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着山洞整整走了一圈，再也撑不住的随地坐了下来，惊蛰揉捏着酸痛的腿部，火折子忽闪着微弱的火星，随着森冷气息的浸渍，噗哧一声灭了。
视线一下子陷入黑暗中，惊蛰此刻头脑无比的清醒，虽然额头滚烫的温度提示着她已经发烧了，但可能是晕过一次了，再怎么不适也没有出现其他负状态。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周围空空荡荡的透着寒气，滴答滴答的水声响得心里发毛，惊蛰此刻脸上除了一层病态的苍白外没有其他表情，耳中除了水声别无其他，反馈给GM，信息跟信件一样，受到无故的阻挠，发不出去。
静静坐了好一会，惊蛰轻叹一口气，调出登出界面，下游戏。
第一次被游戏坑到自动下线，惊蛰无力的心道，调开发着光的面板，点开登出界面。
“嘟嘟。”
一声报警声在空旷的显得极其的响亮刺耳，惊蛰被吓得僵了一下，伸手再按。
“嘟嘟。”
甩了甩头，深吸了一口还带着从手帕传来药香的气息，神智一清，再按。
“嘟嘟。”
......
惊蛰僵着放在面板上的手，眼中流露出手足无措的神情，怎么回事，惊蛰瞪大眼睛看着登出界面上圈着一个大大的红叉标志，一遍一遍用力的按下，除了警报声就剩滴水声，一股凉意涌上心头，脸上终于出现惊恐的表情。
“艹，怎么回事！”惊蛰咒骂着，心跳的异常快，身子颤抖着，咬着牙，忍着心中的惊慌。
为什么，她的登出界面没反应了！
泛光的界面版映着惊蛰惊恐又苍白的面孔，好久好久，惊蛰泄气般的关掉界面版，视线又陷入黑暗中，无力的随着身子倒在地上，仰躺在淌着水的地面，手肘压着无神的双眼，脑子进入放空状态。
被智脑控制了的系统，早就没有了BUG可言。
黑暗中，又只剩下从未间断的水滴声，滴答滴答的扰人心烦。半空中，电流滋扰着空气，兹拉兹拉响着，空气被硬生生扯开了一条裂缝，一个全身泛着光的系统精灵走了出来。
没错，就是官方给江湖设计的吉祥物，给玩家们解决游戏里各种问题的系统精灵。
惊蛰猛的翻身起来，此刻不管什么光怪陆离的东西出现在她面前她都无所谓了，她现在迫切需要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惊蛰姐姐，很抱歉，我没想到游戏里的智能AI能力这么强，转瞬就把你的程序破坏了。”小精灵飞到惊蛰身前，惊蛰满脑子的疑问，听到这句话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声音。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会全部告诉你的，等我说完你还有什么疑问再问吧。”小精灵似乎看得懂惊蛰的眼神，说道，惊蛰愣愣的点了下头。
“惊蛰姐姐应该一早就知道游戏世界独立存在的智能AI，也就是在你的数据中显示的智脑，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有这个智脑的存在，直到后来多次发现系统异常，在核心控制中心全部数据扫描了一遍，才发现了在你主脑数据中留下的信息，我在着手调查的时候发现，智脑似乎也发现了你的存在，因为在千万人中，只有你是认定它的存在的，加上你在这个世界留下的气息最浓郁，它便注意到了你，原本在你落惊风号摧毁的时候，主程序下就是数据被清除的，但是被它篡改了，落惊风数据调走躲过了程序搜查，它就是那时候侵入了你的数据内部。”
小精灵说到这，惊蛰不可置信的深吸了一口气，手心发凉。
“它侵入了你的数据库，破坏了你的程序，我能力不及它，没能挽回，而且我一直都以为落惊风的数据已经消失了，直到火纹符出现的异常数据，我追查过来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我查到它，它也发现了我。”
“我没想到它为了怕我阻止，竟然直接侵入了你的主脑核心，现在我也无能为力了。”
小精灵似乎说完了，静静的漂浮在惊蛰身前，惊蛰直直的看着小精灵，发紫的嘴唇动了动，发出蚊子般小的声音。
“什么意思？！”
“就是，智脑侵入了你的主脑核心，破坏了你的登出程序。”
滴答滴答，一声声水声敲击着脑内脆弱的的神经，惊蛰愣了很久很久。
眼前栩栩如生的小精灵，耳内异常清晰的滴水声，身体传来锥心的痛感，惊蛰闭上眼，沉默。
“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好久之后，惊蛰才开口问，小精灵低头思考了一会，说道：“我被制造出来的时候，就只有以大乾皇朝为背景的江湖世界，智脑跟我一样，它虽然异生，但是也限制在这个世界中，我记忆中开发组里有两组分离的程序，一组我掌管，一组未开发。未开发的程序是江湖的二代。”
