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璃是个谨慎的人,他喜欢谋而后动。南璃的老爹同样不会轻易的做出决定,他从来不在事情必须去做的时候考虑太多。分明是父子,可是两个人之间却如此不同,然而到了自己有些困难的时候,南璃还是会在第一时间想起他。
其实南璃也算是独立,作为一个道士,虽然小观的香火钱没有那么多,可是维持南璃的日常开销已经足够。在这个年纪,南璃也算是很奇特的实现了自己的经济独立,在这之后,他突然发现所谓的家,不过是一个感情的依托而已,即便不是那个家,只要有一个人也就好。
电话那头始终沉默,南璃就把手机举在耳朵边上,也不动,也不着急。大多数人说的都是知子莫若父,可是在一个家里的人,又有谁会不了解彼此?
南璃对此有耐心,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是想要和那个人聊天,就总是这样的情况,所有的事情他都要现想,而他又不是那么轻易的,就可以做出决定的人。于是走向就变得很简单,只要等待,他能给出答案的时候就一定可以得到答案。
只不过这一次,南璃却始终没有得到答复,电话那头始终是安静的,最后的一句话也只是那沙哑的嗓音吐出的两个字“算了”,然后转向其他方向的话题,虽然只是无谓的嘘寒问暖,虽然两个人都心不在焉。
南璃知道,那种沉默不代表放不下,那个男人只是心中纠结。已成定数的局面无法挽回,置之死地没有生路,断绝了关系,断绝了往来,这是发展到了终局的故事,这是让人放不下的心动故事,只不过,这也是让人最感到无奈的事。因为不想要面对过去那些存在在心中的痛苦回忆,所以就顺理成章的忽视现在的意志,这样的感觉让人无话可说,但是有感觉,似乎本就应该如此。
其实那也是一种放不下,如同南璃现在的放不下,都是一样的,所以南璃知道,这无非都是两个人不愿意承认而已,所以没什么好说。就算说真的有什么不对,也不过是不愿意面对这个世界而已。南璃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因为那个家破碎而在心中纠缠了整整一个假期的感受,居然也是他们两个在分离后,深深纠缠着父亲的想法。这个人的感觉太滑稽,可是似乎,这也就是命中注定,一个家中任何一个人的决定,都对所有人产生着影响。
南璃的心中不好受,可是他也知道对面的人肯定也不好受,这本是不该被提起的问题,是该被尽力避免的事情,可是自己还是问了出来,甚至找不到一个别的原因。因为这个原因本不需要任何的解释,因为这就是自己对世界的看法导致的悲剧,这是理念不合的人走不到结局的原因。
爱是爱,喜欢是喜欢,爱不是喜欢,喜欢也不是爱。南璃知道,或许这样的想法是残酷的,可是这也是绝对理智的。因为这不只是自己的问题,不只是自己要经历的事情,所以在这条路上自己绝对不孤独,哪怕在这条路上看不到其他任何人,他们也始终行走在自己身边,享受着同样的惶恐。
其实南璃很想直接问,直接说,戳破老爹心里的那层窗户纸,可是他的手指伸出去的时候,看到的也是自己心里的窗户纸。他找不到一个退缩的理由,所以他也找不到一个伸出手指的理由。这是他的悲剧,是一个对周边的人还抱有希望的人才会经历的悲剧。
或许这就是时代给人的答案,是人群的生活方式改变了的世界的流向。人们都在分分合合中迷失了自己,时代也就让分分合合的人看不清楚他的样子。明明都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可是却连自己的房子都看不清楚,连自己的心都触摸不到。能够做的只是声嘶力竭的哀嚎出声,可是这声音却在嗓子里消泯,连自己也听不清楚。
挂断电话,南璃一时间变得更加静默,或许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许是因为,不知道该和谁说。这不是他的错,他只想把一切挑明,把所有要面对的问题摆到台面上,这样才能够拥有渴望,才可能让未来变成一条坦途。这不是他的错,而是这个时代留给人的悲哀,是时间留给人的问题。生活太快,让爱它的人追不上脚步,让不爱它的人紧赶慢赶,于是所有的问题都被拉得很长,于是剩下的就是在这段距离中被放大了的丑恶。
从此之后,南璃再也没有去找汐汐,两个人甚至没有在校园中擦肩而过过,偌大的校园中仿佛有一堵看不到的墙,把两个人分开,让两个人互不相见。秋去冬来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可是冬天过去却显得格外的快,快到南璃来不及想起那个被忘了的人,快到他还没有意识到,第一个学期就走到了尽头。
考试周的时间里,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拉着箱子离开校园的人,各个学院,各个专业的最后一场考试时间都不相同,可是只要考完,就能立马收拾东西回家。南璃的考试结束的够早,不过他却没有买车票,甚至连这样的打算都没有。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似乎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他安息落脚。的确,没有家,没有感情的依托,哪怕是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借宿的地方都显得那么的艰难,所以他只能把自己藏在小院中,看着一个又一个拉着行李箱的身影走过。这样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变成了一块砖,就铺在那些人的必经之路上,每一个人走过,就一阵痛,虽然不是痛不欲生,可是却时时刻刻都痒的发慌。
只是南璃还是什么都不能做,透过眼镜看到的世界是真实,也是虚假,既是因为很多问题没有答案,也是因为找不到一个能够让自己落脚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