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相逢
凝殇倒一时激动地脑中一片空白,还以扇子拍着手道:“聪明,我欣赏。”柔兰道:“先不管聪明还是白痴的,首先是要帮他找到家,或者他爹娘。”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嘴边不觉挂起笑容,显然很喜爱。
“你以为这很容易吗?他连自己家住哪,爹娘在哪都不知道了,何况我们这些陌生人。”凝殇道,弱菊道:“难道就放他一人在这里?”凝殇正色道:“他人死活,向来与我无关。”柔兰怒道:“你……”闲竹还拦住道:“妹妹这便是你不对了,我们管他作何?我们走我们的,他爱怎么死怎么死,被车辗,被狗咬,被人卖,被雨淋,这些与我们何干?我们又不是造就这些的罪魁祸首,我们何必多管闲事,搞不好还要落得个出力不讨好的下场。”
凝殇笑着赞同道:“对。”闲竹似是想了想,又道:“既然都是要死的,不如我们找一个空旷地方,将他手脚筋挑断,再挖了他的双眼,拔了他的舌头,砍断手脚,五马分尸,活埋……”众人面露不悦,凝殇道:“我怎么总感觉你是想杀我?”
“殇儿那么俊俏,又那么乖,我怎么舍得杀你呢?”闲竹捏了捏凝殇的脸嫣然笑道,那笑显然很诡异,凝殇直打了个冷颤,还道:“阿弥陀佛,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看我们还是凑合着找找他爹娘吧。”闲竹道:“为什么要找?我们大好光阴,匆匆岁月,凭什么……”凝殇打断道:“好吧,我错了,您不要说了,请。”以扇子摆了个手势,闲竹倒笑着向另外三人道:“记住,这便是以德服人。”放下怀中的孩子,牵着他走在了前头。
“我越来越崇拜姊姊了。”柔兰看着那背影长叹道,凝殇不悦道:“你们若敢学她,我就死给你们看。”冷哼了一声,扬长而去,三人只得追上,按照那小孩子的说法,寻找着他那个所谓的家。
“你确定你家就在这里?”凝殇问道,那男孩前方还说得头头是道,现在倒摇了摇头,表示不是。闲竹擦了擦额头的汗喘着气道:“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们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这小孩带我们跑遍大街小巷,就是没有找到他爹娘,他会不会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压根就没有家。”凝殇不悦道:“没有也得找。”柔兰嘲笑道:“你怎么忽然变得那么热心了,之前不是还要置之不理的吗?”凝殇道:“懒得和你说。”闲竹笑道:“他找了半日,愣是找不到,连黄鹤楼也去不成,心有不甘,便要找一个完美的结局来证明自己一日的光阴没有虚度。”
凝殇只得苦笑几声,表示同意。
“你们果是知己,这样也能猜出来?”淡雪惊讶道,闲竹也不言语了。她自知这不过是她自身的想法,知己两字,过于遥远,而她也不屑。
大宅子忽然有人打开了门,凝殇一行人本还在那门前歇息,见状也只得立马起身,打算继续去寻找,那男孩回头,看了看那出门的中年男子居然呼道:“大伯。”凝殇等人闻言转身,那朝对面路走去的中年男子闻言也转过头来,看了看男孩,还惊喜地道:“锡儿。”上前抱起来男孩,两人亲昵地拥在了一起,凝殇等人也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自知他们关系。
过了会,他们叔伯外甥亲热完后,那男子还笑着朝众人道:“几位若不嫌弃,请进寒舍喝杯茶水。”
凝殇也不多想,只道他是在报答替他找到外甥,自走了进去,另外几人也不多疑,亦跟随走了进去,弱菊自知那男子什么也没问,很是可疑,但也不惧他玩什么把戏。
那中年男子刚刚关上了门,一群家丁拿着棍子猛地冲了出来,围成一个圈子困住凝殇等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闲竹冷声道,所有人皆是大惊,弱菊倒不意外,她早预料到了,只是想不到茶还没喝就动手了,倒还亏了些许,那中年男子只笑道:“你们拐卖我的外甥,还敢狡辩?”凝殇无辜道:“大叔,你搞清楚点,我们什么时候拐卖你外甥了?”男子道:“我外甥家离我家几条街远,如今他被你们这群奇奇怪怪的人带到这里来,你们不是拐卖是什么?”
“弄明白点,我们只是带他找爹娘,才找到这里来的。”男子喝道:“我外甥好好在我弟弟家呆着,怎么会需要找爹娘,明明就是你们拐卖他,误打误撞到了我这,还敢狡辩?”
