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杳,这份合同今晚翻译给到我!”
周杳心里一沉,“收到。”
还能赶得上吗?
下班前10分钟,领导张坤微信周杳,这意味她今晚要加班到10点。作为一个英语翻译,经常要在非工作时间完成一些紧急任务,她早就习以为常。
但是......但是今晚——
今晚不同。
今天一整天都无心工作,视线总是不自觉地飘向电脑桌面右下方的时间。还有3个小时......2个小时......30分钟......10分钟——
加班。
一边在心里暗暗埋怨张坤,一边火急火燎地打开合同word文档。
这时,一条微信跳入视线,“杳杳,我这里已经准备好了,你下班就过来啊,等你哦~~”
是夏初一。
初一是周杳从幼儿园到高中都同班的闺蜜,上周刚从英国留学回来,预定今晚8点在五季酒店举办一场回国party,跟好久不见的朋友聚聚。
好久不见的朋友里——
有他。
关掉了word文档,下班。
“合同晚点给您。”在出租车上,她给张坤发了这条信息。
至于等一下见到那个人应该说点什么,她也不知道,只是.....很想很想......他......
呆呆地立在酒店前抬头望着“五季酒店”这四个字发出耀眼的霓虹光彩,良久,周杳才默默低头。
三年前,初一要出国攻读建筑学研究生。就在这里,那个人牵着她的手跟她吵了起来。
“你先进去好不好......”
“不行,我不想一个人,就要跟你一起进去。”
“要是电梯里遇到熟人怎么办?”
“那更好,我就直接说‘这是我女朋友!’”
而现在,少了他孩子般的吵闹声,安静的电梯内只剩周杳一人。按下直达70层的电梯键,不一会儿听到嗡嗡响声.....一阵莫名其妙的强风在耳内进进出出......
她赶紧用双手捂住耳朵。这次,不再有人拥她入怀,给她戴上耳机听歌,不再有人在电梯停的时候轻轻地揉揉她的双耳,问她还好吗。
屏住呼吸,手心不知何时已微微出汗。左手时不时暗暗地扯着衣角,右手紧紧地握住包包的手提,小心翼翼地向前迈开步子,走出电梯。
人群中一眼就看到正在跟别人聊得很起劲的初一。作为今晚的主人公,留着齐肩短发的初一一身白色衬衫搭配浅蓝牛仔裤,很是休闲的穿搭。
初一回国当天,周杳请假到机场接她,两人当天晚上说说笑笑卧谈到天亮。一周后再见到她,高兴的同时自然也少了些激动和期待。
又或许是因为......因为此刻的激动和期待都留给了那个人吧。
他,来了吗?
定住微颤的身体,抬眼不动声色地扫描着眼前每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目光每至一处,心底的期待随即浮上一层失落。
没有。
就这样?
他没来?
难道是知道她要来故意避开她的?
周杳这样想着,泛白的指尖因紧握的拳头攥疼了手心。努力控制着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半垂的双眸下遮掩的是此行的不良目的。
“杳杳!”前方传来初一的喊声。
周杳赶紧藏住失落的心情,抬眸咧嘴一笑迎上初一欢迎的拥抱。
现场大概来了二三十人,一半是初一的初高中同学,也就是周杳的同学,一半是初一的校外朋友和大学同学。
那些似曾相识的面孔,周杳其实都不熟。不像初一人缘好,跟每个同学都保持联系,而她高中毕业后就没见过这些人,更没在微信群里冒过泡,不过现在见了面他们的名字倒是可以喊出来。
有些同学大概是知道她家当年出事,与周杳寒暄时也只问工作和男朋友。一番好久不见的叙旧后,她端起一杯果汁径自走到窗前,俯瞰着70层窗外的璀璨夜景。
在川流不息的车流和万家灯火中,独自拔尖的明珠塔深入云端,霓虹闪烁,令人着迷。
那时候他问她,“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五季酒店?”
“一年有四季,酒店的创始人希望每一位酒店客人无论在哪个季节什么时候入住,这个酒店都能成为他们美好的回忆。多出来的那一季是因为创始人把他太太的名字加进去了。”
她当时还好奇地问:“他太太姓‘季’?”
“不是,”那个人笑答,“他太太姓陆,名思晨,英文名叫Season!”
后来才知道Season是那个人妈妈的名字,Five Season Hotel 现在是属于他的。
此刻觉得眼前的明珠塔也是属于那个人的。不知道他会不会也曾在某个时刻站在这里,像她现在这样与明珠塔对望,共享着同一片夜景。
“Attention please!”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周杳转身,看到初一正拿着麦在台上示意大家安静。
“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这次聚会,其实我呢,也是一直走低调路线的,本来出去留个学回来也没有什么必要办聚会。”初一笑嘻嘻地靠近麦克风,“我就是太长时间没见大家了,找个由头想跟大家聚聚而已。”
台下一遍哄笑。
“三年前,也是在这个地方,我跟大家道别。”初一在笑声中继续,“今天还是同样一群人,一个也不少......”
“少了一个,井一帆那小子呢,咋没个人影啊!这里不是他的地盘吗?”台下有一男的大喊打断。
终于。
有人喊出她没敢问也没法问的那个名字——
井一帆。
如果此刻刚好有人在看她,就会发现她在听到那个名字时的异常行为。手中的果汁因她突然的颤抖洒了出来,想在包包里抽出纸巾却莫名其妙把手机给掏出来......
然而大家的目光都投向台上,静待初一的回答。
与周杳不同,初一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生气起来。
“别提了,井一帆那家伙,重色轻友!”她顿了顿,“他答应来的,刚又给我打电话说临时有急事来不了,鬼才信他,准是又跟哪个漂亮姑娘相亲去了......”
相亲?
后面初一说的话一个字也进不了周杳脑袋。
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当听到“相亲”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第一感觉竟然是——
高兴的。
原来,他和女朋友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