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破晓,沈怡就起床了,她趿着鞋子晃悠悠走到田边,果见昨儿种下的种子已经冒出碧绿的小芽,她兴奋的大喊一声,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楚裕又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身后,他看了一眼田,又看了一眼沈怡,神情古怪。
沈怡被楚裕吓了一大跳,她捂着怦怦跳的胸口,大喘着气,“你吓死我了。”
楚裕静静的看着她,并不语。沈怡并没有察觉出他的异常,她非常热情的给楚裕来了个拥抱,“哥们,姐今天高兴,给你们做早膳去!”
说完,她蹦蹦跳跳的走了。
阿福拿了农具来,站在楚裕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问道,“爷,夫人这是怎么了,这么高兴。”
楚裕收回了视线,微咳,拿了农具下田,“没什么,快些去干活吧。”
当沈怡来到厨房时,王大厨还没有来,沈怡对他这种厨艺差又懒散怠工的员工很不满,她都在考虑要不要辞掉他了,毕竟家里已经有一个会做饭的她了,况且她做的饭菜比那王厨子好上千百倍。
沈怡吩咐云珠将红薯洗干净,连皮斩成块,而她在橱柜里头翻出一个还算崭新的砂锅,将米缸里头所剩不多的粳米淘洗干净,和红薯一同放入砂锅里熬粥。
趁粥在火上熬的功夫,她将那些大羲没人吃的红薯梗捡了回来,撕去红薯梗外头的绿皮后切断,放入沸水中焯熟盛盘,浇上大蒜、盐、辣椒、香油制成的调味汁。
做完这些菜后,她还打算做个蛋羹,毕竟现在家里除了她以外的三个人都是要干活的,早饭自然是要吃的饱饱的才行。
她将鸡蛋分别敲入四个碗里,打散后加盐加水,上锅蒸熟,出锅时淋入葱花和酱油,再缀一小块香喷喷的猪油,别提多开胃了。
待到沈怡和云珠将早膳都端到正厅去时,王厨子这才慢悠悠的来上工。
云珠堵在厨房门口,大声质问道:“王师傅!我和小姐已经把早膳做好了,你怎么才来啊!”
王厨子哼哧一声,并不拿正眼去看云珠,态度十分傲慢:“你个小丫鬟管得着吗”。
沈怡见到他这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就来气,她“唰”的一声扔掉手里的铲子,大步走前,将云珠护在后头,道:“王师傅,我们家请你来不是吃白饭的,现在都卯时了,您怎么才来上工啊。”
“不过才卯时,你又急什么。”他斜睨了一眼沈怡,一副并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
沈怡气笑了,“我家男人早膳都没吃就已经下地了,你说你来的早不早?”
“没吃早膳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多的是乡下人不吃早饭,不过是一个被贬的废太子而已,您几位还真把自己当贵人了。”王厨子不屑的说道。
云珠反驳道,“废太子也是皇室正统,也不该是你一个平民羞辱的起的!”
沈怡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狂妄的人,她不怒反笑,“行行行,我家雇不起你,你走吧。”
“就你也能打发我走?您还是去问问你那废太子相公,到底是谁派我来的。”他讥笑一声,仿佛沈怡说的是个笑话。
沈怡望了一眼云珠,云珠附耳悄悄道:“小姐,我也不知道啊,要不待会问问姑爷?”
“那怎么办,难不成就一直留他在这里吗?”沈怡拉着云珠去角落说活,边说边瞄那目中无人的王师傅。
云珠道:“奴婢也不知道啊小姐,还是问姑爷吧。”
二人说罢,便冷冷的看着王厨子,也不再理他,丢他一人在厨房,主仆二人往前厅用膳去了。
云珠唤了在田里劳作的楚裕和阿福回来用早膳,沈怡则站在桌前,解开砂锅的锅盖,顿时冒气热腾腾的水雾。
忙活了好久的阿福闻到这香甜的红薯粥,不禁咽了咽口水,赞道:“奴才只见过吃过煮红薯,这还是第一次知道红薯还能拿来煮粥呢。”
就连楚裕都是直勾勾盯着那锅金灿灿的红薯粥,他轻轻拍了一下阿福的脑袋瓜子,道:“走了,净手用膳。”
待到四人在桌前坐定后,云珠眼巴巴盯着那些菜,忽然她心生好奇道:“小姐,奴婢昨儿个就想问您了,您是怎么会做这些菜的。”
云珠这么一说,楚裕和阿福的眼睛都转向沈怡了,三人的眸中都存着疑虑,沈怡只得干巴巴的笑。
阿福道:“对啊,夫人,您以前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啊,怎么做菜比宫里的御厨都要好吃。”
“呃,这个这个嘛......大家吃菜,吃菜啊!”沈怡欲要逃避话题,可其余三人并不中她的计,尤其是楚裕,他目光死死锁定她,毫不放松。
沈怡泄了气,在三人的目光拷问中,她缴械投降,“好好,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她背过身,朝着虚空比口型道:“求助啊,我该怎么说!总不能告诉他们我是魂穿过来的吧!”
