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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破产姐妹

新年第六天一大早,李沐晨收到了从英国寄过来的快递,是一只奢侈品皮包,寄件人写的是MR.GOODMAN。

李沐晨迅速拆包,背着新皮包先是到客厅里的镜子前照了照,然后又站在茶几前,微微仰头对着电视上方的鹿头装饰笑嘻嘻地说:“谢啦。”

付洁出去买早点,李沐晨一个人在家,于是她大大方方地掀开客厅角落一块翘起的地板,从下面取出一张小小的手机卡,安装到双卡手机上。很快,李沐晨的手机接到了没法显示号码的来电。这张不记名的手机卡,又是这样的来电,除了她的新任雇主没别人。

“喂,早上好,”李沐晨的声音中透着甜蜜的喜悦,“你的礼物收到了,我很喜欢,这算是通过第二次考核的奖励?”

“是的,”低音炮男声从电话中传过来,“奖励你能够跟她成为真正的朋友。她最近怎么样?”

李沐晨走到阳台低头去看楼下小区里停车位上的一辆黑色大众:“别提了,最近走霉运,被警察给盯上了。警察居然在我家楼下盯梢。你还记得万圣节前夜打我的那个‘死神’吗?她死了,警察居然怀疑到我头上来。”

“我是问她最近怎么样。”男人毫无感情地重复。

“你不是也看见了,小洁一切都好啊,还是每天跟我念叨她男友多么优秀,跟我畅想他们两个人美好的未来。我呢,就一个劲儿地夸她那个研究生男朋友,我越夸,我俩感情越好。”李沐晨邀功似的说。

男人的声音柔和下来,调侃说:“你倒是有点小聪明。我最近有些忙,大概一周之后能回国,如果那时候警察不跟踪监视你了,我们就见面谈。”

李沐晨的心跳漏了一拍,一想到一周之后能再次见到他,她竟然有种春心萌动的陌生感。她记得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高一,隔壁班校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

“对了,虽然我没有问过小洁,但是我听警察说,小洁的父亲是警察。”李沐晨小心翼翼,试探性地问,“你是警察吗?”

对方沉默了片刻,这几秒让李沐晨后悔又紧张,生怕一个多余的问题害得她再没了机会见他,月薪5万元的好差事也就此告吹。

“我不是警察,你说的警察是小洁的养父,多年前就殉职了。只不过她以为那是她的亲生父亲,她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所以我才需要你的存在,在我觉得适当的时候,我需要你慢慢渗透,让这个叛逆的孩子慢慢接受我。”男人说这些的时候,难得的温情脉脉。

李沐晨似乎感受到了男人从电话那边跨洋流淌而来的父爱浓情,对付洁羡慕不已。能被这么一个优秀的人默默关爱着,这个人又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至亲,付洁真的很幸福。她突然觉得自己在从事的是一份虽然秘而不宣却十分有意义的好工作。

“但是关于这些事,她不提,你千万不要主动问……”

“我知道。”李沐晨打断男人,“以小洁的脾气,问了就会友尽嘛。你放心,之前在公安局,警察提到她父亲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小洁脸色很不好看,我还特意帮她转移警察的注意力,免得话题继续令小洁抵触反感。她跟她的警察父亲到底有什么心结,我相信等她足够信任我的时候会主动跟我讲的,在那之前,我绝不问。”

“很好,那么一周后见吧。”男人准备挂电话,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对了,你说之前在酒吧欺负你的那个‘死神’死了,警方在怀疑你?”

“是啊。不过你放心,他们没证据,不能把我怎么样,小洁就是我的不在场证人。案发的时候,我跟小洁在一起呢。”李沐晨一边啃苹果一边无所谓似的说,又走回客厅抬眼冲电视上方的鹿头挥手,“这一点你也能为我证明,不是吗?”

男人哽了一下:“你没有跟警察提过我和你客厅里的摄像头吧?”

