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的花很快把言殊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按照她话中的意思,言殊大晚上的出门就是为了见张大贵,如今张大贵死了,言殊也就成了最有可能的凶手。
“你这奴婢在瞎说什么?三小姐大晚上出门肯定是有其他的要事,即使张大贵是三小姐奶娘的儿子,三小姐是何等身份尊贵的人,岂会自甘堕落和张大贵扯上关系?”魏氏看似是在怒骂桂花,实际上却是在不动声色的将言殊大晚上出现在后花园,同张大贵的死联系到一起。
作为闺阁千金,为何会突然出门?而且还是来人烟稀少的后花园,偏偏这后花园还出现了一具尸体。
而这具尸体还是言殊奶娘的儿子,既然是奶娘的儿子,会不会早就见过多次面,如今又私下会面杀人是为了什么?
种种若是说不过去,不管是私通还是杀人的罪名,都会定在言殊的头上。
“夫人息怒。”言殊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拜了拜:“今天晚上,除了现在,我并不记得自己何时又来了后花园,但是这丫鬟自然言辞凿凿,夫人不妨让我与她对峙。”
言殊这话说的没有什么可供人反驳的地方,魏氏下意识的想到了昭和院里言殊就是这么神情淡淡,波澜不惊的样子,结果就让她丧失了一个重用的贴身婢女。
魏氏下意识的想要阻止,但这里不是她的昭和院,已经不是她的一言堂,死了一个人,侯府里面其他人都惊动了。
顾老夫人朝这边看了看,视线定格在言殊身上,又很快移开,对魏氏道:“三丫头说的在理,既然三丫头说自己没有出现过,而这丫鬟又一口声称是跟着三丫头出来的,不妨就让她们主仆二人对峙一番。”
顾老夫人开口,魏氏找不到理由拒绝,只能面上恭敬的答应。
言殊默然无声的笑了笑,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青石板路上的桂花:“桂花,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是跟我出来,那我是何时出的门?何时到的这个地方?”
桂花低声的开头:“三小姐您是戌时二刻出的门,戌时三刻到的这里?”
“也就是说我这一路走来只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对也不对?”言殊接着问。
桂花不明白她这么说是要做什么,但这话头没有毛病,于是点了点头。
言殊从容不迫,第三问:“你说你是跟在我的后面,那我去了什么地方,你必然也就跟着去了什么地方,这一点对也不对?”
桂花咬牙,再次点头。
言殊面带微笑,不急不缓接着道:“既然如此,为何我的脚下沾了大厨房那边的泥土?而你的却没有。再者还有,一刻钟的时间,的确是足够从静怡院到后花园,可若我中途还去过大厨房,时间又是否还够得上?桂花,不如你来解释解释。”
桂花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再也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人顺着言殊的话,下意识的看向她的脚上。
言殊加上穿着一双雪白色着青兰花绣鞋,鞋面整洁干净,但鞋底边缘部分确实粘着褐色的泥土,泥土上还带着一点香椿树的嫩叶。
平阳侯府只有厨房那边有一棵香椿树,老平阳侯还在世的时候,最喜欢吃的一道菜是香椿炒蛋,那颗香椿树就是在老平阳侯年轻的时候种下的,这些年一直生长得很好,已经长成了一个五六米高的大树。
白天下了一场暴雨,暴雨过后地面被打下了很多香椿树的树叶和嫩芽。
只有去过厨房,脚上才会粘上含有香椿树叶子的泥土。
而言殊脚下有,桂花的脚底下却看不见。
言殊眼神淡淡的从桂花身上掠过,平静的看向顾老夫人和魏氏:“祖母,夫人,今晚我确实出去过一趟,只因我的贴身婢女趣儿到晚膳的时间一直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她的安危,便想去大厨房那边找一找,后来听到了这里发生的尖叫,才转身往这边来的,结果却不知道为何到了桂花的口中,却是我直接来了后花园。”
言殊究竟去没有去大厨房,自然是去了的,但并不是在桂花的时间里。
顾昕珞想要凭借一封情书,和一个人渣来栽赃她,言殊自然得回报过去,去筑玉院取她金钗的时候,回来的路途上,言殊特意去大厨房绕了绕。
为的就是现在。
魏氏眉头跳了跳,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桂花,勃然大怒:“好一个贱婢,居然敢污蔑三小姐,你究竟是何居心?”
桂花惊恐的抬起头,下意识向人群当中一个方向看了过去,只是里面那人不敢对上他的目光,反而朝后退了几步。
桂花心中一冷,大喊道:“奴婢没有,我并不是想要污蔑三小姐,奴婢只是受了……”
“桂花。”魏氏身边的赵嬷嬷眼疾手快一巴掌挥了过去,打的桂花快要出口的话,又吞了进去,“你的谎话已经被揭穿,你还想要狡辩什么?”
“奴婢……”桂花瑟瑟发抖。
“这等谎话连篇的丫鬟,嘴巴里也吐不出来什么好话。”魏氏冷漠的眼神都不屑于落在桂花的身上,“我看这张大贵的死,必然也是你所为,他一个外府的人为何会偷偷潜入侯府里面?又为何是你第一个发现他的尸体?桂花,还不老实交代?是否是你与那张大贵偷情,起了口角纠纷,下手杀了张大贵,还想要试图栽赃到三小姐头上。”
“奴婢没有,奴婢根本不认识张大贵,夫人冤枉。”桂花不断摇头喊冤,脸上涕泗横流。
魏氏抬起头,面带威严,眼角的余光看见桂花似乎又想说什么,顿时狠声道:“将这丫鬟拉下去,给我重惩。”
下面,两个奴才很快伸手过来想要将桂花拉下去。
平阳侯府另外两位最大的主子,平阳侯对后院的事情,大多数时候都是漠不关心,今日的这一幕,不管是张大贵的死,还是桂花此刻的挣扎,都不能够让他放在心上。
至于另外一位顾老夫人,这一位也是在侯府内风风雨雨几十年的人,都说人老成精,桂花没有说完的话,下意识看向其中一个方向的眼神,魏氏话中的漏洞以及迫不及待,顾老夫人真的会没有看出来吗?
不,不过是装聋作哑。
今晚的事情,一个张大贵的死赔进去一个丫鬟足够,可若是因此牵扯出更多的事情出来,只会损伤平阳侯府的颜面。
刚开始桂花想要攀咬言殊的时候,言殊一开口就获得了顾老夫人的支持,并不是顾老夫人对这个孙女有多大感情,而是言殊毕竟是平阳侯府的三小姐,也代表着平阳侯府的脸面,不能够背上一个偷情杀人的罪名。
传扬出去,不仅是平阳侯府三小姐和贤王府世子的婚约保不住,更有甚者还会影响侯府内其他未出嫁的小姐名声。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平阳侯府外面同样有很多人盯着,不老夫人不是那等只看得见眼前利益的眼皮浅的人,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桂花就是再蠢,也知道魏氏口中的重惩之下,只怕她的一条命都要保不住。
死前的挣扎,爆发出了她最大的力气,被拖曳走的时候,竟一手打在了张大贵的尸体上,重力之下,一样东西从张大贵的尸体上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