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寒城,果然很冷呢,洛桑梓搓搓手掌,看看浸月一如往昔平静的面容。
“很大的雪呢。”
“恩,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呢,诶”,洛桑梓突然跳起来,“车夫,停下来找个客栈歇息吧。”
“啊。”刚下马车,浸月就打了个喷嚏,都怪走的时候太仓促了,连件暖和的衣服都没有带。
“我看去城中买几件棉衣吧,顺便可以打探打探叶荻的下落。”洛桑梓建议道。
“也好,去客栈把行李放下吧。”浸月进了这缘来客栈,边陲小镇,这样的客栈里面的人实在是太杂了,各种气味,让浸月好不自在。
“店家,两家上好的客房。”洛桑梓说着便要从钱袋里掏出钱来。浸月拦着了他,“店家,普通的就行了,这里是银两。”说着浸月从钱袋中掏出几锭碎银子出来。
“好来,客官请随我来。”店小儿带路,带他们到了两间厢房,倒也整洁。
收拾好东西,两人便去集市看看有没有衣物可买了。
这寒城是西疆里最繁华的城了,集市里面来自各地的商人交换着各异的商品,让人大开眼界。
只是这二人只想找到御寒的衣服罢了。
浸月买了一件白色的袄子,衬的她的皮肤更加白了,洛桑梓却买了身毛绒绒的衣服,就像这个地方所有的大汉一样,只是配上他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实在是搞笑。
“你说叶荻说这样的衣服是个怎样的感觉?”洛桑梓想逗逗沉默的浸月。
“还不知道叶荻有没有厚衣服可穿呢。”说着眉头又簇在了一起。想想浸月,实在是不得不烦的。江云天莫名其妙的娶妻,失踪,叶荻也生死未知,叫她如何笑的出来。
“请问大叔,这里离凉城还有多远?”
“还有两天的路程呢。”
“还有这么远,那其间有没有小驿站也村落呢?”
“恩,这个,应该是没有,这片都很荒凉,就是有几个寨子,都是群乌合之众,占山为王,欺压百姓,周围的百姓都搬走了。”
“竟有此事,朝廷不管么?”
“朝廷哪管的了我们这个地方,就是凉城,也就是专门发配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这里是被遗忘的地方,哈哈。”
这里的人倒是爽朗,洛桑梓问了这么多,那个大叔毫不避讳,天高皇帝远啊,生活在这里,也未尝不好。
叶荻对此也深有体会,千里狂野,白茫茫的一片,有阳光的时候,几乎都快被雪盲了眼睛了。如果浸月在此,就好了,一起生活在这无人的地方,再不会有人能拆散他们。
突兀的马蹄声打破了这祥和。
而这马蹄声到了这凉家谷的门前却刹住了。
“识相的就把人交出来,不然我就平了你们凉家谷。”外面的叫嚣道。叶荻爬上三楼的露台,去看外边是什么人,怕是慕容泓来追杀自己的,千万别连累了凉家。可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一群人高马大的大汉们,骑着马,挥舞着大刀,就要冲进来。
“凉雪芙,我的小美人,出来跟哥哥走吧。”带头的男子大声喊道,后面跟着的都哈哈大笑起来。凉雪芙从二楼的房间里冲出来,“你死了这条心吧,本姑娘就是死,也不嫁给你这个禽兽。”气急败坏的样子。
“啊哟,我的乖乖就是有性格,够辣,爷爷我喜欢,今个还非要抗你回去拜堂成亲不可。”外头的众人又一阵哄笑。
叶荻捡起几颗石子,运力射出,正击中那领头人的脑袋。
“哎哟!”那大汉痛苦地叫出来,虽然很远的距离,但是那石子的威力并没有减少,叶荻的嘴角浮现了多天未见的笑意,自信的笑意。
叶一笑从小教他习武,甚至不赞成他去读书,后来不是郭若芙执意,可能现在的叶荻,可能是一介武夫,或者也可能是一代大侠了吧。
“谁,谁打老子?”外边更是闹开了。
“功力很深嘛。”叶荻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身后的男子,声音,是上次幕帘后的声音,但是,他的脸,却真的是和自己一样的五官和眉眼,只是多了几分沧桑,这景象让叶荻惊奇地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到底是谁?