“当然没有,虽然我和小洁一起在客厅里面的视频能够为我做证,但我根本不需要,反正我是无辜的。你放心,我不会多嘴的。而且之前警察说要搜查我家,也被我和小洁一起拒绝了,他们根本没那个权限。看在小洁的面子上他们也不敢强行搜查。”李沐晨的潜台词是,她绝对不会跟警察提起任何有关付洁亲生父亲雇用她跟付洁交朋友的事,因为一旦把自己的雇主卷进来,也就意味着付洁会知道此事,友尽等于被炒鱿鱼。

“那就好,相信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跟钱过不去。”男人似乎松了一口气,“适当的时候,你可以因为避免摄像头被警方发现而提前拆下那东西。绝不能让小洁知道我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这是前提,你懂吗?”

“放心,我会顾全大局,以你跟小洁的父女关系为重的。”李沐晨信誓旦旦地说,同时调皮地冲着鹿头眨了眨左眼。

“总之希望命案什么的尽快过去,免得你们总是跟警察打交道。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给小洁招惹这种麻烦。”男人说完,也不等李沐晨再说什么,直接挂断电话。

李沐晨失神地看着黑屏的手机,竟然也没了兴趣再去关注她从前最爱的名牌包。平生第一次,她有了一种失恋的感觉。她从来不在意别人的责备,可这个男人最后一句话让她既委屈又伤心。她也不想招惹这样的麻烦啊。都怪那个唐馨,那个麻烦的女人,一定是她自己惹上了什么麻烦,结果却波及她李沐晨。

“砰”的一声,房门被用力关上,门口站着一个失魂落魄的付洁。在李沐晨回头的同时,付洁手中的早餐包子掉落到地上。

“小洁,怎么了?”李沐晨忙上前,一面紧张地上下打量像丢魂一样的付洁,一面把她拉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出什么事了?你不是出去买包子了吗?楼下的警察为难你了?”

付洁空洞的双眼渐渐聚焦,看清了面前满脸关切的李沐晨之后,她“哇”的一声哭出来,双手抓住李沐晨的双肩用力摇晃,歇斯底里地大叫:“他不要我了,他要跟我分手!”

“分手?赵良实,那个研究生?”李沐晨当然知道这个消息对于对爱情盲目崇拜、一根筋,且无比执拗的付洁来说,无异于世界末日般的噩耗,“为什么啊?你先别急,慢慢说。”

付洁哭得厉害,抽噎到说不出话来,直接把手机掏出来递给李沐晨。

李沐晨打开微信,一面起身走到电视前,一面调高手机音量,重新听了一遍付洁早起外出买包子的途中跟男友赵良实的对话。

赵良实平静地说:“付洁,我们分手吧,我仔细考虑过,我们俩不合适。”

付洁有些尴尬地说:“今天又不是愚人节,你别闹了。”

赵良实苦口婆心:“我是认真的,付洁,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根本不合适,我们的开始就是一个错误,是错误早晚都要结束的。”

付洁有些急了:“什么两个世界?你果然还是嫌弃我没学历、没前途,是不是?可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攒钱,等你毕业之后我们就买房结婚,不是吗?你别忘了,你这学期的学费也有我的一半!”

赵良实冷笑:“哼,是你自愿帮我交学费的,我又没有逼你。而且你别忘了,这学费也有我的一半。咱们还是好聚好散吧,再纠缠下去,对我们谁也没有好处。”

付洁带着哭腔,固执又强硬:“不可能,我不可能跟你分手,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就算死,我也不跟你分手!”

赵良实阴狠地说:“你爱死不死。”

付洁歇斯底里地大叫:“赵良实,我对你一片真心,付出了所有,你竟然这么绝情。我不会一个人去死的,我会跟你同归于尽!”

