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涵停在神族天门外遇到点麻烦,确切是有些小苦恼。
神族有四大天门,正门是南天门,门门可通神殿,可问题从哪个进去都是个麻烦,那些个帝君神将,雪涵哪个都不想与其打照面。虽说如今是执月掌了权,可当年大混战时,那些混子哪个出来帮过他们兄妹的?有些过分的更是背后捅刀子,想想就来气,但问题是自己这次不是来打架的,眼下若是从任意一个天门进去,碰见后脾气上来了,打还是不打?自己这次来可不是来搞事情砸场子的。
雪涵气不过,便骂起了执月,“都怪这家伙非要做什么天帝,搞得我现在这么难办,哼!”
静一跟了雪涵这么久,看雪涵盯着天门在苦恼,估摸着十有八九雪涵是在愁什么,便道了一句金言。
“直接去寝宫便可。”
这一句话可把雪涵说蒙了,他次次来神族都走的是天门,包括来干架,哪里知晓还有其他路。虽好奇静一怎么知道还有其他路,但也懒得费口舌询问,只低头道了句。“你带路。”
两人三步并做两步走,拐弯抹角,抹角拐弯便到了执月的寝宫,要不说是天帝的寝宫呢,要说用哪句话来的形容更为贴切,莫过于远看雾气昭昭,近瞧瓦窑四潲。
也不知执月和哪个小娘子正花前月下,雪涵也懒得在这么多房间挨个找,喊人更是累,反正要拿执月出出气,左右看看,顺手抄起一个古朴雅致的花瓶便摔在了地上,顿时炸的瓦片琉璃满地都是。听到这么大动静,便来了不少人,有佣人,有神将,人堆儿里雪涵打眼一瞧,便瞅见了执月。
本来正和神将讨论要事,便听见有人摔了东西,执月出来正准备抄家伙削人的,但看到摔的人是雪涵,便忘的一干二净,只让围观的人都散了。
“雪涵,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是不是想我了呀~”执月拿出了二皮脸的气质,凑到雪涵身边拽着雪涵的袖子。
“来找你是有事要商量的,你若是耍赖皮,那我就走了。”雪涵拉着静一作势转身要走。
“别别别,你说,你是有什么要事?”刚刚赶人的时候,连同原本正商讨要事的神将也赶走了,只要雪涵在,雪涵便是头等大事,其余的先靠边。
“你知道我收了佘山的【对半货】的事吧。”雪涵说。
“知道的,还说呢,你也是,我原以为你护是护佘山,哪里想你捎带又救旁人,你别老是这么善良,能不管就不管,保护好你自己才最重要。”执月嘟嘟了嘴。
怎么说呢,谁让执月长的好看呢,这么大岁数了,嘟嘴还是好看,但雪涵可不惯着执月。
“今天来不是说那这事的!”雪涵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道。
“你说便是,我不打断的。”执月看雪涵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便乖乖正坐,生怕雪涵说要走。
“你上次不是说在失踪的平英殿下的太子宫发现有符咒的痕迹吗?我在佘山遇到平英殿下与哥哥的转世。”
“转世?”执月不免有些震惊,“看来平英殿下当年就薨了。可为什么在佘山?难道?”
