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有微风，吹动着颜绯乱掉的发，卷在这一片赤红的血腥里。
惜春好像瞬间找回了自己的气势，抽出腰上的鞭子朝着颜绯甩过来，一下一下，狠绝毫不留情。鞭子划破颜绯单薄的衣服，在身上翻起血肉。
颜绯缓缓转头，带血的手抓住了鞭子。
那静静一眼，如无尽黑暗里的深渊，颜绯跪在一片鲜红的血液里，眉目却归于平静。她看了一眼惜春，抓着鞭子站起来，不再看向临月尸体。
突然，颜绯露出一个笑容，淌着血的嘴角开口：“惜春姐，您大人大量，饶了小的吧。”
分明是讨好的笑容，可是惜春却看的差点握不住鞭子。
讪讪的收回鞭子，惜春有些结结巴巴地开口：“那……那就饶过你了，还不快离开？”
说完，颜绯真的乖乖地放下手里的碎瓷片，走了出去。静静的，她甚至没再回头看那具冰凉的尸体一眼。只是她的眼里，可以看到有什么东西沉寂下去了，沉在那片漆黑的瞳孔里。
混杂着上辈子的血恨，这些她都统统和血吞下。
抬眸，颜绯看了眼柳容弈的方向，眼里渐渐疯狂。
总有一天，会讨回来。
是夜苍凉。
颜绯静静躺在床上，时光转眼过隙。等她病好的差不多，距离临月的死，已经快过了五天了。
五天了，颜绯透过墙看着枯树的方向，翻身下床。
这个院子她太熟悉了，绕过后院的墙根底下，颜绯顺利地避开所有人的眼睛，到达了后院侧边一口水井处。这旁边就是厨房，现在还不是饭点，忙活的人不多。
惜春正在旁边打水。
颜绯走了过去，一双锐利的眼看着惜春。
一抬眼，惜春吓的手里的桶差点没掉下去，颜绯笑了一下，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抛去她那张满是疤痕的脸的话，倒是有几分可爱。
“惜春姐，要不要我帮你？”
惜春看着有几分心里发怵，她这几天总做噩梦，总觉得颜绯这孩子不简单。哪有五岁的孩子有那种眼神，能在一滩血液里镇定自若？
“不用，不用了。”惜春讪讪地说，加快了打水的速度。
颜绯依旧笑眯眯地，看着惜春，轻飘飘地开口：“惜春姐，你说临月姐会不会在这水底下看着你呢？”
惜春猛地抬眼，身子忍不住轻颤了一下。颜绯说的话太恐怖，听得她心慌不已。她甚至不敢直视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她总觉得那里面是地狱。
镇定了一下心神，惜春慌张地开口：“胡说……胡说什么！”
颜绯进了一步，脸上的笑意更甚，逼近惜春，“我怎么是胡说呢？难道不是你害死了临月姐吗？你就不怕临月姐半夜来找你吗？”
“你胡说什么！”惜春终于受不住，冲着颜绯大吼一声，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明明是你害死了她，她是为了救你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颜绯的脚步一顿，眼里有些许锐利，继续向前。
“可是到底是谁，诬陷临月姐偷了东西呢？”颜绯盯着惜春，脸上的笑意隐去，一字一句地开口。
惜春握着木瓢的手猛地一抖，木瓢落进井里，发出一声闷响。
惜春疯狂地摇头，“不是我！我没有诬陷她！她就是偷了东西！”
“我也是奉了殿下的心意，这都是殿下的处置！”惜春真的被吓到了，她现在靠在水井边，颜绯的目光似乎是要把她钉进水井里。
她害怕了，着急忙慌的推卸责任，想搬出柳容弈来威慑颜绯。
是吗？
颜绯冷笑一声，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了惜春的脚，狠狠往膝盖处一击。惜春双腿一软跪下来，颜绯反手一手抓住她的头发，转眼将她半个身子摁在了水井里。
惨叫声在水井里回荡，颜绯拿出一团破布捂住她的嘴。
濒临死亡的恐惧，惜春疯狂地挣扎起来，力气一时竟然大的吓人。颜绯冷着脸，另一手迅速划断了她的手筋脚筋，惜春再也使不上一点力气。
“不如你下去问问临月姐，问问她到底是不是被你冤枉的？”颜绯面无表情的提议道，声音平静的吓人。
惜春疯狂摇头，眼神一半祈求一半警告的看着颜绯，憋出一点说话的空隙求饶警告：“你杀了我，殿下不会放过你的！”
颜绯冷笑了一声，将手里的布团塞进了她的嘴，堵住了她的话。
她没再听惜春的废话，只是看着她仓皇失措的脸，面无表情的开口：“我的事不劳惜春姐费心。至于你，就自己下去跟临月姐谢罪吧。”
说完，颜绯手下一用力，将人直接推下了井。
轰隆一声闷响的，水花溅出井外，颜绯后退两步躲开，不动声色地回了房间，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好像自己只是在井边洗了个手似的。
只是在经过后院那片空地时，颜绯静静看着那块曾经被血染红的区域，轻声开口：“对不起……”
“我给你报仇了。”
那声音太小，揉碎的风里，没有人听清。
皓月当空，惜春被捞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凉透了。
柳容弈不意外的笑了，开口问：“怎么死的？”
“说是失足掉了井，淹死的。”鄢恪研着墨说。抬眼看见柳容弈脸上的笑，猛然想到一种可能，一阵心惊。
柳容弈抬眼看她，只见鄢恪眼底一片复杂，她胆子小，遇见杀人这种事还是有些怕的。
柳容弈没什么表情，既不惊讶也不喜悦，只是平淡的开口：“去叫她过来吧。”
这便是如她所料了，真是颜绯那丫头干的了。鄢恪垂下眼，点头退了出去。
一个五岁的孩子能在这府里杀人，鄢恪想着有些心惊。
走到后院的时候，颜绯正在洗衣服，捞起衣袖的手臂上印着几道红红的鞭痕，现在还没好。她小小的身子蹲在偌大的木盆旁边，便显得更小了。
扎着两个羊角辫，看着实在和普通的小孩子无异。
可是当颜绯抬头看她，鄢恪又莫名觉得，这眼神怎么也不像个小孩。
倒像个大人。
“跟我来。”鄢恪看着她开口，蹲下来握住了颜绯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