赵良实又缓和下来,温和地说:“小洁,你冷静一下,这样吧,分手这么重要的事情咱们还是面谈吧,我下午3点下课,你来我学校找我吧,咱们老地方见。”

付洁可怜兮兮地说:“良良,你也再考虑一下,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还爱你,你知道的,我们两个早就打了死结,是分不开的。”

李沐晨回头看了一眼埋头哭泣的付洁,背过身从口袋里掏出振动了一下的手机,微信中“MR.GOODMAN”发来了三个字:“陪她去。”

李沐晨正担心付洁不让她陪同,身后的付洁就哽咽着说:“沐沐,你一定要帮我,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让良良回心转意,我真的不能没有他。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李沐晨忙上前揽住付洁的肩膀,让付洁靠在自己肩头,坚定地说:“放心吧,我一定帮你,待会儿我陪你一起过去,亲自跟这个赵良实聊一聊,我倒要看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傻到放弃这么专情的好女孩。”

吴昱刚曾经送给李沐晨一辆红色宝马轿车,还不到中午,李沐晨就驾车带着付洁前往郊区的大学城。即使选择路线最短的自驾,从城区到郊区的大学城也要花费将近两小时。本来李沐晨想晚点出发,但付洁似乎一分钟都等不了了,说什么也要提前赶到。

一点半赶到赵良实就读的科技大学,李沐晨和付洁把车停在校门口,假装大学生混进了校园。但是去哪里找赵良实成了问题。幸好李沐晨利用自己的美貌勾搭了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片,看起来就是个书呆子的矮个子男生,用男生的账号登录了科大的官网,根据赵良实的学号查到了他的课程表。

一点半,赵良实下午的公共课还没开始呢。但这样更好,付洁提议直接到公共课的教室,假装学生混进去上课,最好坐在赵良实的附近。

两个人找到了即将要上课的公共课教室,因为心虚,不敢大大方方地直接走进去,而是在门口徘徊。

“沐沐,我刚刚往里看了,良良还没到。”付洁在门口来回晃了好几次往里面打探,然后走到李沐晨身边,“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李沐晨一直伸着脖子去看不远处一个中年男人。那男人40多岁,微微发福,戴着副眼镜,虽然衣着低调,但李沐晨一眼就看出了男人大衣的品牌是奢侈品牌。这个人当然不是大学老师,所以他才会跟她们俩一样在门口徘徊,四处观望。李沐晨在网上见过这个男人,知道他叫程伟业,是个网络大V,专门跟进各种具有话题性的刑事案件。

“他怎么会在这里?”李沐晨嘀咕。她记得之前被叫去公安局审讯的时候跟这个程伟业在审讯室外擦肩而过。难道程伟业在跟进唐馨的案子?难道程伟业也把她当作了嫌疑人,所以跟踪她?

“谁呀?”付洁显然没有认出程伟业。

“没什么,不用管他,咱们还是专心等……”李沐晨的话没说完,她的眼神已经定格在不远处手拉手走过来的一对俊男靓女身上。男的她当然认得,付洁的手机壁纸就是他,相册里全都是两人的合照,他就是赵良实。女生是个清爽可人的文静女孩,书卷气很浓,穿着素雅保守,却都不是便宜货,一看就是家庭条件优渥的乖乖女。最重要的是,这两人手拉手,有说有笑,就在李沐晨望向他们的时候,赵良实还用手指亲昵地刮了一下女生的鼻头。

真够狗血的,不过李沐晨早就猜到了,赵良实绝对有了新欢,所以才提出分手。没想到她们这次提前赶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还没来得及安抚身边的付洁,李沐晨就感觉自己身边一阵疾风“嗖”地刮过,一眨眼的工夫,付洁小豹子一般竟然已经扑向面前的赵良实和那个乖乖女。

“赵良实!”付洁整个人像燃烧起来一样,冲到那对情侣面前,眼睛里像要射出刀子,满腔委屈愤恨地问,“她是谁?”

赵良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听话的付洁这一次居然提早赶来,还在这里蹲点等他。他马上挡在已经花容失色的乖乖女前面,绝情地说:“付洁,你冷静些,这里是学校!有什么话咱们以后再说,你先离开!”