Mr.杨:
“这个这个,你还是问下观众吧。”
弹幕叽叽咕咕讨论了一阵:
“就说你被箭射中胸口快死的时候,魂魄飞到天上去了,是神仙教你的厨艺。”
沈怡望着眼前划过的这段最大号字弹幕,想了想,“嗯,虽然离谱了点,但理由还是不错的。”
于是沈怡照着弹幕教她的说法,转过身“一五一十”的跟三人说了。
云珠一拍手,高兴道:“小姐吉人天相,连神仙都舍不得让小姐就这么死了呢,还教您做菜的手艺呢!”
反倒楚裕有些不相信,他疑道:“那你可知是哪家神仙教你的,说我们也好常去贡拜感喟恩德。”
“这个这个,是......文曲星!”
“哦?”楚裕笑了,“我还是头一此听闻文曲星会厨艺呢,他老人家不去保佑科考的学子,却来教你做菜?倒是稀奇!”
沈怡怒了,拍案而起,“楚裕!不是说要好好过日子吗?能不找我的茬吗!”
阿福和云珠见她张牙舞爪,忙低下头去,往嘴里扒拉菜。
楚裕并不看着沈怡,他举箸夹了些许凉拌红薯梗,放入嘴里细细咀嚼后竖起大拇指,“不错!”
“你!”沈怡真想喊一声,别吃我的菜!
下一秒,楚裕又一筷子菜夹起,迅速塞进沈怡嘴中,“吃菜。”
这下沈怡被他弄得彻底没有脾气了,她丧气的坐下,给自己盛了一碗香喷喷的红薯粥,还不忘给楚裕添上一勺,“多吃点,等会好好种田。”
待到用完膳,沈怡跟着楚裕来到了田里,她叉腰站在田埂上,翘着手指,指使楚裕干这干那。
“这边这边,快点浇水!”
“哎哎,那边杂草还没拔干净呢。”
“别想着偷懒啊,好好照看好我的稻苗!”
其实这些来自三十二世纪的稻苗根本无需特地照料,但沈怡就是想出口气,她见楚裕忙的满头大汗的,心里就解气。
阿福在田里累的直不起腰,他悄悄对楚裕道,“爷,夫人怎么还不消停啊,奴才腰都快断了。”
楚裕擦了一把汗,抬头瞄了一眼正在颐气指使的沈怡,道:“快些干吧,可别再气到她了。”
阿福嘟嘟囔囔道:“夫人也真是的,怎么受了一次伤,性子就大变了呢,她从前可不敢这样对爷这样说话的。”
沈怡看到田里二人交头接耳的,忙骂道,“哎哎,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可别偷懒了啊,要是把我的苗种坏了,以后就别再想吃到我做的菜!”
二人一听,忙弯下腰,除草的除草,浇水的浇水,这一忙就是忙到了正午。
沈怡来田里给他们送饭时,嘴里叽叽歪歪的骂着什么,脸色一点都不好。
“那个王厨子到底什么来头啊,赶又赶不走,真是心烦。”她一屁股坐在干草上,苦涩着脸。
楚裕和阿福坐在树荫下,分食着沈怡带来的午饭。阿福咬了一口甜透的烤红薯,含糊不清问道,“夫人,发生什么事了?王师傅惹您生气了?”
“这家伙,厨艺不怎么样人品还恶心,今日来迟了不做早膳不说,方才我做午膳的时候他还赖在旁边说些讽刺的话,跟个苍蝇一样烦死了。”沈怡啐了一口,骂道。
楚裕和阿福面面相觑,先抛开人品之说,在大羲中王大厨的厨艺能称上一声好,若要和沈怡相比却是根本无法比。
“你们快说呀,那个人到底什么来头,还说我没资格解雇他,真是气死老娘了。”
楚裕仰头咕隆咚喝了一口凉水,“的确不能轻易的解雇,他是北荒知府专程派来伺候我们的。”
“那为啥不能解雇?”
“夫人,您有所不知,这片区域的知县,是三皇子党派的。若他没错处,咱们就让他走人,三皇子那边怕会起疑心。”阿福提醒道,从前三皇子党派专门与太子党派作对,这王大厨说白了就是三皇子派来监视他们的眼线。
“他辱骂我们,难道不是错处?”沈怡反问。
“虎落平阳被犬欺,这点错处根本算不了什么。”楚裕又喝了一口水,喉结上下微动。
“那他厨艺也不怎么样啊,这理由总算到位了吧。”
阿福笑出声道:“若没有夫人的厨艺与他对比,王大厨的厨艺在大羲也算是相当不错的。”
“你且忍忍吧,再过一段时间,等三皇子那边放松了警惕,再解雇他也不迟。”楚裕道。
“不行!”沈怡咬牙切齿道,“等着,我总有办法抓到他的错处!”
楚裕望了她一眼,忽地觉得有些好笑,他无奈的笑着,饮尽竹筒里最后一点凉水后,又顶着烈日下田劳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