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自己踏入那片造访过多次的松木林时,德尔玛简直要喜极而泣。
在伊拉王宫中的遭遇简直要成为他这辈子最大的噩梦,而他现在却没有立刻返回自己的公国,而是选择来到了依马尔领,一来有些事情必须和古泽说清楚,再者德尔玛的公国有些偏远,虽然也因此减少了来自王都的压力,可他如今更像是惊弓之鸟,除了古神教的死敌,现任勇者的领地之外,他不敢在任何地方停留,唯恐遭到追杀。
而如果不是遇到了那位名为莫里斯的男子,德尔玛完全不认为自己可能逃出来,本以为自己的兄长仅仅是做出了一些错误的选择,即便如此多少还会顾全些大局,却没想到对方连灵魂都卖给了古神,那种低语,绝不是人类能发出的,王座上的那个人可能原本是盖乌斯,但现在,天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盘踞在维德躯壳里。
而想办法让自己逃离后,莫里斯也暂时隐藏了踪迹,并没有选择和德尔玛同行,而想到莫里斯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德尔玛既庆幸,也不由的叹了口气。
他曾经一度怀疑这是不是对方的阴谋,可对方想了结自己何必用这种弯弯绕绕的手段,所以他选择了相信莫里斯。
“塔尔的幸存者么….”
如果不是自己当初有经手这件事的事后处理,怕是也不会记得,在很多年前,有这么一片叫塔尔的村庄被彻底抹除,而这对伊拉来说,却是轻描淡写的一件事,当年掌权的盖乌斯为了震慑人心,对那位叛乱的领主实施了清剿,而塔尔这个大型村落也因为被划作叛乱者的核心势力被一柄抹除。
谁能想到有这么一个少年人居然因为外出采摘逃过一劫,甚至投入了二皇子麾下成为了左右手呢?不,就算知道,也会觉得不值一提吧,德尔玛很清楚,连自己在内,这个时代的贵族,都有着这种莫名的自负,而这种自负终究会成为悬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刃。
所以他在德尔玛面前才这么说了。
“我是维德皇子的副官,曾经是”
哪怕是维德也不知道自己的副官有这么一片来历,而盖乌斯似乎很难在这种身体不稳定的情况下现身,所以他需要一个代言人,讽刺的人,他和维德一样,同样不可能想到那段往事。
摇摇头收回了思绪,德尔玛拄着木棍又往前走了几步,当自己不能表示出身份时,才能体会到所谓平民生活的艰难,趁着夜色好不容易偷偷坐上了一辆运送干草的马车,却在中途发现被赶了下来,更糟的人是自己为了逃出王都附近的岗哨盘查,几乎扔掉了所有行头的现在。
是了,哪怕自己放下身段去讨一口饭吃,都会遭到嫌弃和驱赶,除了这个季节少的可怜的树莓,自己唯一吃过的食物居然是附近山贼扔下的肉干,本想打劫的山贼把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大声抱怨晦气之后随手扔给自己一块不知道什么野兽的风干肉,让自己快滚,别死在自己寨子附近,省的他还要花功夫埋。
尽管扔在地上的肉干沾满了草叶和灰尘,德尔玛还是选择带上,而现在,原本包着肉干的树叶都已经被他舔了个干干净净,他甚至还清醒路上发现了一条小溪,否则自己应该是先被渴死的。
这一路躲躲藏藏的不敢走大路,虽然德尔玛一度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但却万万不敢冒这个风险,走不惯山路的他,在进入野地的第二天就被路边的树枝刺穿了脚掌,弄得这份只能拄着木棍前进的下场。
然而厄运似乎总是一连串来袭,德尔玛发现之前被树枝刺穿的位置,虽然已经拔掉了异物,却没有好转,伤口周围的肉早就不再流血,取而代之的却是诡异的白色,有浮肿的迹象,对此他只能向神明祷告,自己千万不要因此失去这只脚。
不过好在这一切终于要到了尽头,自己已经踏入了这片松木林,只要稍微在往前走那么几里地,就能到达勇者的领地,只是他的脚步却越发沉重,不知道为什么,脑袋开始有些晕乎乎的。
是因为已经很多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又或者是脚上的伤口带来的影响?德尔玛感觉自己的思维越发混乱。
在他想明白之前,伴随着声响,倒在了草地上。
等他醒来,早就不知道过了多久,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在看看周围陌生的环境,很显然,至少自己活下来了,不过这到底是哪?
很快这个疑问得到了解答。
房门被推开,进入房间的年轻人一愣,手上的木盆也掉落在地,撒了一地的水,嘴里嗡动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皇叔!”
德尔玛真的是幸运的,古泽之前安排的新居民终于陆陆续续到到了河畔镇,在河对岸的新宅基地建立了居所,不过因为木材不足,时常会安排队伍到松木林里寻找一些合适大小的材料,而德尔玛显然是昏倒在了里河畔镇不远的地方,只是那时的他已经没力气注意自己其实和目的地只差几步路。
听完维恩的叙述,德尔玛半晌说不出话来,自己该感谢那个砍树看一半出去解手的工人么,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许是心理作用,德尔玛总觉得是不是有股尿骚味。
反过来安抚了一番自己的侄子,德尔玛有些唏嘘,他还在考虑要不要如实把真相告诉他,自己膝下没有子女,几乎是把维恩当作亲儿子看待的,只是怎么说,你父亲堕落到投身古神教,现在还极有可能被什么邪恶的存在彻底支配了?
暂时还是作罢,想了想自己所见,和那些从莫里斯那得到的信息,德尔玛的眼神重新锐利了起来,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放任这件事自由发展下去了,早知道在垒石堡的时候自己就应该强行介入,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德尔玛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维恩。
“勇者阁下在哪,我想我必须和他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