付洁的牙齿咯咯作响,一字一顿地问:“她——是——谁?”

李沐晨刚要上前劝阻付洁,余光却瞄见已经有三个围观的女生掏出手机开始录像了。

“喂,你们干什么?不许拍!”李沐晨凶巴巴地对那三个女生大叫。成功威吓三个女生收起手机之后,她又看到了不远处那个程伟业,对方正举着专业的单反,镜头直指付洁和赵良实。

李沐晨想去阻止程伟业,却听到身后的付洁已经号啕大哭。

付洁彻底变身,成了一个撒泼耍赖的疯妇,竟然想去扯乖乖女的头发,想用指甲去抓挠乖乖女的脸。乖乖女也哭了,但人家就算哭也是那么优雅温柔,楚楚动人。而付洁就像发狂的狮子,打不到乖乖女,她就把愤恨的拳头砸在赵良实身上。最后,骚乱引来了老师,引来了保安,李沐晨和付洁被赶出校园,这场闹剧总算落幕了。

天色渐暗,李沐晨和付洁坐在车里。李沐晨把她那份汉堡消灭得一口不剩,付洁的汉堡却一口未动。付洁就那样双手捧着汉堡在嘴边,眼神呆滞,半晌没动。

李沐晨借口出去丢汉堡包装,到车外给她的雇主发了微信:“赵劈腿,小洁崩溃。”

很快,对方回复:“带她回家。”

李沐晨回复:“遵命。”

付洁说什么都不肯走,非要去赵良实在校外的出租屋找他理论。不得已李沐晨只好骗她:“小洁,你不是要我帮忙挽回赵良实吗?这方面我有经验,对付男人就得欲擒故纵,这种时候你越是纠缠不放,他越不把你放在眼里。听我的,你晾他几天,保准他主动来找你。到时候他如果不来找你,我把他绑过来。”

“不,不行,我得去出租屋等他,那是我们的小屋,我们的双人床,我不允许那个女的玷污!”付洁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一个多月的相处,几乎是朝夕相对,李沐晨对付洁的执拗早就佩服到五体投地,也难怪她的雇主要雇用她来打头阵、做铺垫。这样的女孩,那位如果突然站出来要相认,搞不好会挨付洁的巴掌。李沐晨以往都让着她,但现在她怒其不争,也来了脾气,掏出随身的小镜子举到付洁面前,厉声呵斥:“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你以现在这副模样过去发疯赵良实就会回心转意了?你只会反衬那个女孩的美好!听我的,你现在得以退为进。”

“可是……”付洁还想说什么。

李沐晨不给付洁反抗的机会,丢下小镜子便发动车子,不容置疑地说:“没有可是,你现在要是再纠缠下去,你们俩就真的彻底完了。听我的,我有办法,咱们回去从长计议,你有我这个军师,那个女孩可没有。这场仗你稳赢。”

付洁靠在李沐晨的怀里不住抽泣,身子一抖一抖的,已经哭到全身无力,面前茶几上一整包纸巾被揉成了无数团,随处丢弃。

李沐晨问付洁:“小洁,你会不会宁愿从未认识过赵良实?”

付洁狠狠抹了把眼泪,想都没想地说:“不会,沐沐,我跟良良是真爱,他就是我命中注定的人。从小我就没有父亲,妈妈工作又忙,她加班的时候就把我丢在姑姑家里,姑姑、姑父,还有我那个人见人爱、像天使一样的表妹都把我当成累赘,我的存在只会反衬表妹的优秀。后来我妈也死了,没人给我姑姑我的生活费,姑姑一家就更不待见我。你能想象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如果不是良良的出现,如果不是因为他懂我、爱我,有跟他的未来作为动力,我恐怕早就自杀了!”

