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吃饭的时候,段文萱没有出现,就莫西兄妹两个面对面坐着,也是沉默不语,各怀心事。莫楠望着大哥头上那个地主家傻儿子般的发型,心里直想笑。
段文萱突然出现,“DUANG”的一声将餐盘拍在莫西脸前,冷着个脸说:“今晚跟我去见我爸。”
“今晚?干嘛这么急啊?我还没准备好。”
“准备什么呀,你就是块榆木疙瘩,朽木不可雕,孺子不可教。”
“你……”莫西气的说不说话了,这大小姐真难伺候,都不知道她哪根筋忽然就不对。
莫楠瞪大眼睛看着他们,“哥,你们什么时候……都要见家长了,我都不知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莫西附耳到莫楠脸上告诉她,他们是假扮男女朋友。
莫楠听了,啊了一声。
段文萱见他们窃窃私语,还要背着自己,顿时又来气了。
“下午下课我叫车来接你,你要是敢不来,下个礼拜的舞会你就求别人去吧。”说完她也不吃了,抄起餐盘气鼓鼓的走了。
“哥,我怎么觉得段文萱怪怪的啊?”莫楠望着段文萱的背影道。
“哪里怪了?”莫西没心没肺的吃着饭。
“哎呀,你别吃了,我跟你说正事呢。”
莫西停下筷子,“你说啊。”
“你觉得段文萱怎么样啊?”
“她……”莫西思忖着,“人倒是挺热心的,也很大方,就是脾气怪了点,有点……难伺候。”
“那就是还不错咯?”莫楠眼神怪怪的说道,
莫西点点头。
“那你们还假装个什么劲?你直接追她不就是了,她家又有钱,你还想什么呢?”
“我追她……?不好吧?咱们都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也就同学这三年能相处一下,等一毕业就各自天涯了,浪费那时间干嘛?”
莫楠咬着勺子道:“可是,怎么觉得她不像是那种势利眼的人啦……”
莫西笑着摇摇头:“你不懂了,这不是她是不是那种人能决定的问题,是她所在的那种阶层,容不下我们这样的人。”
“可是……我觉得,她好像……有点喜欢你哎。”
“啊?”莫西睁大了眼睛,“不会吧?”
“你不懂,女生的直觉很灵的。你不觉得吗?学校那么多人,那么多优秀的男生,她为什么只缠着你啊?你不会真的以为她是来找我们吵架的吧?”
莫西挠挠头,“这个我倒真没想过,哎呀,太复杂了,你们女生脑子里想的太多了,我跟不上节奏啊。”
“哥,你要是也对她有感觉的话,那就要趁早噢,可别指望她会倒过来追你。就像我,其实我早就知道罗文辉对我的心思,可是他不说,我也就不当回事了。要是他等到来了大学才准备向我表白,那我可要真的再考虑考虑了。”
莫楠说着这些鼓励哥哥的话,自己心中却是一片苦涩。自从答应跟罗文辉交往之后,莫楠的眼睛里早已看不到别的男生了。这也是所有女生的共同点,轻易不会爱上谁,可一旦爱上了,就会变得炽烈又执着。可是罗文辉跟韩雪文抱在一起的画面就像梦魇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莫楠。
莫西摇摇头,他有着自己的想法。自己与段文萱之间,跟莫楠与罗文辉不同。罗文辉是男生,莫楠就是再出身贫苦,嫁给他之后也能心安理得,理所当然的享受他们家的奢侈生活。
而自己就不一样了,加入自己真的跟段文萱在一起了,自己拿什么给她过那种奢侈的生活?段家怎么可能舍得自家的独生女儿跟自己吃苦?反过来说,如果段家让自己入赘,倒是可以直接享受他们家的财富,但是吃白饭的男人会是怎样的处境,会有怎样的压力可想而知。
莫西宁肯穷苦一生,也不愿活在那样的“奢靡”里。所以,他跟段文萱之间,他从来没有考虑过。
理想,莫西也是有的,要做个有钱人,要让所爱的人过上幸福舒适的生活,但是他没有奢望太多,更没有想过不劳而获。
而且,他心中更是还有一个无法磨灭的身影,无论是爱,还是恨,她都早已在自己心底刻下了深深的,不可磨灭的痕迹。那个人,就是东野茜。
人们常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莫西也不知道,自己对她如此的执着,是因为爱的太深,还是因为得不到而不甘心。尤其是在凌风说将会带东野茜出现在他面前,莫西那颗原本如凝固的死火山般沉寂的心,瞬间好像又要爆发了一般被点燃了。
他会鼓起勇气去找段文萱提出那样的要求,其实对他来说比表白还要困难,为了东野茜,他甚至连自尊都放下了。
想到晚上要去见段文萱的父亲,他的心就紧缩成一团,咚咚地狂跳。这种感觉,就像上一次去罗文辉家时那样,强烈的自卑感和紧张像绳索一样将他紧紧缚住,令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连一个擦汗的动作都要酝酿好久。
虽然现在的自己不至于还会那样,可是他心里依旧很担心,段文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个文质彬彬的生意人形象,还是个粗犷,凶悍的大佬形象?
