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在之后的生命中还会不会经受这样的折磨,然而这必然是我所经历的最难给出答复的问题。其实我并不知道在那个箱子里有多少东西来自于那两人的手,但是想必一定满载着挂念,装载着我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么几种情绪。
我能发现的只是自己越来越搞不懂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越来越看不透自己的内心。如果我认为那两个人因为没有给到我我所想要的东西,如果我认为是我的合理诉求没有得到满足。那么放在面前的这一切大可被心安理得的接受,这可以被看成是一种补偿。可是它现在就站在那里,就好像那两个人站在那里一样,装满了那个存在记忆中的家庭的碎片,而我,却不敢走过去,去打开。
好像是一口气顶在了胸膛上,于是任何的行动都变得困难起来,变得举步维艰。于是即便用意志调动着全身肌肉,也难以跨过这短短的一段距离。只是这样的解释并不合理,或许真的有什么东西吊在心里,于是所有的行动产生了那么一种阻塞的感觉,可是即便这种力量再大,也不能形成心中的抗拒。
或许我该庆幸自己没有躺下,不然在这小小的石板上辗转反侧,我一定会摔下去,只是不清楚会是怎样的姿态,然而一定很难看。可能所有离开了巢穴的鸟,都放不下那个曾经的家,可能所有在风中飘摇的芦苇,都向往着低矮的日子。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害怕打开了那个箱子,就要被奔涌而出的回忆淹没,然后在那长河中绝望的把手伸出水面,随后安安稳稳的沉到水底,然后窒息。
或许它并没有满载那么多的东西,如果这一切都是臆想,那么时针就能跟随着分针的脚步前行,我就能够稳下心来,把那个开关打开。如果我的心境能够不再动荡,那么我也可以面对汹涌而来的洪流,任它拍打侵蚀,巍然不动。可是那是一个未知的世界,我的心对我又是一片光明,不是一个跌跌撞撞就可以做出决定,然后大哭一场就可以得到救赎的愣头青。所以只能远远的看着,哪怕我知道,只要把手放上去,就可以感受到以前的温度。
可能我不要的东西有很多吧,所以我害怕的就是这么简单。在经纬线相交的时刻,在时间不再流动的时间,就可以停止呼吸,就可以从容的把记忆从脑海中扯出,用一把剪刀裁掉不必要的情感。当然,可能没有什么是不必要的,可能放弃了那些东西后就会开始后悔吧,那么不如把所有的记忆也都裁剪,把一切都遗忘到脑后,感情没有了立足之地,没有了放肆生长的温床,那么作为一个身处漩涡中心的人,也就有了改变流向的力量,拥有了控制自己的资格。只是,我还不行。
所以,不去想那些烦心事了,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大开门户,直面对面那扇深锁的学校的门扉。那是我要去的地方,也是之后要生活四年的地方。可能比起过去,现在和未来才是最重要的。或许,会遇到新的人,或许,会得到新的满足。等到注意力被或多或少的美好事物牵引,被分散到了每个人的身上,就可以在不知不觉中忘掉那些东西,在心中就有了回转的地方,就有了一个空间,可以放下那么多沉重的记忆。然后就可以轻装前行,重新拥有动力。
四十不惑,可是我离四十还有那么那么多年,我还要走好长的路,见好多的人,经历好多的事,才能够积累足够的阅历,才能够对自己的处境不再迷茫。只是我可能等不到那么久吧,现在摆在面前的不过是那扇黑洞洞的大门,进入脑海的不过是那么几个可能在未来等我,可是始终却没有见面的人,眼泪就落下了,落在了外人不可见,自己不想见的心中,泛起一圈圈涟漪,打破了本是美好的结局,惊扰了本应到来的美梦。
深呼吸,尝试调整自己的状态,试图在心中找到放过自己的证据。可能我能够跟上汐汐的脚步了,可能我能够看到那个虎头虎脑的叶焱了,可能我能够包容那个外硬内软的叶姐了。可是为什么这让人纠结了一个暑假的,这曾经无法放下的东西,到了此刻却没有了任何的分量呢?我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希望这可以成为一根救命稻草,可以担起心中的沉重不动摇,可以为我带来一段美梦,可是,在这个黄昏已过的时间,在这皎月已经做完一半工作的时间,这样的思绪,又怎么能在心中流淌?
可能,因为已经握在了手中,所以就变得不再珍贵,于是想要拿起的就只剩下了那个最为沉重的东西。因为他在过去,我没有了机会,我也知道自己不该,所以就格外沉重,没有力量去取得。如果能够高歌一曲,如果能够撕心裂肺的哀嚎,可能这样的事情就能够变好。然而这是深夜,我是我,所以只能默默流泪,然后再眼泪流出前强行忍住,可能没有人会看到,然而这就是所谓坚强。
尽管知道自己并不喜欢,可还是要笑着尝试接受。这就是现实,这就是未来,这就是隐藏在黑暗中的光明,当然,也可能是在光明中显得分外耀眼的黑暗。要么把过往放下,然后把未来拿起,要么就回头,不再看向通道另一侧的地方,不再看向那个光芒四射的时间节点。这个答案,必须在黑白交界的那一线到来之前给出,不只是正视自己,也要好好的看看自己的影子。或许若果它能够在黑夜中拥抱我,包裹我的肌肤,这一切问题就能够变得简单,所有的答案都能变得恰到好处。
呼吸,拿起,放下,活动自己僵硬的手,活动自己没有知觉的膝盖,然后关上门,然后撕掉面具,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