李沐晨心疼地搂住付洁:“我懂,赵良实是个在对的时间出现的错的人。”

付洁一把推开李沐晨,叫道:“你不懂,良良不是错的人,他只不过是跟其他人一样,被那种乖乖女的外表骗了。我必须让他回心转意,我这辈子跟定他了!”

“是是是,他是对的人,我一定会帮你挽回他的。”李沐晨像哄孩子一样地安抚着,又假装不经意地试探,“你说你从小没有父亲,他在你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吗?”

付洁完全沉浸在失恋的悲痛中,反而跟以往不同,属于不设防的状态,这才肯多说几句:“他在我1岁那年就死了,哼,殉职了。我对他没有任何记忆,当然,也没有任何感情。半年前有几个人去我姑姑家,说是什么慈善基金会的,要给殉职警察家属捐钱,有二三十万吧。可我那个姑姑居然把那笔钱,那笔本该属于我的钱全都拿去给出国留学的乖乖女表妹当生活费啦!我父亲用生命换回来的仅有的这点钱,就被我那个表妹用在国外开派对啦!讽刺不?也是因为这样,我彻底跟他们闹翻了,搬出来租房住。”

“你姑姑简直不要脸,太过分了!对了,殉职的警察不是英雄吗?你怎么总是一副不以为荣、反以为耻的样子呢?”李沐晨好奇地问,“你为什么总是避而不谈?”

“英雄?”付洁突然提高音量,鄙夷地说,“我本来可以有幸福的家庭,可就因为他要当英雄,我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恨他!”

李沐晨感慨着说:“你还有爱你的妈妈,不是吗?她是急诊科医生,是治病救人的白衣天使。有这样的妈妈多自豪啊,我可真羡慕你。”

付洁讪笑两声:“我妈妈,我妈妈也算是一个极品,她就是个工作狂,对那些病患伤员比对我好一万倍。可最后她的工作回馈给她什么了?她的工作要了她的命啊!于是只剩下我这个孤儿在这世界上,良良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是我一生的依靠。”

果然,付洁的心理是不健康的,甚至可以说到了畸形的地步。她怨天怨地,认为自己的不幸都是别人造成的。不过也算情有可原,境遇如此,环境使然。李沐晨想,但愿付洁的亲生父亲能够治愈这个女孩,给她迟来的父爱和幸福的未来。

付洁哭着哭着便疲惫地斜躺在沙发上,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她临睡前嘴里还在嘀咕:“我爸妈死得太不值了,太屈辱了,好人没有好下场,善恶有报都是骗人的,当好人有什么用?反而坏人活得快活。”

付洁话说了一半,李沐晨更加好奇,但她很快打消了这份好奇心,因为好奇心这东西换不回酬劳,反而可能害她破费。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警察和侦探才会因为好奇心而赚钱,她李沐晨又不是什么警察和侦探,为好奇心买单的事她只做过看电影,花点钱买张票,换取精彩故事的结局。

李沐晨打定主意,她绝对不能因为好奇就这个问题对付洁刨根问底,这样的举动很可能会引起付洁的反感,友尽的后果就是丢掉这么一份轻松赚钱的好差事。很显然,付洁对她有太多秘密。仅仅相处一个多月,付洁对她不能完全信任这很正常。她也不稀罕这个雇主女儿的信任和真正的友谊,她在意的只有这份好差事。

清晨7点,敲门声把在沙发上昏睡的李沐晨吵醒。她浑浑噩噩地去开门,开门的一瞬间她立马清醒,门外站着的居然是之前审过她的警察,还有那个帅气的顾问。

“呦,这不是杭警官和覃顾问吗?这么早,又来找我做什么?还在怀疑我啊?”李沐晨靠在门框上,阴阳怪气地反问。

杭天苦笑:“不是怀疑,只是想找你和付洁了解一下情况。付洁在吗?”