这一天莫西在紧张中过得浑浑噩噩,感觉很快,又很漫长,可黄昏还是如期而至了。莫西还在课室发呆,就被电话铃声震醒了。
“喂……”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在干嘛?还不出来?我在停车场等你,两分钟内给我出现,不然你就死定了。”段文萱从昨天开始,又恢复成了沙滩上那个霸道不讲理的大小姐。与前几天那个她相比,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莫西不禁想起小时候看过的漫画书七龙珠里,那个打个喷嚏就能改变性格的兰琪姑娘。自己是不是也不小心惹得段文萱打喷嚏了?她刚才说两分钟内自己如果不出现,她会不会变得像兰琪小姐那样突然端起枪把自己一顿突突……
等等……两分钟?莫西顿时从幻想中惊醒过来,昨天买的衣服,还在宿舍里。两分钟要从课室跑回宿舍都不够,还要换衣服,天哪,怎么可能来得及。这次惨啦,肯定要被她修理一顿了。
手忙脚乱,莫西气喘吁吁的赶到停车场,段文萱却没有生气,只是轻松地说了一句“走吧”,便上了车。莫西满头问号的坐进车里,还没开口,段文萱就喊道:“你闭嘴,现在听我说。”莫西点点头,段文萱看着前方道:“今晚到我家,要懂礼貌,主动懂叫人。”
莫西不以为然的心想,这也要叮嘱,难道我是那么不懂礼数的人么?
段文萱随手递过来一叠照片,“我们家亲戚多,今晚很多人会到场,这是他们照片,后面有备注,你记住他们的样子和称谓,不要记错。”
“啊?”莫西接过那叠照片,没有五十张也有三四十张。这可不是英语单词看图识字,要记住几十个男男女女大小老幼的人的样子,还要记住他们的姓氏称呼,这难度可是堪比高考啊。
段文萱接着说道:“关于你的身世,我也给你变了一份资料,你马上看一下,要记牢了,我爸问你的时候,不要答错。要是再这么多亲戚面前演砸了,我可饶不了你。”
她说着,一叠A4纸打印的资料拍到莫西脸前,莫西倒吸了一口冷气,“大姐,十几页啊,要我背完,下个礼拜都困难。”
“你,你不会拣重要的先记一下再去记细节吗?”
莫西的手在颤抖,又是照片,又是假资料,一路上他被这些东西弄得眼花缭乱。
劳斯莱斯几乎悄无声息的前进着,其实却开的极快,不多时候便下了高速。段文萱就把莫西手上的资料一按,问他道:“都记下了么?”