“你怕是还没听清楚,我遇到的孩子可是一个。”雪涵抬手轻摇食指。
“一个?两魂一体,还是焚兰?这......”执月有些莫名的为难,料想其中的原由必定复杂的很。
“我今天便是来让你来做搅屎棍的。”话糙理不糙,虽然执月有些便秘脸,雪涵掏出纸条交给了执月。
“这孩子的背后推手是佛门,我原不想干涉佛门之事,但他们这明摆着是要拖我下水。既要玩,那便玩把大的,大家一起分肉吃。”一想到这事,雪涵就不免有些生气,若是让她碰到那个僧人,必定揍上好几顿,才好出气。
执月便是知晓雪涵想要干什么,但还是愣了许久。
回想旧时岁月,雪涵稚子模样,如花般灿烂、炙热,如今却也在这深谭里搅弄人心。
凡人常把最美的地方比作仙境,而仙境中最美的地方便是云端。传说皑皑白雪就是从云端飘往世间,那里也雪涵的诞生的地方,执月常常整日都看着如絮云朵在海中翻涌、奔腾,仿佛心中的猛兽也在同步吐息。
执月成为天帝后,首先便把云端恢复回昔日景象,更是在云端旁建了富丽堂皇的寝宫。
【你做我的天后吧。】
执月与雪涵第一次见面便是在云端,如今故地再见,他如今虽已不是小小的神将,但那句话他再不敢也不能说出口,大家都知道却是不能点破了。
“嗯,我晓得的。此事佛门主谋是复杂不少,但我神族如果也参与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也不会全都如了佛门的意。”执月没有看雪涵,因为眼神中的情感太出卖内心了。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佛门给我使绊子,那就由不得他们不交点卖路钱了。”雪涵道。
执月拿了块糕点递给雪涵,那糕点是雪涵最喜欢吃的,如今也是执月最喜欢吃的,平日里都是常备着的。
“花饼?神族就是阔,虽是各族都有的小玩意儿,但也就神族做的最好。”雪涵小口吃着花饼,香酥可口,齿间回味无穷。
“那你带些回去,免得嘴馋时没的解馋。”执月连忙说,回头便吩咐一旁的神官准备了一份带走。
“行了,事情也说了,花饼也吃了,我就不久留了。”雪涵起身抖了抖衣袖,神族好是好,但还是不如佘山舒坦。
“要不去看看云端。”执月起身,静静看着雪涵,眼中尽是漫出来的柔情。
这个样子的执月很少见,其实执月若是正经一点,还是挺好的一个人。看执月这个样子雪涵也懒得拗,便随着执月往屋后走,兜兜转转,绕过长廊过道便到云端。
眼前景象不论何时看都会不由感叹,云海翻涌,不可谓是惊涛骇浪,但却又是那么悄无声息,安静到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又仿佛那便是云端的声音。
“知道吗?人人都说从云端落下去的,都不会在回来,而我一次又一次回来,却每每都孑然一身。”雪涵被执月带的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别担心,还有......还有我们。”执月深深把{我}咽了回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这样安慰着雪涵。
二人静静的看着云海翻涌,良久,两人沉默无言,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雪涵回去时执月没有送,他只是继续看着眼前云海翻涌,听着心中的云海奔腾。
执月想什么,雪涵最是通透,若凡人最聪明的是七窍玲珑心,那对比起来雪涵就是九窍玲珑心。
雪涵又怎能不知呢?
可又能怎样?
很多事情不是你情我愿,就可以的,更何况他们两个根本就不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执月是,梵也是,自己更是。
错过,便是一生。
一直在一旁的静一虽心里妒忌了些,但什么话也没说,倒不是因为懒,只是他也是都晓得的。