李沐晨翻了个白眼,侧身把他们让进来,指着餐厅的方向:“咱们去餐厅聊吧,小洁还在沙发上睡呢。这小妮子失恋哭了大半个晚上,快哭到虚脱了。没什么事儿就别吵醒她了。”

杭天为难地搓了搓手掌:“还真得吵醒她,因为这次来,我们主要是找她的。”

“找她做什么?你们还在怀疑她给我做伪证?”李沐晨瞧了一眼睡在沙发上的付洁,不耐烦地反问。

杭天跟覃智勋对视一眼,叹了口气说:“赵良实死了,案发时间是昨晚零点左右。我们来是想从付洁这里了解一些赵良实的情况。据我们所知,昨天下午你和付洁去了科大,还引起了骚乱。”

“赵良实死了?天哪!他死了!”李沐晨惊愕地瞪大眼,马上捂住嘴巴,朝付洁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说,“这次你们不会又认定小洁有杀人动机吧?没错,昨天下午小洁跟赵良实的确起了争执,但5点多的时候我们就往回赶了。”

“是的,你的车,包括车里的你和付洁都出现在沿途的好几个监控之中,监控可以证明你们没有折返回科大附近。这一次你们的不在场证明很扎实。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了解赵良实的情况,付洁是他的女友,应该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吧。”覃智勋解释。

李沐晨半张着嘴巴,随即阴阳怪气地说:“不光是监控能为我们证明吧,从我家楼下一直跟到科大的那两个警察也能证明我们的清白吧?”

覃智勋眯眼审视李沐晨,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警方的跟踪监控居然被她发现了。

客厅里的付洁还是被门口的声音吵醒了,她睡眼惺忪地坐起来,莫名其妙地望着家里突然出现的两个警察。

半分钟后,房间里传出一声极端痛苦且爆发力十足的号啕哭声。

让付洁冷静并且接受事实足足花费了10分钟,但她的泪水和哽咽怎么也停不下来。没办法,覃智勋和杭天只能在这种情况下询问。

“一定是那个女的,一定是她杀了良良!一定是良良想通了,还要跟我在一起,跟她提出分手,所以她就把良良给杀了!”付洁情急之下居然抓住杭天的双手,“你们快去抓她啊!”

杭天有些尴尬,挣脱付洁之后说:“那个女孩我们当然也查过,可是人家一整晚都在学校宿舍,也有不在场证明。况且,我们怀疑杀害赵良实的凶手跟杀害唐馨的凶手是同一个人。所以才来问你,你知不知道赵良实和唐馨有什么关联。”

“同一个人?”李沐晨先坐不住了,“不会吧?你们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覃智勋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张照片:一张是唐馨家的窗子,一张是赵良实出租屋的墙壁,窗子和墙壁上都画着红色的、大大的笑脸,三条弧线中嘴巴那条弧线的左侧还有一个圆点。

“你们从前见过类似的东西吗?”覃智勋来回望着李沐晨和付洁,像要捕捉她们俩在看到这血迹笑脸时的各种微反应。

李沐晨和付洁一起摇头,都是一脸茫然。李沐晨说:“从来没见过,这应该是聊天的表情吧,笑脸的表情,这、这是凶手留下的?”

覃智勋不答,把照片收起来。

李沐晨倒吸一口冷气,以往只在电影、电视、小说里出现的变态残忍的连环杀手居然就在她身边犯案,接连死的两个人都是她认识的人。等一下,两名死者都是她认识的人,她感觉自己已经身不由己地卷入了一场风波旋涡,难以抽身。看来这月薪5万元真不是好赚的。这下糟糕了,她的雇主搞不好会更加迁怒于她,觉得是她李沐晨害得付洁卷入这些麻烦之中。

“付洁,赵良实跟唐馨有什么关联?他们俩认识吗?”覃智勋在出神的付洁眼前晃了晃手。

付洁回过神,仍然满脸哀伤,坚定地摇头:“良良不会认识那个女人的,他从没跟我提过。”

覃智勋点头说:“的确,根据我们的初步调查,这两人的确没有什么交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关联,那么这个关联就是——你,李沐晨。”

李沐晨吓得一个激灵,随即明白覃智勋的话。的确,她跟唐馨有过节,她也算认识赵良实。可问题是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覃智勋转而问付洁:“我们查到去年8月和‘十一’黄金周,你和赵良实有过两次出境记录,都是跟着旅行团出国旅游,而且两次都是泰国曼谷,为什么?”

