮蛇慢慢爬上了她平放在地上已经僵直了的腿。

在毒蛇爬上杨岩腿的那一瞬间,她全身都变得冰冷,所有的汗毛都炸立起来,血液似乎都冻结了。巨大的恐惧让杨岩紧紧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好在毒蛇并没有在她腿上停留,而是从她腿上爬过去,消失在岩石后面,看着毒蛇的尾巴钻进石缝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岩朝周围巡视了一下,发现毒蛇已经消失了。她感觉自己像被抽了筋一样,整个身体瘫在了地上,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她猛然跳起来,再也顾不上脚的疼痛,大叫着逃离了这恐怖的地方,她一瘸一拐地向谷顶爬去,当她气喘吁吁地爬到谷顶,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不能动了。

刚才的恐怖经历仍然让她心有余悸,杨岩决定不在这里等候了,她要走回去,她要自救,否则在这里坐等只有死路一条。向四周巡视了一圈,她发现自己已经迷失了方向,眼前到处都是沟壑和山峦,向远处望去,峡谷如同无数条分叉的血管,纵横交错,她也判断不出自己是从哪里过来的。

杨岩最后决定沿着最大的那条峡谷的上沿向前走,她把外衣顶在头部,抵挡着烈日的曝晒,忍着脚上的疼痛,一瘸一拐地慢慢向前挪动。

等到无为来到死亡谷时,已经是杨岩出事后的第二天。

无为驾驶着丰田霸道疯狂地向峡谷纵深驶去,阿仑紧张地坐在车里,双手紧紧扶住前面,听到罗伯特喊无为没有驾照,他在担心无为的驾驶技术。

阿仑嘴里不停地提醒无为:“大哥,你开慢点,这可是在峡谷里。”

“闭上你的嘴!”无为脸色铁青,朝阿仑大吼了一声,吓得阿仑吐了一下舌头,心里不服气地嘀咕,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吗去了?

无为现在最恨的是自己,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理岩岩,而且电话也没有给她打一个?只顾修身养性,自己就这么自私,岩岩可以放弃一切来帮助自己,而自己却对她不闻不问?如果杨岩出了什么事情,这辈子都不能饶恕自己。

人总是这样,放在眼前的东西从不正眼看一下,也不在意它的存在,一旦失去了才发现对自己是多么的珍贵。

无为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自责的时候,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判断出杨岩可能走的方向。刚开始的时候无为是凭借自己内心的直觉来向前追赶,可峡谷内的岔路越来越多,无为只能不时地停下车来,察看路边的痕迹。

在军营里跟随侦察兵学习的追踪术现在终于有用武之地了,他能从道路上留下的细微痕迹判断出杨岩的车是否从这里路过,好在杨岩开车带着情绪,速度又快,所以在一些路边留下了很清晰的车轮痕迹,无为沿着杨岩留下的痕迹一路追了下来。

阿仑看着无为追赶的方向好奇地问:“大哥,我们不会追错方向吧,这么多岔路,你怎么知道她从哪里走过去?”

“我在老爸的侦察部队里待了十多年,侦察兵会的东西我都会,而追踪术是每个侦察兵必须掌握的基本要领,岩岩绝对逃不过我的眼睛。”

在追了三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来到了杨岩出事的地点,阿仑首先看到了悬停在斜坡上奔驰车,他指着前方,大声对无为说:“大哥,快看那里,杨小姐的车。”

看到停在斜坡上的车,无为的心猛然揪了起来。他停下车,拼命地向斜坡上爬去,边爬心里边感觉奇怪,她怎么会把车开到这上面来,就是最好的越野车手也没有这个技术。爬到一半,无为忽然看到从车里甩出来、掉在石头上的手机。手机已经摔坏了,无为把手机装进口袋里,随后爬到车边。

一边的车门开着,车内空无一人,无为查看了一下车内的情况,并没有发现血迹,他心里感觉宽慰了一些,至少说明杨岩还活着,而且还没有外伤。他在车周围巡视了一圈,然后趴到地上,仔细地观察杨岩留下的痕迹。发现杨岩留下的脚印不对称,一个脚印只有一点着地,像翘着脚尖走路。

这时阿仑也爬了上来,“怎么样大哥?杨小姐去什么地方了?”