莫西无奈的点点头,除了自己的名字,那些真实的资料,其他的一样都记不住,甚至有些名词称谓,他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这个时候,若是再去问段文萱这些东西,肯定会让她很生气的,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了。
车子拐下干道,驶向一条干净的公路,远处山峰伫立,绿树成荫,许多瓦红色的的建筑在其中若隐若现,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建在山脚的住宅区。
想着马上就要到了,莫西的心跳得更厉害了。
车子速度慢了下来,拐进了一条小路,眼前出现了一个城门似的建筑,貌似是这个小区的入口。保安看过车牌之后,升起栏杆放行。
莫西从车窗里看到,这里的保安,跟一般的保安都不一样,他们不但服装整齐,而且检查进出车子的程序十分正规,连敬礼都是笔直挺立的标准化动作,这些人一看就是军人出身。
能雇佣这样的保安,说明这个小区里住的都是些不一般的人物。
进入小区,莫西的眼睛瞪大更大了,这个小区里,全是独立的三层和四层别墅,没有多层的普通住宅楼。而且楼与楼之间都相隔甚远,互无牵扯,每个住宅都有自己独立的车库,花园,甚至是游泳池,简直就是一个个小型的庄园。
这样的房子,以前只能从浪漫的电视剧里看到,没想到今天竟见到真实的场景了。震惊,兴奋,让他暂时忘记了紧张。
车子嘎然停下,莫西才从短暂的陶醉中清醒过来,他回头一看,妈呀,车前面竟站满了人。刚才在车上看那些照片所记住的那些脸,在眼前瞬间模糊成一片,除了年龄和性别,莫西完全分不清谁是谁了。
“下车啊。”段文萱催促道。
喉咙发干,呼吸困难,心跳过速,脑袋充血……莫西深呼一口气,开门下车。他打定主意,跟在段文萱后面,等她叫人,她叫什么,自己就跟着叫什么。
可是段文萱像是没看到他们一样,直接昂首挺胸就过去了。莫西吓了一跳,这丫头,在家里这么没大没小的么?自己可不能跟她一样,不然还会被她说。
于是莫西就弯腰笑着跟他们挨个去握手,“你好,我是莫……”
他话还没说完,段文萱转身怒道:“你在干什么啊,他们是我们家佣人,你向他们问什么好?”
莫西一脸黑线,虽然就算是佣人,他也没有看不起的意思,但是这好像是折损了段文萱的面子,他赶紧松开那人的手。那人还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出于礼貌,他还是冲那些人一一点头打过招呼才越过他们跟上段文萱。
段文萱在别墅门前等着看着他道:“进去了就别再想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了,记住我教你的东西,也别对他们小的太热情了。你是莫家大少爷,也是段家未来的继承人,他们该巴结你才对。”
远处,跟莫西握手的那个中年男人对旁边另一个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另一个点着头说:“还算有涵养,再看看。”
段文萱推开门叫道:“爸,我们回来了。”
别墅里静悄悄的竟空无一人。
段文萱扯着嗓子叫道:“吴阿姨,吴阿姨?”
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穿着围裙答应着从厨房里出来,“呀,大小姐回来了啊?”
“我爸呢?”段文萱奇怪的问道,这老头也太不靠谱了吧?明明跟他说好今晚带男朋友回家吃饭给他看的,他居然不在。
“啊,那个,段总说今晚有个重要的应酬,他叫你们先吃,不要等他,他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
“啊?他怎么可以这样?”段文萱气急败坏的拨打着老爸的手机,自己跟莫西又不是真正的男友朋友,不能随叫随到。今晚搞不定老头子,以后还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老段的电话一直处于通话状态,段文萱打了三遍都打不进去。气的她把电话一扔,做到客厅沙发上生闷气去了。
莫西却松了一口气,还好他老爸不在家,自己能逃过一劫。
段文萱站起来道:“你随便坐,我去洗个澡换件衣服。”
“噢。”莫西答应着,老老实实坐到沙发上,眼睛打量着四周。
段家的房子,可比罗文辉家又高了好几个段位,用金碧辉煌来形容可能有点俗,可在莫西眼里,这房子里到处充满了高科技,艺术品,就连茶几边的垃圾篓都是红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