付洁一下子急了,叫嚣着反问:“情侣不能一起出国旅游吗?良良跟我都没出过国,正好是假期,他不用上课,我们想出去玩玩,见识一下,不行吗?”

“为什么时隔短短两个月出国游两次,而且两次都是泰国,两次都是同一个旅行社,甚至同一个导游?”覃智勋追问。

付洁怒视覃智勋,想也不想就说:“第一次去我因为水土不服几乎一直在酒店里休息,回来以后一直觉得遗憾,良良就说带我再去玩一次,不可以吗?至于旅行团和导游,那都是良良选的,凑巧吧!”

“可据警方调查,赵良实家境贫困,而你也没有收入,你们哪来的钱出境游?”覃智勋咄咄逼人地问。

付洁咬了咬嘴唇,辩解说:“钱是一个慈善基金会捐的,放在我姑姑那里,我从她那里偷来了几万块。”

覃智勋苦笑,跟杭天对视一眼。

李沐晨回想起昨晚,付洁不是说那笔捐款被她姑姑全部拿去给出国留学的表妹当生活费了吗?昨晚付洁的话和现在她对警察说的话明显相互矛盾,若其中之一是谎言,李沐晨敢肯定,现在面对警察,付洁在撒谎。如果付洁真的能够从姑姑家偷出钱来,就会直接给赵良实交学费,那么赵良实的微信上也就不会说什么学费也有他赵良实的一半。

“我说,你们问这些做什么?这些跟良良的死没有关系吧?有这个闲工夫追究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你们不如做点正事儿,快去查凶手啊!”付洁气急败坏地叫嚷,“凶手一定是个连环杀手!”

覃智勋瞥了付洁一眼,淡淡地说:“是不是无关紧要的事,不是由你来判定的。”

李沐晨眼看付洁就要跟对方吵起来,马上转移话题:“对了,我昨天下午在教室门口看到程伟业,就是那个网络大V,他拿个相机在偷拍,很可疑!而且几天前我在警局见过他,他也牵扯进唐馨的案子了吧?要说连环杀手,我看他最可疑!”

覃智勋不搭李沐晨的茬,还是向付洁提问:“昨天晚上赵良实去超市买了最大号的旅行箱和20米的尼龙绳,你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付洁茫然摇头,还是没什么好气地说:“箱子的话,可能是为寒假回家准备的吧。绳子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晾衣服,也许是绑什么东西吧。”

“距离放寒假还有一段日子,他为什么一定要昨晚在超市马上关门的时候去买?而且寒假回家也不用那么大的箱子装行李吧?我们在他的出租屋里找到了他的小旅行箱。”覃智勋不留余地地问。

付洁用力拍打沙发扶手,哭喊着:“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们不是警察吗?自己去查啊!不要来烦我!”

李沐晨看得出付洁是真的被赵良实的死讯搞得心烦意乱,真的对箱子和绳子的出现没有丝毫怀疑。李沐晨毕竟旁观者清:为什么偏偏是昨天?那是因为昨天付洁说了要和赵良实同归于尽的话,还找上门闹事,并且大有纠缠到底的架势。最大号的箱子能装什么?能装下一个身材还算瘦小的女人;绳子用来做什么?付洁说过,赵良实有一辆摩托车,以前总会载着付洁去兜风,而箱子装了人要想固定在摩托车后座,必须用绳子捆绑。总结一下,箱子和绳子可能都是运尸抛尸的工具。

面对付洁的崩溃哭喊,覃智勋和杭天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等待付洁冷静下来。

覃智勋趁这个空当打量狼藉的客厅,茶几上是乱七八糟的零食袋子,无数团纸巾散落于茶几和其附近的地面上。他又抬眼去看正对面墙上的50英寸电视,以及电视上方那只与房间整体装修风格十分不符的鹿头。

“你们俩昨晚在做什么?”覃智勋顿了一下,不经意似的问,“该不会又彻夜聊天了吧?”