“你是谁?”叶荻问。
“你又是谁?”那男子眼光如水,口气里听不出半点波澜。
“四叔,你快把他们赶走啊,把那个刁富贵赶走呀。”女子撒娇的声音,从二楼一路蔓延到三楼。凉雪芙看到这对峙的儿子呼吸也凝滞了好几秒。他们分明是对方镜中的影子嘛?
“四叔!”凉雪芙大叫一声,吸引了那男人的注意。
“知道了,雪芙,不要着急。”“四叔”不慌不忙地按动了木头围栏上的按钮,只看得人目瞪口呆,从这三层小楼的屋顶,射出千万枝箭,直直地朝那门口聚集的人射去,其箭之密,其箭这快,甚至不是人眼光所比拟,外边哀鸿遍野,里面却依然安静如常,下人们扫院子的扫院子,喂马的喂马,仿佛这凉家谷就是一个永不被摧毁的空中之城。
等到外边的声音静了,仿佛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全都死了,但是马全都跑了。
“怎么会这样?”秦昭不知何时看到这一幕,“人全部都死了,可是马全毫发无伤的走了。”他实在不能想象,拥有这样装备的凉家谷,还有多少不知名的宝贝,足以和朝廷对抗呢,而且当日他们明明是与朝廷有大仇的。他暗中观察这凉家谷多日,可是除了今日这震撼人的表演,他一无所获。
“马本是善良温纯的动物,却被人逼迫做坏事,现在我只是放它们自由罢了,它们受了这番惊吓,以后一踏上我凉家谷的地盘,就会受惊地脱逃的。”
秦昭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和叶荻像极了的男子说不出话来。
“叶荻,你爹真的是叶一笑么?”秦昭问叶荻。
“多管闲事。”叶荻懒得理他。
那男子却转过身来。“叶一笑是你爹?”他平静的脸不再平静。
“不然呢?”叶荻定定地看着他,难道你要说你才是我爹么,我爹早就被烧死了。
“没,没什么。”
不知怎的总觉得他的背影是那么的落寞。凉雪芙眼中的四叔是从来不会有这样的神态的,永远镇定冷静的四叔。
刁家寨子。
“大当家的,二当家,死了!”一个满身血痕的人跌跌撞撞地爬到刁富甲的面前。
“你说什么,何人所为?”刁富甲大喝道。
“凉家谷的人,今天我与二当家带着兄弟们去抢亲,不料刚说了几句,他们就放暗箭,将我们的兄弟都射死了,小人本来命也不保,后来我的腿被挂在马蹬子上,一路给拖回来,被兄弟们所救,才得以活命啊,大当家,要为二当家的报仇啊。”
“你先回去好生休息,我一定会为二弟报仇的。”刁富甲拿起大刀,叫唤上兄弟就往寒城赶去。
缘来客栈。
“敢杀我二弟,我让你们通通陪葬。”刁富甲带着一帮兄弟进了缘来客栈,关住了店门。“谁也不许走。”
洛桑梓还沉浸在睡梦之中,被这争吵弄醒,非常恼怒。
“刁老板,我们小店与你无冤无仇啊,我们怎么有胆子杀你的兄弟呢?”
“不要装蒜,你们这黑店是谁开的,我还不知道么?”刁大推开老板。说着就要砍人。
“这位侠士,你杀了他们也无用,你杀无辜百姓,对你的仇人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你杀了店老板,他们可以再换一个,你烧了店,他们可以再盖一个。”
只见一个比外边的雪还美的女子,他肚中没什么墨水,只能这么形容了。
“那依姑娘的看法,我应该怎么办呢?”刁大的语气稍有缓和。
“不如把我们都抓去你的地盘,让你的仇家来赎我们,你看如何?
“他们为何要赎你们?”
