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波收拾完毕，穿好衣服，戴好口罩和帽子；背起包，拿上眼镜和钥匙，走到门口刚要关灯，蓦然定住，吃惊地看着他走进来。
“你，还来干啥？”
“剪头。”他止脚步，看着他。
“昨天刚剪完？”
“换个发型。”他的语调平和，却极为坚定。
“不是告诉你，别再来了吗？”静波质问道，不惜伤害到他。
“我已经来了，还想让我走吗？”他居然从容不迫。
“有必要吗？”静波气恼，甚至都不愿意去看他。
“我喜欢。”他气定神闲。
“去别处吧，我不接活了。”她直接拒绝道。
“不可能。”
“何必再来为难我？”静波面带怒意。
你想多了，我只为剪个头。”他不急不躁，却不容抗拒。
她关掉风机，对着他的发型仔细审视了一番。然后说了句：“行了。”
他由镜中一直深深地凝望静波，可她看也不去看他，清理完碎发直接解去围裙。他站起身来由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钞票递向她。
静波直接转开脸，平淡地说：“不用了，这次免费。”
“啥意思？”他不由得问。
“这次免费，下回别来了。”
他冷然一笑：“看不上我的钱。”
静波恼怒成羞：“有完吗？”
“没别的，我来只为剪头。不用想太多，你为我服务，我付给你钱，天经地义。就这么简单。”
静波沉默了一会儿，收起了他的钱，找回了零钱，再一次的对他补充道：“别再来了，以后剪头去别处吧！”
他正要转身离开，听见这话，回过头不可忍耐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忍下了，一言不发地掉头而去。
静波目送着他直到消失在行人匆匆的大街上，说不清到底是解脱了，还是更迷茫了。总之，心底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相隔一天，几乎在相同的时间，他又走了进来。
静波随之一怔：“你，又来了。”
“剪头。”他简短地说道。
“还剪？”静波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刮光。”
静波感到更加的不可思议。她一向排斥男人的光头。看着特别的不舒服，如果没有头发的装点无疑是很大的缺憾。这是缺点的暴露，也是丑陋的。这一点他非常清楚的，为何要公然挑战她的禁忌呢？其实再想想，他想怎么样和自己还有多大关系呢？她暗自下着决心：为他剪头这是最后一回了。
静波找出工具，示意他坐过去。一言不发地为他系好围裙，拿起剃刀，一刀一刀地剃下去，缕缕黑发随之飘飘落地。逐渐的呈现出一个光滑、锃亮的头颅来，与他俊秀的外貌十分的不符。简单地为他打扫了一下碎发，解去围裙，转开脸不愿再去看他。
“收二十，尽量给我正好的吧，我没零钱找。”静波主动开口，淡然地说。
“行！”他痛快地答应道。
“放桌上就行。”
她转开身，从角落里拿出笤帚开始扫地。
他并不想离开，走近她，问：“告诉我，你想在过得好吗？”
静波不由得顿了住了。“问这干啥？”
“我想知道。”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没必要。”静波继续弯下腰扫地。
“你恨我？”
静波不由得再次停下：“我恨你干啥？”
“关键时刻我没有帮你，所以不得已才和他结的婚。”
“你想多了，这是我的抉择，和你完全没有关系，也从没想过要恨你。”静波说完继续扫地，快速地把碎发扫在一起，收起来倒入垃圾桶。
“我也是迫不得已，你恨我吗？他不相信的问。
“恨你干啥？同样，我也尊重你的抉择。”静波轻描淡写。
“我多希望当时能帮你的是我，娶到你的人是我。可是，我做不到。”他极为懊悔的说。“你也知道，我们家的钱几乎都是我爸妈挣的，是他们攒大半辈子的来给我买楼房结婚用的，钱在他们手里我根本拿不出来，你有困难让我帮我真的无能为力？整整求了他们一天，都不肯给我。那是十万，凭我的一已之为真的很难做到。跟亲戚朋友借，一天下来五万块钱还不到，我真的尽力了，你知道吗？当时我都快逼疯了，我连死的心都有。”
“都过去了。”静波淡淡地说。
“我没有放弃，我还在拼命的想办法解决，到第三天，我爸妈终于改变态度答应帮咱们，你却说不用了。我完全没想到的是，为了那二十万，你竟然可以嫁掉自己，嫁给一个你根本都不喜欢的人。你哥和你爸居然也同意你这样做。”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心却无比的痛。
“那是我对人生的选择，我决定的事就不会再改变。我知道是我太让你为难了，对于你爸妈的想法我心里自然有数，但是，我哥开车出事面对那么一笔庞大的赔偿金我们能想的办法也都想了，还差那二十万的缺口实在没有着落了，我只好让你去求他们帮我。死者家属只再容我们一天，那是最后的期限。你知道那一天我是咋熬过来吗？一直都在等你的回话，整整等了一天，可是音信全无。我不甘心，又求人家再宽限我们半天，你依旧没有回我，我只能彻底死心了。无数次想打电话问你都犹豫了。即然你没回活肯定是你做不到，又何苦去为难你。实在不能再等了，我不可能等他们起诉让我哥去蹲监狱。为了我的家我只能这样做。我不能失去哥哥，我爸更不能失去儿子，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可是，做出那样的决定你为啥不让我知道，即然是这种结果，我还要钱干啥？还买楼房干啥？”他无比痛心地说。
静波已然归于平静。“不用多说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各自回归到各自的生活中去吧。”
“我希望你能回来，咱们把钱还给他。这辈子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爸妈也越来越放不下你，特别是去年我爸手术的时候，你主动帮了我们五万块钱，他们更惦着你。”
静波遗憾地摇着头说。“我已经有家有丈夫了，你再说这种话就不合适了，我走了李程咋办？我得为他负责任，他把一切都给了我。另娶别人你会过得很好，李程就不一样了。”
“那不过是你的想法吧，没必要太在乎这些，人和人之间没有谁都一样活。如果你走了，人家可能一样过得好。”
“你这话我信，从今以后，别来找我了。”静波断然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