李沐晨不客气地说:“我们不是有不在场证明了吗?怎么还问?”

“我是想知道,你们俩是否一直待在一起,有没有谁半夜睡着。”覃智勋强调。

“没睡没睡,小洁心情不好,哭了大半个晚上,到天亮才睡的。”李沐晨说的是实话,她和付洁昨晚真的几乎一夜没睡。她除了听付洁的哭泣,就是听她讲述她和赵良实的往事。对她来说,昨晚真的很煎熬,所以期间她两次说要方便去了洗手间,每次都在里面尽可能多待一阵子,为的就是避开付洁刺耳的哭声和永无休止的牢骚埋怨。

覃智勋还想再问,却被杭天的举动打断了。

杭天的手机振动,他掏出手机接听电话,瞬间脸色就变了:“好的,我知道了,我们马上赶到。”

眼看两人要走,付洁突然一把抓住杭天:“我要见良良最后一面!”

杭天刚刚的耐心友好一扫而光,一把甩开付洁,扭头就走,丢下一句:“对不起,你不是死者家属。”

房门关上的瞬间,付洁再次崩溃,扑到沙发上放声大哭。

李沐晨看着崩溃的付洁,不住地叹气。兜里的手机振动,才让她回过神,一定是雇主的微信。

果然,MR.GOODMAN发来一条消息:“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能够让小洁振作,你们一起追查真凶。”

李沐晨恍然,对呀,这种时候一定得给付洁找点事情做,她急需一个心理寄托。而且这种时候,她绝对不能把自己刚刚的猜想——赵良实想杀害付洁这种事告诉她,就算说了付洁也绝对不会相信,而后就是友尽。所以李沐晨现在能做的就是装作不知道,跟付洁一样,只把赵良实当作遇害的付洁男友。

紧接着又是一条消息:“如果你能先于警方找到真凶,还原真相,我会支付巨额奖金。”

巨额奖金!李沐晨原本因为彻夜未眠而昏沉、隐隐作痛的头像被注入了一股清流,瞬间清醒而振奋。她被“巨额奖金”这四个字蒙蔽了双眼和内心,忽略了一个本应该注意到的问题——父亲怎么可能让女儿陷入危险之中,去跟一个潜藏的杀手周旋?

“小洁,别哭了,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给赵良实报仇!”李沐晨坐到付洁身旁,一把把她拉起来,直视她的双眼,慷慨激昂地说。

付洁的肩膀耸动,哀伤之色渐渐散去,变得坚毅甚至阴狠。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要报仇!”

李沐晨赞同地点头:“没错,但是想报仇首先要知道凶手是谁。现在警方对于凶手的身份我看也是毫无头绪,所以就得靠咱们自己。我想,由你亲自找出凶手,赵良实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付洁双眼放光,双手抓住李沐晨:“沐沐,你会帮我的,对吧?帮我找出凶手!”

“放心,我一定帮你,咱们也当一回侦探。”李沐晨信誓旦旦之后几次欲言又止。

李沐晨想说:小洁,你有很多事瞒着我,对吧?你要我帮忙,总得对我说实话,对我和盘托出才行吧?不然我就算帮忙,也是做无用功。

但最终李沐晨把这些话咽了下去,她不能冒着惹怒付洁的风险去探寻真相,尤其是在付洁遭受了失去挚爱的打击之后,这个时候这个小姑娘就是一个一碰就会爆炸的火药桶。她得等待付洁因为急于调查真相而主动坦白,绝对不能冒着惹怒她的风险去逼问,否则巨额奖金没到手,月薪5万元也得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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