“她已经离开这里了,不过她的一只脚受了伤,一定不会走太远。”无为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对阿仑说:“你就守候在这里,立即与罗伯特和搜寻人员取得联系。我去寻找杨岩。”

“是,你也要注意安全。”阿仑马上取出电话与罗伯特联系。

无为转身又朝谷底跑下去,因为用力太猛控制不住身体平衡,身体后仰一下子蹲坐在斜坡上,无为也不再爬起来,就势朝谷底滑下去。他溜到下面后,跑到车边,打开车门,从里面拿了两瓶饮用水,他想这种环境了,人最缺的是水,杨岩现在一定渴得很厉害。拿上水后,他又手脚并用,快速爬到出事的车边,顺着杨岩留下的脚印爬上了谷顶,从两个脚印的不平衡,他断定杨岩一只脚受了伤,行动速度不会太快。立即沿着杨岩走过的方向迅速追赶。

无为能够看出来杨岩是昨天出的车祸,她已经在这旷野中度过了一个晚上,这是无为最担心的地方。在荒无人烟的峡谷里,时常有凶猛的野兽出没,万一要是遇到,杨岩这个弱小的女孩子……无为不敢再想下去,他拼命地向前追赶。跑上一段路,他就停下来,趴在地上寻找一下,好在杨岩是沿着峡谷的沟沿向前走,这让无为省去了很大工夫,让他能快速追下来。

杨岩此时离开出事的地方并不远,大约只有十多公里的地方,一是因为她受伤的脚行动不便,走不快,二是昨天走了不长时间天就黑了。杨岩找了一个不大的洞穴,在里面躲藏了一夜,第二天天亮后才又开始行走。

因为已经一天多没吃没喝了,杨岩又饿又渴,身上没有力气,走不了几步就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因为害怕,昨天晚上一夜都没有合眼,现在是又困又乏。杨岩实在走不动了,她坐在地上,背靠在一块石头上休息一下,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姜无为追赶了两个多小时,天色开始暗淡下来,他的心里焦急起来,因为再过半个多小时天就会完全黑下来,那样他就无法看到杨岩留下的痕迹了,也就不能再追赶了。

无为翘首向前方张望,在他的视野中没有一个移动物体,连个人影的都望不见。他禁不住加快了脚步,沿着峡谷的上边向前快速追赶。就在焦急万分的时候,他猛然看见了不远处靠在石头上的杨岩,只见她蜷缩在石头边,身体一动不动。无为吃了一惊,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姜无为冲到杨岩身边,双腿猛然跪在地上,双手把杨岩歪倒在地上的身体抱了起来,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睡梦中的杨岩,忽然感觉有人在晃动自己的双肩,耳畔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岩岩……岩岩……快醒醒,我是无为。”

杨岩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她不想让这美好的梦境离开,她害怕自己睁开眼睛一切都会消失。

“岩岩,你看看我,我是无为啊!”真的是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声音,杨岩猛然睁开眼睛,果然是无为那焦急不安挂着泪珠的脸庞。

杨岩一下子扑进无为的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放声大哭起来,“哇……无为哥……你……你终于来了,我还担心见不到你了……呜呜……”杨岩把心里的委屈全部释放了出来。

无为紧紧抱住杨岩,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住地说:“对不起,岩岩,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只顾自己的培训,把你扔在一边,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无为哥,我吓坏了,有一条毒蛇从我身上爬过去,把我吓坏了。”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让你受惊了。”无为一边安慰杨岩,一边打开带来的矿泉水,把瓶口放到杨岩的嘴边。

杨岩仰起脖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了一瓶水。

看着杨岩不顾一切喝水的神态,无为更多的是在心里责备自己。

“快让我看看,你的脚是不是受伤了?”

无为用手轻轻掰开杨岩的胳膊,让她的身体靠在石头上,慢慢抬起她受伤的脚。

杨岩喝下一瓶水后,精神恢复了一些,她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脚受伤了?”

“我看到你留下的脚印就知道你脚受伤了,这有什么奇怪的。”无为边说边脱杨岩的鞋子。

“哎哟,你轻点无为哥……”杨岩忍不住疼得叫了起来。

无为发现杨岩的右脚已经全部肿胀了起来,穿在脚上的鞋子已经很难脱下了,他不忍心弄痛杨岩,不敢再继续脱鞋子。

“已经肿了起来,只能到医院用剪刀铰开了。你是怎么伤得这么厉害的?”无为心疼地问。

“我从车里跳下来的时候,可能踩到石头上,崴了一下。”

这时,从远处突然传来直升机的声音,无为兴奋地说:“搜救的飞机来了!”他站起身来,但是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无为担心飞机发现不了他们。