“乾坤江湖，乾坤代表天地，我掌管的是地江湖，天江湖似乎是开发组留给玩家自主开发，江湖二**启后，一组所有程序会被重置，包括我的程序都会被重置升级，所以，只有开发了江湖二代，你的数据才会被重置整合，主脑核心的数据才会恢复正常。”
“听起来跟天方夜谭一样。”惊蛰苦笑。
“很抱歉，我没能帮到你的忙。”小精灵也苦着一张脸说道，惊蛰摇头：“你能告诉我这些，已经帮了我很大忙了，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惊蛰姐姐还有什么问题吗？”小精灵问，惊蛰撑起身，抓着已经湿了一天的衣服，眼神迷茫。
“能把我身上取药的任务取消掉吗？”这个任务已经不用怀疑就是智脑弄出来的，未开发地图程序搜查不到。因为小精灵的察觉，才设计让自己踏入这里，致幻那会，应该就是被侵入了主脑核心篡改程序。
“可以。”
小精灵围着惊蛰绕了一圈，嘴里张张合合，然后消失在眼前，视线一暗，再亮起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竹烟居的大院广场。
小精灵已经不见了，偌大的广场，浑身湿透的惊蛰直愣愣的站在那，夜风一吹，身形颤了下。
惊蛰无神的扫了眼熟悉又陌生的周围，慢慢换上门派服装，朝着后山篱亭走去。
居里到处挂着灯笼，烛火通明的夜里，惊蛰步伐不稳的一步一步走向前，身影被拉得老长。虫鸣叫，悉悉索索，夜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泥土混合着草腥味，钻入鼻孔，所有感官都被篡改了。
惊蛰凛着心神，拖着沉重的步伐，头脑十分清醒。
她现实的身体，被智脑还原进了游戏里。
身上跟了一天的疼痛还在折磨着神经，这种从没经历过的痛为什么她能忍这么久没倒下，是不是连精神力都被篡改得更加强大了，那还真是谢谢了！
篱亭内同样灯火通明，惊蛰走进院子里，敲开了门，竹芯意外的看着站在门口的惊蛰，好一会才起身把人拉进来。
“青离怎么样了？”惊蛰坐在竹椅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躺在床上没醒的慕青玉，竹芯坐在床边，用毛巾轻轻擦拭着慕青玉的脸，柔声道：
“无大碍，毒素已经逼出来了，就是腿上的伤还需要静养。”
“哦，那就好。”惊蛰收回视线，倒了一杯茶，紧盯着杯中的茶梗，不知在想什么。
“白雾峰的怪物不知受了什么影响出现变异，这事我已经跟爹爹说了，我们的行程取消了。”
竹芯叹了口气，也起身坐了过来，惊蛰给她倒了杯茶：“那大师伯的隐疾怎么办？”
“大师伯来信，会从蜀北那边绕过去，他会亲自上门，朽婆婆跟我大师伯有点交情，大师伯他应该没什么事。”
这样啊，惊蛰喝着茶，嘴唇磨着茶杯沿，陷入沉思，房子里陷入寂静，好一会，惊蛰起身，道：
“师姐我先回去了，青离你照顾着。”
现在应该快要夜半了吧，惊蛰站在竹烟居竹林山下的驿站旁，愣愣的摊开手掌，看了好久，然后打开角色面板，上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角色栏。
落惊风吗，伸手点下那个泛着光的角色名，身形一阵扭曲，一个俏生生的女子转眼间变成了一个背着大剑的青年。
跳上马车，模糊的声音被夜风吹散。
“去武当山。”
小精灵把取药任务的程序任务清除了，作为取药牵连的所有NPC的记忆数据应该也会被清除，竹芯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却相反，不但记忆数据没变，连青离身上的伤也留着。
他们拥有智能，跟智脑属于同一类“人”。
惊蛰坐在马车上，拨开侧帘，睁着空洞的双眼，望着高高挂着的月亮。
如果是梦就好，惊蛰傻傻的想，就算游戏在怎么剥夺他的时间，游戏终究是游戏，现实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深深的叹了口气，马车已经到了武当山脚，看着这条熟悉至极的阶梯，昏暗的阶梯，在月光下，如蛇一样，盘旋在山上，举步踏上阶梯，一步一步，缓慢的走上去。
空间背包里，那封跟任务交换来的信笺，还静静的躺在那。
如果可以，我宁愿让自己武当号跟着惊虹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而不是，让他跟落惊蛰，留在了这个世界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