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仙音行至苦海深处,见一女子苦苦挣扎。岸上是酆都城的鬼吏,便忍不住问那女子,为何宁愿苦海受罪,也不愿意转入轮回。女子看看她,便娓娓道来。
原来女子名叫芊姬,对门住着的是一个叫月娥的新媳妇儿。
那个新媳妇儿成亲不到半月,丈夫出去捕鱼,翻了船淹死了。月娥虽然生的容颜极美,但是却早早丧夫。村落里的男人,都眼巴巴的瞅着。
月娥自己害怕,会经常叫芊姬过去作伴。但是芊姬都没答应,后来芊姬的丈夫有事,远行几天,芊姬就去月娥家,答应和月娥一起住几天。
当天夜里,她听到床上沙沙的声音,觉得奇怪。睁开眼睛,没把她吓死。
一只浑身都是爪子的东西正趴在月娥的身上,而月娥赤身裸体。奇怪的东西大概就是这个虫子发出的,因为它的爪子太长,扫到了睡在床榻上的芊姬,芊姬这才醒了。
也许是感受到人目光的注释,蚰蜒慢慢的转过头,芊姬吓坏了。那是一条蚰蜒,长长的触角随着转动的头摇晃着。它的眼睛精明又凶狠,吓得芊姬不敢说一句话。
芊姬吓得自己闭上了眼睛,但她还是偷偷看到了这只虫子对月娥做了不可描述的事。然后慢悠悠的走了,临出门还不忘记回看一眼,吓得芊姬没敢睁开眼睛。
第二天芊姬不敢和月娥睡,就跟月娥说家里有事,不上月娥家睡了。
第三天月娥过来问芊姬,附近有没有看妇科特别好的郎中。因为她下面起了很多水泡,有点发痒。
芊姬一下就想到了床上的那只蚰蜒。
芊姬试探性的问了问月娥,有没有想过改嫁之类。月娥摇了摇头,说虽然丈夫早亡,但是他们相识已久。她舍不得这么快就去改嫁,芊姬想起那个冰冷可怕的眼神,也不敢多说。
芊姬试探性的问月娥晚上睡下有没有什么不适感。
月娥说自己睡眠很好,自从新婚丈夫去世,她就睡得很好,每天都能一觉睡到天亮。
芊姬不敢跟月娥说实话,只是说女人一个人不容易,有个男人护着总归是好的。
芊姬见说不动月娥,只好和月娥的婆婆说,月娥的婆婆也是个古板的老妇人。她坚决不同意月娥改嫁,她还想看看月娥这半个月来有没有怀上她儿子的骨肉。
丈夫又没有来,芊姬特别担心月娥,也怕那个蚰蜒来伤害自己。她只好给鼓动别的妇人,去给月娥说亲事。
甚至将月娥年轻守寡,需要人照料的这件事告诉别人。女人嘛,家长里短的,七嘴八舌。传来传去,就是月娥耐不住寂寞,不想替亡夫守寡,想嫁人。月娥听到这样的传言,也和芊姬断绝了交情。
月娥甚至在丈夫祖先灵堂发誓,自己一辈子都不嫁人,愿意守着寡。之前风言风语都是芊姬传播的,与她无关。
结果月娥的丈夫听到这里,就在夜晚的时候勾魂。芊姬总是在每天天黑听到各种哭声,尤其上半夜。哭声特别凄凉哀婉,不绝于耳。而且动不动就感觉有人碰了自己,有的时候白天经常不小心崴脚,摔跟头。
终于在这样神经衰弱的过了几天,气息奄奄。原来月娥的丈夫也不想月娥改嫁,就到阎王那里告了状。说芊姬怂恿他的妻子改嫁,应该抓到剪刀地狱受苦。
于是月娥看到追着她到处跑的鬼吏,她丈夫还没回来,她不想死,更不想进剪刀地狱。
听到这里,石仙音明白了。她从苦海里拉出了芊姬,告诉她,她可以帮到芊姬。芊姬信以为真,就跟着她上了岸。刚上岸,鬼吏就追过来了。
石仙音就把躲在她身后的芊姬推了出去,芊姬吓得破口大骂。说石仙音根本就是背信弃义,不守诺言。只见石仙音说着他们听不到的话,和鬼吏们交流着。
鬼吏沉思良久,似乎答应了她说的话。这下石仙音,摇身一变,成了一副方士的模样,带着月娥一起去了人间。
月娥的村落很小,但是民风还是淳朴的。
他们去的及时,刚好赶上月娥下葬。化身方士的石仙音赶忙喊住了,下棺材的村民。
“此棺绕着一团活人的气息,这个人还没死。”
周围人听了石仙音的话,都不相信。甚至石仙音的丈夫暴跳如雷,说石仙音耽误了时辰。石仙音只好说,让她试试。如果棺材里的人活了,就当她在这个村子免费做一单生意。如果没成,月娥的丧葬费她来出。
男人思虑了一下,觉得有理,就同意了。
刚打开棺材,芊姬就跳了出来,大口的呼着粗气,这让芊姬的丈夫很是不可思议。就连抬棺材的那几个年轻人也吓坏了。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芊姬没气了,这会儿怎么就活了呢。
月娥看到“方士”就要下拜,石仙音忙扶住了她。在她耳边耳语一番,如此这般。
当天夜里月娥主动去到芊姬家里向芊姬道歉,说不该勉强芊姬去改嫁,以前是她错了。月娥看着表情诚恳的芊姬,面上冷冷的应了。晚上芊姬死皮赖脸的赖在月娥家里,陪着月娥说话,说自己的错处。
月娥想着芊姬劫后余生,也不再说什么。夜里,月娥睡着了,听到淅淅索索的声音。那个东西似乎还看了她一会儿,才爬到月娥的身上。
芊姬眯着眼睛看到了那个东西碗口粗的腿,假装翻身,猛地将一根串着红线的针扎到了那个东西身上。那东西突然动不了了,趴在月娥身上。月娥这下连滚带爬的往门外跑。
那只蚰蜒可能意识到了什么,忍着剧痛爬走了。“方士”刚要进门,一想到自己身后的都是男人,想到月娥可能衣冠不整,就先让芊姬进去给月娥收拾一下。
等大家进去,“方士”口中念念有词,地下瞬间一道红线。众人跟着红线到了厨房,红线在储水的水缸下面不见了。
“方士”命人搬起水缸,一下看到了缸口大的洞下面一只一人多高的蚰蜒,身上扎着一根红线。方士拽着那根红线,那根红线也不断,就这样将蚰蜒拽了出来。
方士在房子周围画上了一些符咒。中间放上柴火,又将蚰蜒拽到火堆上。她丢下火把,就将那蚰蜒烧死了。烧完又念念有词,芊姬只听到一句。
“本来你修炼的差不多了,但是你起了歹意,人间留不得你了。”
结束后,又叮嘱村民好好生活。保护好村里的女人,自己家的女人,是村里男人的责任。婚姻嫁娶,应当自由。芊姬是个善良的女人,上天都要网开一面。希望以后,大家不要苛责。至于月娥,她也很无辜。此事就不要外传了,大家点头称是。
月娥的丈夫还想结识一下,“方士”离开村子就不见了。鬼吏从头到尾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但是剪刀地狱的事,他们也做不了主。
即便芊姬活着不去,死了以后还是会去剪刀地狱。
“规矩是大家定的,不合适的东西也该改改了。我修书一封,你们带回去。”
守节这种事,太缥缈,全凭自愿,毕竟活着的人还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