“我家四当家一定会赎我们的。”老板战战兢兢地说。
其实浸月也只是缓兵之计,不想真的有用,刁大把这客栈里的一行人都绑走了,包括刚刚睡醒,不明所以的洛桑梓。
不半天功夫,到了刁家寨子。
“哇,好豪华哦,有钱人诶。”洛桑梓一个劲地咋呼。
“别说话,今夜你们就住这里,喧哗者,别怪我不客气。”举着大刀的狱卒大喝道。话说这一干人进了刁家立即被捂上了眼睛,脱下眼罩的时候,已经被关进了牢房。
“太不厚道了,这么豪华的人家,让我们住大牢。”
“私设牢房,是死罪呢。”
“死丫头,说什么呢?”狱卒冲过来想要教训一下这女子,却见这女子一脸镇静,长相也不俗,像一朵芙蓉,在这浊世之中。
突然进来一人,在狱卒耳边叨叨的几声。
“你,就是你,出来。”狱卒指着浸月让她出来。
到了刁家寨子的大堂才知道。
“你给我写封信和凉家谷的人。”刁大虽然气焰很盛,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是有点心虚的。莫不是他不识字?
“我觉得这信得当家的你来写。”浸月试探。
“我,我不写,让你写就让你写,废话什么。”八九不离十了。
“为何不让寨子里的其他兄弟写呢,小女子何德何能?”
“我说你有能你就有能。”
“我们在寒城的店被人给劫了!”凉雪芙的爹凉风着急的对其他几个兄弟说。
“是刁家寨子的人干的,为了雪芙的事情。”四当家凉夜发话了,倒不那么紧张。“现在不是铺子的事情,店毁了可以重建,只是这次刁家把我们的人都带走了,不仅是店里的伙计,还有我们的客人。”
“什么,连客人也不放过?”凉雪芙冲进来,此事因她而起,她不希望凉家任何人有难。“我去赎他们,不就是想见本小姐嘛,本小姐让他们见便是。”
“雪芙,不许胡闹。”凉风呵斥道。
“这信有点蹊跷。”凉夜摊开信给众人看。
“凉家老爷,我乃缘来客栈一过客,遭此变故,刁家大当家欲以小姐性命相赎。”
“这不是很正常?”
“你们接着看。”
“西南花树,其香腻艳,花树门里,花树复花树。”
“这是什么?”凉雪芙看着她四叔。
“这个意思是说,刁家西南的一棵很香的花树旁边,有一间房子或者什么,里面有一个与花树相关的机关,打开那个机关,就会找到他们。”凉夜说。
“可是写信的人不是刁家人么,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个?”
“可能是客栈的一个客人所写,据我所知,刁家寨子没有一个人识字的。”凉雨忽然想起。
“那就对了,肯定是提示我们去救人。”凉雪芙欢欣雀跃。
“可是派谁去呢?”凉夜垂下了眼眸。凉家谷完全是靠着精密的机关存活在这虎狼之地的。凉家四兄弟,武功不过如此,其他小辈,处理这样的场面还是很冒险的。
“让我去吧。”从外走进一人,正是秦昭。
“无意间听见你们的讲话,凉家谷也算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就当是个报恩的机会吧,我们兄弟几人好歹是朝廷的武将。”
“我们不要朝廷的人帮忙。”凉夜恢复了冷脸。
“我说凉老爷,你怎么这么想不清楚,现在什么才是最重要。”秦昭有点激动了。
“你莫不是想拉拢我们。”
说实话,真的就是,秦昭是个实在的忠臣。
“那我去总行了吧。”叶荻听到争吵便过来了。
“叶荻哥哥。”凉雪芙很是兴奋。
“为什么你认为你能?”
“因为我不是朝廷的人,我只是朝廷钦犯而已,现在我想我是你们凉家谷的朋友了吧。”
“那叶荻哥哥就可以帮我们了嘛。”雪芙请求凉夜。
“好,我就信你这次,明日你带雪芙去刁家寨子。”凉夜竟也同意了。
“我想看看那封信。”
“给你。”
署名的地方,竟然有个小小的月亮标记,其实一般人都无法看到。
这笔迹,这月亮标记,甚至这张纸的气息,都那么像是属于一个人。
“是月儿,是月儿,一定是月儿。”叶荻拿着那张纸,喃喃地说道。
“月儿?”凉雪芙嘟起了小嘴,“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