无为急中生智,他从口袋里掏出Zippo打火机,无为虽然不吸烟,却喜欢收藏Zippo,因为这是男人最爱的东西,在他的口袋里总装着一只Zippo,没事的时候拿在手里玩耍,想不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

无为把火机一甩,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火机盖跳了起来,他顺势打着了火苗,然后举着火机在空中来回挥舞。Zippo显示出了它优异的性能,无论如何挥舞,火苗绝对不灭。

直升机很快就发现了他们。机腹下射出了一束明亮的灯柱,照得他们的周围如同白昼。飞机在距离他们身边不远处的平地上降落下来,从机舱跳下两名救生员,他们手里拿着担架,同无为一起,把杨岩扶到担架上,然后抬到飞机里。

一个小时后,杨岩被送进了医院里,随即被推进急救中心进行检查。

无为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紧紧握住她的一只手,不住地安慰她。有无为在身边,杨岩已经忘记了所有的不快,疼痛好像也减轻了许多。

经过拍片检查,杨岩的脚骨折断了一处,不过并不是太严重,另外还伴随着肌肉扭伤,因为她受伤后又行走了很长时间,加重了肌肉的扭伤,需要治疗一段时间。

无为轻轻对杨岩说:“从现在开始,我就陪伴着你,一步也不离开,直到你脚好出院。”

“这么说我希望自己的脚永远不要好。”杨岩天真地说。

“为什么这么说?”无为不解地问。

“因为我的脚好了你就要离开我。”

“你真是个傻丫头,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无为抚摸着杨岩的手,深情地说:“放心吧,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了,打死我也不离开。”

无为的话像一阵春风,吹进了杨岩的心坎里,她幸福得快要晕倒了:“你说的可是真话?”

“我发誓,我说的句句是真话。我会一辈子不离开岩岩,就是你赶我走我也不走,像一只癞皮狗一样粘上你了。”无为举起右手,装模作样地发誓说。

“说得真难听!好了,好了,我相信无为哥。”杨岩的脸上飞上了彩霞,她感觉自己这次冒险太值了。

就在这时,罗伯特和阿仑也赶到了医院,两人心急火燎地跑进病房,进门就问:“怎么样?伤得严重吗?”

杨岩见他们闯进来,急忙在床上坐直身体,高兴地说:“没事,就是把脚扭伤了。”

“杨小姐,你可把我们吓了个够呛。”罗伯特看到杨岩没事,也松了一口气:“什么地方不好去,去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万一出点事也没人能找到你,也就是无为像一只猎犬一样能发现你的踪迹。”

无为对杨岩说:“为了赶到死亡谷去寻找你,罗伯特把赌场的工作都丢掉了。”

想不到杨岩听到这话竟然高兴地拍起手来:“是吗?那可太好,没了工作好。”

三个人被杨岩的举动搞蒙了,人家为了她把工作都弄丢了,她不但不感激,还高兴成这样,不会是神经出了毛病?

“靠,你是什么人啊!是不是在死亡谷吓傻了?罗伯特为了你把工作都丢了,你倒高兴成这样?”无为忍不住骂了杨岩一句。

“当然好啊,这样一来我们四个人不就可以在一起了吗?我早就想好了,只是以前没机会说,我们四人组成一个团队,以我们合起来的力量向赌场开战,就像‘MIT那样的二十一点团队’,横扫世界赌场,你们觉得怎么样?”杨岩兴奋地说。

这可是阿仑最爱听的话,他从心里赞成,阿仑立即激动的手舞足蹈,他大声说:“想不到小丫头竟然有这么宏伟的打算和目标,我举双手赞成。这是我自认识你以来,听到的最好的一句话。”

无为和罗伯特没有想到杨岩有这样的打算,女孩的心里总是喜欢充满梦想,不过俩人都不忍心打击杨岩的情绪,对视了一眼,会意地笑了起来。

杨岩见无为和罗伯特没说话,忍不住问他们:“你们俩怎么不讲话啊,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男子汉大丈夫痛快点,还不如阿仑!”

“哎呀!大小姐,我没有听错吧,你这可是第一次表扬我,我真是受宠若惊。”阿仑夸张地大声说。

“主意不错。”罗伯特平静地说。

“什么错不错,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杨岩不依不饶地问。

看着杨岩着急的样子,无为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既然是好主意,我们为什么要反对呢?”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吗,干吗说得那么隐晦?”杨岩噘着小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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