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璃打了个哈哈,然后把头别了过去,任谁看都是心虚。所以南璃在头转过去的一个瞬间,就知道大事不妙。果然,欣慈之后就变得咄咄逼人,南璃这才意识到,虽然努力了那么久,可是一步落错,主动权再次从自己的手中溜走。
“靠,哪儿有你这种一进来二话不说就动手的啊!你动手能不能轻点啊!知不知道一下夯到头上有多痛?还两次,两次啊!你要是给我打出个窟窿今天晚上咱俩谁都别想好过。跟谁学的?下手没轻没重,就不知道对这个世界多一点善意多一点包容吗?谁规定的这里只能你来的?有个人进来不正常吗……”
是的,在接下来的五六分钟中,小院里充斥着欣慈的怒吼。虽然都是胡搅蛮缠,却为南璃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只是听着这些毫无逻辑的话语,南璃心中既有些羡慕,却又免不了一声叹息。
已经和自己走过了这么多年,南璃知道自己并不擅长和他人争辩,又或者说是不喜欢和任何人争辩,任何人胡搅蛮缠。可能是因为不与他人接触,心中更多的是冷静,是一种对与自己无关的事都保持淡漠的态度。可是看着欣慈这样的人出现在面前,南璃也只能多一些叹息。
怎么可能不羡慕呢,虽然大多是无理取闹,可是很显然,这就是自己所向往的样子。这样的人就像是一座宝藏,是大部分人都不会去讨厌的存在。这与南璃不同,所以或许只要成了这个样子,也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从此之后不再那么孤独。
只是每个人的精神世界都是不同的,只要南璃的心还是如此淡漠,他就永远不可能表现出不同的态度。其实下午欣慈跟南璃开玩笑的时候,包括南璃反过来作弄欣慈的时候,南璃都是有些高兴的。他发现自己好像有了一些转变,好像可以去试着成为可能会有人喜欢的存在。似乎,已经开始了拓印,似乎,有了走上征程的能力。可是,看着面前撒泼的欣慈,南璃才明白,自己和那样的人,始终是不同的。
不是因为放不下身段,不是因为放不下自己的过往,只是因为心中没有那样的情绪。如果自己的心中都认为这是无稽的事情,那么就算嘴上说的再渴望,也不会有任何的感情。而在这个哪怕是逢场作戏,也要留下几滴眼泪才不会显得太假的时代,眼眶里始终干涩的人,只能作为一个看客。
于是,南璃的眼神就逐渐变得忧愁起来,甚至还多了一些惋惜的神色。只是这样的目光入眼,却让欣慈感受到了一些不自在。的确,任谁看,这些言语都只是撒泼胡闹,看客只会一笑了之。可是面前的这个人的神情却像是把这些话都当成了真的一样,这怎么看怎么不正常,甚至让欣慈开始怀疑南璃是不是智商上有些问题。不过在这种疑惑到来之前,一种发怵的感觉先是萦绕于心。
所以欣慈停下了言语,但是面前的南璃还在发愣。于是欣慈很快的反应过来,南璃根本不是因为被一同乱骂迷了神智,不过是在不知何时就开始神游物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抱怨。
霎时间,一张俊俏的脸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涌上来一腔热血,变得通红。好似一只熟透的螃蟹一样,不过这螃蟹此刻能能张牙舞爪,挥动着大钳子朝着南璃逼来。只是心中不知正在进行着第多少次叹息的南璃怎么可能注意到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所以在这个时刻,一只小手就伸了过来。
“啊啊啊啊,痛!放手!”嘴里一边喊叫,南璃一边把自己的手臂向后摆,就算他之前在自己的世界中再沉浸,也不可能忽视耳朵被人揪住然后转圈圈。如果说之前下手没轻没重是因为根植内心的恐惧,那么现如今的一次挥手,就成了充斥着感情色彩的应激反应。于是这一下,就来的更急更快。
也不知道捣到了哪里,不过身后传来的,是一声娇呼。“啊!”于是耳朵上抓住的那只手落下,而南璃自己也如同逃命一样跳起,和身后的人拉开了距离。但是等南璃转过身,他才发现,面前的欣慈捂着小腹侧躺在地上,披头散发好不狼狈。
联想到刚刚入耳的那一声,南璃顿感大事不妙。那种尖利的声音只有在极端痛苦的情况下,才能从一个男人的口中听到,可是身体里的东西又看不到,不知如何是好的情况下,南璃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的团团乱转。
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乱了方寸,好在淡漠了多年的心绪让南璃及时恢复了冷静。他深呼了几口气,尝试着让过载的心脏恢复到常温,然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蹲在了欣慈身边。等到拨开欣慈的手,掀开衣服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外伤后,南璃的心才稍微落了一下。不过随即,那颗心脏又吊了起来,如果痛苦不是源于外在,那可能问题就变得更为复杂。于是刚刚松弛了不到一分钟的神经再次紧绷。
于是他掏出了手机,手指飞快的点击了屏幕三次,然后就要按下拨号键。只是这时,那只曾放在耳朵上的手伸了过来,阻止了南璃的手指落下。南璃扭头看去,只见欣慈用一种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望着自己,还挑了挑眉毛,然后在额头上的汗落下来的瞬间说了一句。
“我没事,算了。”
不过这话配合着那种听上去就痛到不行的声音,实在是没有任何说服力,所以南璃的手指还是继续坚定的落了下去。然而欣慈却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左手一横,就把南璃的手机打飞了出去,而后,因为牵扯到了肌肉,而痛的抽了几口气。几声咳嗽也从咽喉中发出,听上去深藏着莫名的痛苦。
南璃没有去捡手机,而欣慈则强忍住了咳嗽,不让痛苦溢出身体这个容器。于是两个人,相顾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