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珩在她开口时转过了身，她的脸，吓的谢清羽当场尖叫。
以前那张花容月貌惹得谢清羽妒意横生的面容，再也看不出丝毫往日的美貌，从额头到下巴，甚至衣领下露出的一小截白嫩皮肤，都密密麻麻布满了红疹。
凹凸不平，像无数的红色虫子在爬，看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
谢清珩生的白，一身皮肤如洗练过的凝脂一样白的反光，但此时，这样的雪白的肌肤并不是什么优点，一个个突起的红点连成一片，是破坏美丽最容易的东西，她的脸上，雪白映着鲜红，丑陋又恶心！撞进谢清羽眼底，看的她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腾，要不是理智还在，知道这人是谁，只怕她会忍不住拿起东西就砸过去。
但尽管克制了自己恐惧之下动手的欲望，却做不到若无其事的样子，谢清羽喊道：“你这是怎么了？！太可怕了！”
显而易见，谢清珩发了疹子。
原因不明。
不止是脸上，身上手上也全是，再好的容貌也禁不住这些丑陋的疹子破坏力巨大，她现在的样子，说是鬼，鬼都不乐意。
谢清羽惊吓过后心里却乐开了花，小心翼翼提醒道：“三姐姐，还有半个时辰殿下就会去东湖了。”
放五皇子的鸽子？
谢清珩敢吗？她舍得吗？
但她眼下这个样子，别说见五皇子，只怕是随便一个外人她都是宁死不愿的。谢三娘子是多矜傲的人啊，哪里能忍受别人嫌弃厌恶的目光？
谢清珩摸了摸自己的脸：“连你也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很丑，出不了门，是吧。”
她扫视着谢清羽，目光越来越冷，像千年不化的冰锥：“四妹妹今日看起来似乎格外不同。”
谢清羽精心打扮过，头发衣衫粗看寻常，但仔细一分辨，便知道花了不少心思在上头。象牙白的衣裳素净低调，只袖口用丝线绣了一圈青色小花，配以细细的青莲腰带，有一种别样的雅致。更妙的是，垂落在裙摆处的青石飞鱼禁步，一动一晃，让腰肢更显婀娜，不难想象，这样子的谢清羽一旦出现在满目碧荷的东湖湖畔，必然人景相映，相得益彰。
谢清珩说话的语气没有起伏，却听的谢清羽浑身一个哆嗦，避开她的目光，道：“怎么会，在妹妹心里，三姐姐永远是最美丽的女子，是最优秀的谢家娘子。不过一时发疹子罢了，养上几日就好了，你不要担心，肯定会好起来的。”
“我这个样子，怎么出门去见殿下？”谢清珩冷淡扭开头：“你不必劝我了，我只是……心有不甘。”
心能甘，那才奇怪。
事到临头，出了这种事，谢清羽都觉得谢清珩运道差到了极点。
她见那疹子，整个人都难受起来，强忍住心里的不适，碰了碰谢清珩冒出红点的手，安慰道：“三姐姐不要灰心，殿下是再温柔不过的人了，好好和他解释，就算三姐姐不去，他肯定也不会生三姐姐的气。”
“解释？”
“对，解释。你写一封书信，妹妹亲自带去给殿下。”
谢清珩不去，那么送信的谢清羽就有了名正言顺的机会和五皇子独处。
谢清羽舌灿莲花道：“我会把三姐姐的情况和心意与殿下说清楚，保证不让殿下因此事对三姐姐不喜。”
谢清珩眼睛慢慢亮了起来，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来人，准备纸笔。”
一刻钟后，谢清羽坐着公主府的马车满怀激动赶往了碧湖。
想嫁给楚链？
谢清珩勾了勾嘴角，笑不及眼底。
她的手举到眼前，摊开。
薄荷草青嫩，翠色欲滴，被拂落地上。
“来人，把屋子打扫干净。”
她转身去了小隔间，片刻后青禾领着小丫鬟把汤药端了上来，服侍她净手洗脸用药，一气呵成。
待青禾收拾好碗筷，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
药效蔓延，谢清珩脸上的红疹开始消退，浑身都开始发痒，她忍不住扭了扭，想拿手去挠背，手伸到一半又老老实实放在了膝盖上，道：“在我面前，不必小心翼翼。”
谢清珩做事，从不避着青禾，这么久了，青禾要是还看不出来什么才是真的古怪。
青禾正是因为看出来了，所以才会满心疑惑。她不知道娘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只隐隐约约的觉得，娘子一点也不喜欢五皇子殿下，甚至，连四娘子也是不喜欢的。
可不喜欢，不搭理就好了，为什么娘子还要装作喜欢的样子？以娘子的身份，又没有必要讨大夫人和四娘子的欢心……
她试探问：“在娘子面前，什么都可以说吗？”
谢清珩点头：“当然。”
青禾鼓起勇气：“娘子你如果不乐意去见五皇子殿下，直接明说不是更好吗？婢子不明白，何苦折腾自己。”
谢清珩抬起红疹未消的手，忍不住笑了：“这算什么折腾，发疹子又不是毁容，养上两天也就好了。”
“可是……”
娘子的肌肤，多娇贵啊……
“好了。”谢清珩打断她：“我有分寸。”
谢清珩哪里不知道她的困惑，她打算把青禾扶植成自己的心腹和左右手，所以做什么事情都不瞒着她。
但，有些事情，即便她愿意说，只怕也无人能懂。她沉吟片刻，含糊道：“我这叫麻痹敌人。”
“敌人？”青禾想了下，似懂非懂：“娘子的意思，大夫人和四娘子不是好人？”
她的敌人，等于不是好人。这个逻辑，很清奇，把谢清珩成功逗乐了：“嗯，不是好人。”
青禾接着猜测：“五皇子也不是好人？”
“现在还不算。”
那就是说，以后可能会是坏人。
青禾分清好坏后，很快就释然了，她只是一个丫鬟，不需要什么都明白，娘子肯和她讲这么多已经很好了。
“婢子懂了，以后不会再问了。无论娘子做什么，青禾都支持娘子。”
她忠心耿耿的大丫鬟，什么都不知道，也愿意盲目的相信她，跟随她。这种感觉，真让人愉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