雪涵半靠在静一的怀里,满腹郁闷,一肚子的话,憋着太难受,这时候就应该大醉一场,才好解压。
“静一,先不回佘山,去石头山吧。”
“嗯。”静一看着靠在自己怀里,却很是烦躁的雪涵淡淡附和道,眼中却有什么化不开的感情在里面,凉薄的唇禁闭着。
石头山的山主叫秦敏,也是死忠之一,她也是武文斌的相好的,虽是个不入流的散仙,却酿的一手好花酒。
因为酒好,石头山常常会有各路仙家来讨口酒喝,这里也是雪阁之一,只是人们习惯叫石头山罢了。
石头山的风景很是不错,山清水秀,雪涵拉着静一挑了个冷清地儿坐了下来。秦敏的酒就那么几个地方放,雪涵便老是来偷酒喝,其实他哪里知道,秦敏是故意在那几个地方放酒的,王上喝的酒可不能和一般品相差的混在一起。
按着凡间的历,今日是除夕,石头山就在凡间不免也是嘈杂热闹,反衬的雪涵这边更落寞了。
起初还是静一给雪涵杯杯斟酒,可往后就是雪涵自己个一杯杯喝,喉咙喝热了,便嫌静一斟的慢,自己拎着壶接连灌下去了好几壶。
整个过程一句话也不说,静一也不拦,就由雪涵。
静一知道,雪涵就是如此,面上就像一个孩子气的老虎,说风就是雨,但也只是一个小老虎,顺顺毛便和你走了。自己化为人形时的衣服都是雪逊的,过去雪涵也是去哪都由雪逊抱着的,不想明着说让静一抱,便老叫嚣说静一兽相脱毛,赖着静一化为人形抱着,说到底不过是个想让人疼的孩子罢了。
静一摸了摸雪涵的头发,雪涵这时已经喝的差不多了,脑袋混沌,眼神迷离,抬头看着摸自己头的静一,便一头栽到静一的怀里,狠狠的吸了一口雪涵身上的气息,肩膀微微发抖,不一会静一感到自己胸口的衣服被泪水浸湿了。
嘭!一声,雪涵幻化为了一个软萌的妹子,趴在静一怀里。
雪氏本是一对兄妹,但因为执月的求爱与磬的有意牵红线,可雪涵不中意这门亲事,雪涵也气性大,便化为了男身,如今只会在法术失控的时候才会变回女子身。
“哥哥,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嗯~啊~有个~有个秃头欺负我~哇~”喝醉了还忘记告状,说着还打了个哈切。
“乖,我在,我在的。”静一看着怀里哭的已经有些困的雪涵,嘴角淡淡的翘了起来,抬手划了一下雪涵的鼻子。这家伙明明都困的打哈切了,还不忘告状,真是个记仇的家伙。
这也是静一一直由着雪涵喝酒的原因,喝醉了就撒娇,这么奶萌谁不喜欢?
雪涵喝酒的日子,都是静一话说的最多的一天,一直在回应着雪涵。雪涵哭闹了许久,静一就那么抱着雪涵一直哄着,雪涵还嘟嘟囔囔的告了不少状,当然也少不了他静一的状。
夜深了不少,石头山还是热闹十分,众人都在放烟花。
雪涵挂着泪痕,醉醺醺靠在静一的怀里,拽着静一的一个胳膊,吭吭唧唧,嘴里不停嘟囔着哥哥,还时不时往静一的怀里拱拱。
静一跟了雪涵这么久,自是知道他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哥哥,如今也算是找到了转世,虽是个焚兰,背后又有佛门,那孩子今后应该多少会顺遂一些。
雪涵虽然多少厌烦佛门,但对于梵也不失为一条正途,此后梵便不必像他这般流浪于天地间,无处可归依。
雪涵鬓角的头发跟着微风飘动,虽不是寒冬,入夜的风倒是有不少凉意,静一幻化出宽大的尾巴,轻轻搭在雪涵身上,但尽量避开口鼻,雪涵最不喜闷。
许是前头的热闹都散了罢,秦敏这时才到雪涵这边,今天大小也是个节,秦敏的着装自是要比平日讲究不少,衣香鬓影,看着散落一地的酒瓶,不由的悄声埋怨。
“怎么今日吃了这么多酒,你也不拦着点。”没指望回答,但总得唠叨几句。
“何苦呢。”秦敏看着醉醺醺的雪涵面露忧色,是了,有些话最是亲近之人才说不得。
静一看着怀里的雪涵,眼中的某种感情都快溢出来了,但又不想秦敏看见雪涵的这幅脆弱模样,便把尾巴整个盖住了雪涵,也顾不地什么透气了。
二十四死忠除去雪逊,其他人跟随都是报恩,他静一又何尝不是呢,只是他不只想报恩罢了。