“我……算了,你自己问你外甥吧,在下不才,解释不了了。”凝殇面露不悦,轻甩白纸扇扇风道,那男孩朝着男子道:“他们说要带我找家,找着找着就到这里了。”男子闻言,神色异样,怔了怔,柔兰只怒道:“还不放人?”那群家丁见状竟慢慢地让出一条道来,刚要走却听男子又道:“锡儿还小,肯定是被你们蒙骗的,今天你们不自己乖乖跟我去官府自首,就休怪我无情了。”
使了使眼神,那群家丁一个跺脚,摆正了棍棒,大喝了一声,凝殇见状还轻笑道:“搞什么?少林十八罗汉阵?”男子一本正经地道:“你们若肯跟我去投案自首,我便不为难你们。”柔兰道:“我们真的没有拐卖你外甥,你相信会死啊?”男子道:“你们说没有我便相信,那么我就真离死不远了。”
“你不妨想想看,我们拐卖你外甥有什么好处?”弱菊道,男子道:“自当是谋财害命。”凝殇轻笑道:“我们不缺钱财。”男子想了想道:“我也不缺钱财,但是我想要钱财,这就是真理。”凝殇只感一阵头晕,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蓦然抬起头又道:“我们要怎么说你才能信?”男子道:“跟我去官府。”
“少和他废话了,这种人,老顽固,你怎么讲也说不清的。”闲竹不耐烦道,不到一句话时间,那群人被点住了穴道,那名男子亦是如此。凝殇笑着走到他跟前,抱走了他怀中的小孩,拍了拍他的脸笑道:“我还就真拐卖了,你能拿我怎么着?”男子放低了语气道:“把锡儿放下,我就放你们走,不去官府了。”凝殇拿扇子拍打着他的脸笑道:“你倒也不白痴,但现在被治住的人是你们,凭什么要我们妥协?”又朝四人道:“走。”
男子不言语了,只得眼睁睁看着凝殇等人抱着他的外甥出了门外。
凝殇将孩子抱到了门外不远处,又放下他道:“回去找你大伯吧。”男孩说也不说什么,就径直跑回了那宅子里,途中,似是想起了什么,才转过身来朝凝殇等人笑了笑,招了招手,表示再见。
“今天果真是吃力不讨好。”淡雪埋怨道,凝殇还道:“何出此言?”淡雪还未言语,只闻柔兰道:“我们跑了整日,腰酸背痛,筋疲力尽,到头来连句好话都听不到,还差点给人扭送官府了,这不是吃力不讨好,这是什么?”凝殇道:“因为做好事而做好事,那只能是这个结局。”闲竹亦苦笑道:“你不是如此,却也是一样的结局。”凝殇不悦道:“不管了,以后见到这种事,避而远之,有多远就避多远,我可再没这闲工夫了。”
话纵此说,却未必做得,闲竹自暗暗寻思着。一行人跑累了腿,正见前方有间茶水棚,遂打算上前喝杯茶水歇歇脚再说。
“你们的茶。”老板送上了水,笑道,弱菊道:“谢谢。”五人倒不管那茶水是甘是甜,是好喝还是不好喝,只当解渴之用,一碗复一碗。
“你们说,这次华山之战,谁会得胜?”凝殇顺着声音来源偷偷瞄了一眼,原来是隔壁桌上两个人正聊着天,“肯定是八大门派的高手赢啦,这还用问?”另一人又道:“未必,那女魔头连杀了八大门派的八大掌门人,现在不过是他们的弟子要为先师报仇,师傅都赢不了,何谈弟子。”一人道:“话虽如此,但是自古邪不胜正,一定会有后起之秀来消灭这一邪魔歪道的……”
声音渐渐越来越小,再听不见。
“混账,他们好像是在说你姐姐。”柔兰道,凝殇笑道:“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居然那么容易就知道她的行踪了。”淡雪长大了嘴巴吃惊道:“你姐姐,杀人魔?”凝殇忙道:“没他们说的那么邪乎,她虽然冷血了些,但我跟她数日相处,我都平安无事,何谈那些所谓的高手?必是先惹恼了她,不然她是不会轻易杀人的。”淡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弱菊道:“你要去华山?”凝殇点头道:“那是自然,虽说找她是身外之事,但是那么多年不见,倒真有点想她了。”
“不过听说此人杀人无数,身上血债累累,此次华山之战,江湖中人皆鼎力支持,却没人敢去观战,就是唯恐牵连其中,你若去了,那人若不是你姐姐,或她若不认你,反要杀你,那如何是好?”弱菊道,凝殇道:“不用怕,她武功其实一般,就算近年来进展了些许,也不可能有多厉害,大不了她不认我,我便用轻功逃跑算了,不过我相信她会记得我的。”闲竹遂道:“那好,明日便启程去华山。”凝殇想了想,又叮嘱道:“你们记着,她们厮打起来时,她若拿出一把玉箫吹奏,你们切记要自封膻中穴。”
“为何?”淡雪问道,凝殇道:“那玉箫和我笛子原是一对,以内力吹奏会有无穷的威力,可以使人筋脉俱断,五劳七伤,但是只要封住膻中穴便无事了。”柔兰道:“你确定如此吗?你若随随便便把穴道说错了,我们可就都死于非命了。”凝殇道:“此乃谱中记载,自然不会有错。但是你们切记日后不可和任何人说及,否则江湖上便无人惧她,她也必死无疑了。”四人点头,凝殇又道:“还有啊,你们不准和她说你们知道这一秘密,不然你们会……懂了?”摆了个杀头的手势,四人只得暗记。
月夜永远是寂静的,无人喜欢的,但今夜,对于凝殇来说,必是一个不眠夜。
华山素有艰险的称号,凝殇一行人费劲力气,总算攀登到了顶端,倒来不及喘气,急忙便寻找埋伏点,打算偷窥这八大门派弟子决战女魔头的戏。
清风拂过,树叶萧萧发出声响,寂静笼罩着这座山,谁也想象不到,待会会是怎样的一场大战。
过了一会,八名青年男子,有的身穿道服,有的是光头和尚,有的是修道女子,这便应是那八大门派的所谓弟子了,但是那女魔头呢?
