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明霜离开后不久,一条蛇从石壁中钻出,吐着芯子游弋到昏睡的木头人身侧,弓起身,咬向他的胳膊。只听嘭的一声响,那条蛇被一股强大的真气击中,弹起,撞在石壁上,彻底死了过去。
木头人纹丝不动,依旧睡在石床上。
今天是十五,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将那一抹掠过飞檐拱角的身影透映到青石地面上,与斑驳的树影叠加在一起,朦胧难辨。
江翊站在亭子内,重重的叹一口气,“这么晚,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十年后的江翊,宽袖长袍,面容上微微的一些髭须,气度温文儒雅,越发有一代宗师的风范。
江翊早已接管掌门之位,将天极宗内外打理的井井有条。如今的宗门,受江湖敬仰,受朝廷庇佑,盛景空前绝后,跟江翊过人的才干不无关系。可这并不能消弭曾经的过错。他的父亲,和他的妻子,为了让他名正言顺的继承藏剑阁,联手陷害他曾经视为兄弟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真相。正因为如此,每逢月夜,他都会在亭中摆酒,寄托哀思
明霜轻飘飘的落下,触地无声,“徒儿采药去了。师傅,大半夜的,你怎么不陪师娘,一个人站在这里干什么?莫不是师娘跟你闹脾气,不让你回房?”
江翊对这个任性的弟子颇为无奈,“教你轻功,是为了防身,不是让你溜出去玩的。”
明霜天资过人,十六岁,春水化生流已经跟叶雪和明昭不分伯仲,轻功在众多弟子中亦是翘楚。唯一可惜的是,她不愿师从本门心法,剑法虽然招式精妙,一旦遇到高手,内力不足,便会落于下风。幸而,她于轻功上的造诣可以稍微弥补内力的欠缺。方才,她从宗门离开的时候他就发觉了,身形夭矫,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让他这个师傅都觉得相形见绌,惊为天人。而上次,令他生出精才艳绝之感的人,已经因他殒命。
江翊眸中掠过一丝黯然,望着天空的圆月,今天又是十五,十年前,江无名就是在这种月夜,被驱逐下黑月崖。
明霜将江翊寂寥的神色收入眼底,打个哈欠,“师傅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回房睡觉了。”
如果悔恨有用,就不会有那么多血雨腥风了。
“回去吧。”江翊挥挥袖子,“明天下山以后,要听师兄们的安排,可不许再乱逛了。”
“是,师傅。”
明霜回房,换上便服,将长发披散在肩头,然后打开图谱,凑着月光研读,天池,灵枢,晦明,剩余的银针封闭这些脉络,她必须研究出拔针的方法。脉络成海,真气在其中流转,拔针的顺序就非常重要,若拔错了,就会引起真气逆转,江河倒流。而想要弄清楚顺序,就不得不继续留在天极宗,了解叶雪的用针习惯。她自从做了掌门夫人,自矜身份,很少施针治病了。
明霜吹熄灯烛,不知道这次下山,会遇到什么有趣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