静一不是执月如今那般,想却不敢,最多就是在开玩笑的时候说说而已。他不一样,他了解雪涵,比雪涵自己都了解,他从不干涉雪涵的任何的决定,就算雪涵是要九天揽月,还是五洋捉鳖,他都奉陪,实打实的陪伴,这是好的过日日挂在嘴边的情情爱爱。
“你就不怕哪天雪涵抛下你,跟天上那位跑咯?”秦敏打趣道,晃了晃酒瓶,听里面还有响动,仰头便是一口。
“打断腿即可。”
虽没说打断谁的,不过按静一的尿性绝对会打断雪涵的腿,一个急性子碰上这么个慢性子有的磨了。
“得,你倒是个十足的狠人,也不知道到时候你是不是真的舍得下手。”秦敏没好气的打趣道,乖乖低头喝自己的酒,但突然感知到什么,手不由抖了一下。
“不和你闲扯了,来了位大人物,我得先去忙了。”说罢,便立马起身疾步往山门方向迎接。
各人地盘都是有结界的,要是来什么人便能瞬间知晓,不知道今天刮什么风,大拿都光顾这小小的石头山。她就一个小小的地仙,谁对于她秦敏不是个大人物,一会必是少不了场面上的奉承,官大一级压死人嘛。
秦敏刚走雪涵便皱着眉,抬眼看着周围,来的那位神力很是张扬,便是醉着,也能感知到。
虽不是肉体凡胎,但酒这种东西喝过了头,有哪个能不难受的。
“回去?”静一缓缓站了起来,腿稍稍有一点麻,但比起胳膊要好一点,不过也没有要放下雪涵的打算。
“嗯。”雪涵奶声奶气淡淡应了一句,酒劲还上着头,继续靠在静一怀里,不一会便又沉沉的睡了,只剩均匀的呼吸声。
静一的尾巴搭在雪涵身上,毛色是柔和的淡黄,其中还有零星白毛,在月光的映衬下,隐约发着光,很是迷人。
静一走的不是很快,后半夜风越发的凉,喝了酒的雪涵身子暖的很,微微发汗,受不得风,使得苗有些不快,但下一刻就喜上眉头了,因为雪涵一把抱住了苗的脖子,怎么能让静一不开心呢。
一路上,雪涵还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喊着哥哥,时不时眼角还挂着泪花,路上苗也就走走停停,倒不是风大的紧,而是怎么可能让佘山的猴崽子们看到雪涵这般模样,这般模样能看见的人只有他一个。
大混战时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的下绊子,其中又有多少是神族的,雪涵平生最是瞧不起这苟且龌龊之事,雪氏一族最黑暗的岁月如今演变成了神族最丑恶的标记。雪逊不是被执月亲手杀的,但其中他也有一个角色,尽管他是后来才知道的真相,也是的执月总感觉自己有亏与雪涵的地方。
这边情爱纠缠,那边也一点不清闲。李丽静被派出拉着梵,执行一个漫长而又毫无意义的任务。
那便是把三界各地的死忠所在地都走一遍,没错,就是走。这个计划很愚蠢,整个就是一个本地人非说自己是外地人不认识路,还非要带几个人一起去自己老家旅游。
其中梵的角色很简单,就是跟着就好,李丽静的任务倒是有好几个,该是雪涵对李丽静的惩罚吧。
任务一便是由焚兰的嘴把焚兰的名头喊出去,任务二便是把散落各地失联的死忠召唤回来,任务三就是不能让佛门把便宜都占了,有福大家一起同享嘛。
在李丽静的眼里,虽说梵是雪逊的转世,长着同一张脸,但也就是一个不曾修炼的竖子,最多也就比凡人强个一星半点。在佘山收拾不了这个梵,现在山高皇帝远的,就该好好欺负欺负。
李丽静先前就与雪逊有些过节,如今看着这个梵,心里更是有气,毕竟很多事情都是因为那位的优柔寡断才演变的不可收拾,如今来了个迷你版的,还是所以人围着他转,自己当年真是瞎了眼了。
一路上梵宛若一个没有方向的小兽,一直被遛,一路上梵也看出李丽静对自己有气,也不知是什么个原由,更不敢对着干,只管指东往东,指西往西。
“您跟在雪涵大人身边,必定也是一位个顶个的高人,我斗胆也叫您一声大人了,您可不要怪罪才好。”梵恭维道。要是再不说点什么,打破僵局,化解矛盾,真不知道之后怎么办,跟着玉轩月身边学不上什么法术,只学得一些圆滑处世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