“她该不会不敢来了吧?”八人中一人怀疑道,那穿着道服的男子道:“她不至于怕我们,她知道,我们打不过她。”一人道:“师兄你准备好了没有?”那穿道服的男子冷笑道:“自然准备好了,她要么不来,一来的话我定要她粉尸碎骨。”
凝殇倒担忧起来,他自己先前也寻思着,师傅都打不过他们何能报仇?原来是想使诈的,那尹芸枫毫无心机,只是莽撞,定是会被埋伏,偷袭致死。想到这,凝殇又庆幸起自己来到了这里,谅他们明枪暗箭都是伤不到尹芸枫的。
正想着什么,却被弱菊推了推手,反应过来,方见远方一名女子正不紧不慢地向那八人走来,走近了些,倒是看清了面容,依旧与当年一样貌美,依旧青衫楚楚,眸中依旧是不带一丝感情,凝殇自知是尹芸枫无疑,欣喜着就要起身与她相认,却被弱菊拦了下来。
“你果然来了。”穿道服的男子冷笑道,尹芸枫道:“你们想死,我只能成全。”老和尚道:“阿弥陀佛,施主何必大动肝火,所谓这冤冤相报……”尹芸枫道:“你师傅是被我一掌震碎了心脏而死的,所谓?”那老和尚先前还沉稳冷静,一听此言,倒也顾不得什么清规戒律了,一行八人,拔刀的拔刀,取剑的取剑,一起涌了上去,厮打在一起。
那道服男子持剑手中,视一大群人为无物,只盯准了尹芸枫一个目标,轻功踱步猛地刺了过去,倒被她玉箫一挡,又斜身闪到一旁,以玉箫在其剑上一截截地敲打着,敲够玩完,一脚便踢飞了去,只见那剑竟一截截的碎落开来,众人见状,就算是有再高的斗志,也慌了几分,却还是故作沉稳,继续打斗着。
那和尚亦是记恨其先前所言,手持长棍,招招都是稳,准,狠,他倒也学得聪明,不以棍棒乱挥,只是当剑般刺去,尹芸枫遂以绝情箫抵了住来,时间仿佛停止在了这一刻——玉箫明显短了其长棍一大截,少林功夫不讲以柔克刚,只是刚猛异常,尹芸枫自抵挡不住,还运气抽回玉箫,轻功跃起,那和尚也将长棍刺上去,尹芸枫双腿如蛇般缠绕住了那长棍,手持玉箫与其他人打斗着,直至降落在地,那长棍竟被摔了个粉碎,和尚也被震开了去。
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尹芸枫只将玉箫做兵器,却也轻而易举地可以应付那群人,凝殇不得不承认她武功这几年来的确大进,比自己预料的要强大的多。
不一会,八人已然分别倒在了地上呻吟着,尹芸枫冷声道:“不自量力。”不知从何时起,她也学会慈悲起来,倒不杀这八人,转身就要离去。
道服男子似是故意等待这一刻,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嘴泛冷笑,拿出腰间不知何物,吹了一声,似是得到号令一般,一群黑衣人纷纷闪了出来,四面八方都飞出了毒箭。尹芸枫最是敏感这些,听见了风声的异样,自是早有准备,以玉箫抵挡着,柔兰亦发石子相助。
箭似是打不完一般,一直射出,一只射出,尹芸枫脸色越来越难看,面起不悦,眼神中散发出一丝寒意,一个跃起,直立到了一棵树上,手持起玉箫,闭上眼睛缓缓道:“花开终有零落日,此时不落待何时?”言罢吹奏了起来,那箫声冷酷绝情,毫无血性,先前还能隐约听见虫儿私语,鸟雀争鸣,现在却再听不得,凝殇等人自迅速封己穴道,倒也无恙。
箭渐渐地越来越少,最终停了下来,地上的八个人也已然七窍流血而死,尹芸枫飞落到平地冷声道:“这是你们自己找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