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你怎么来了？”
包厢的门被敲开，沈玉璟见进来的不是离开已久的杨若安而是苏静，有些惊讶，“小苏，找若安的吗？她。。。”
“周总，”苏静朝沈玉璟礼貌地点个头，便径直地往周羽生身边走去，“有事情跟你汇报。”
周羽生有些惊讶，往兜里找了找，手机竟不在了:“什么事情？“
苏静拿出iPad，划开屏幕锁，往周总面前递送过去：”周总，您看！“
K集团新一任公关负责人出现在屏幕前：“关于这次并购，K集团。。。”
周羽生看着视频，眼神沉了沉，道：“乔经理呢？公关部为什么突然换人？”
苏静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问起，回道：“这是周董的意思，是刚刚下发的任命邮件。”
周羽生抿紧了嘴线，不发一言地站了起来。
沈玉璟连忙上前，问道：“周总？要回去？”
周羽生给自己倒了一点酒，笑容可掬：“很高兴能认识新北的各位成员，下次再见。”
“谢谢周总的指导。”众人配合地举杯庆祝。
大家匆匆离别。
周羽生看了看周围，仍然不见杨若安的影子。。。。。。人呢？
“若安呢？”沈玉璟立马问下大堂经理陆昱。
陆昱连忙上前汇报：“老板，安姐说去办公室拿资料。杜明带她过去了。”
沈玉璟点了点，看向周羽生。
周羽生微微点了个头，道：“先走一步。”
“请。”沈玉璟已经陪同出去。
果然，整个大厅的气氛已经从原来的蠢蠢欲动变成了现在的试探窥望。
周羽生：“看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沈玉璟：“这一次的安排，还真有些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周羽生瞟了他一眼：谁是鸡？
“如果明天会面的话，还能扳回一局吗？”沈玉璟低连忙转移话题，低声问向周羽生。
周羽生面无表情道：“你今天安排得太出火了。为今之计，先联系上我哥，再说。有时候，以退为进也是一种进攻。”
沈玉璟还打算再说什么。
周羽生已经转身拦住了他：“沈总，谢谢招待。期待下次会面。”
沈玉璟只能压下所有的话：“我的荣幸。”
周羽生和沈玉璟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便错开眼神。
随着K集团的少家主的离开，天见山的客人也慢慢离去。
“小苏？”苏静并未随周羽生离开，沈玉璟很是惊讶。
“办公室在哪里？”苏静面无表情地看着沈玉璟。
沈玉璟愣了愣，不假思索地道：“这边。”
苏静已经一言不发地加快步伐。
沈玉璟示意陆昱和杜明安顿好其他人，也紧追其后。见过苏静冷若冰霜的样子，但是没有见过如此慌不择路的样子。难道，杨若安出事了？
“右边。”沈玉璟适时提醒道。
苏静一个拐弯便看到房门口正被着邹娜搀扶的杨若安。
“邹娜！你怎么在这里！”沈玉璟大吃一惊。跟邹娜在哪里见面都没有关系，但万万不能在自己的老巢里在苏静面前，这样突兀地见面。
苏静已经迎上去：“人怎么样？”
“刚刚给她喂了一颗止痛药，人稍微缓安静了一些。”邹娜沉着应道，“不过，我觉得最好还是要尽快带她去一趟医院。”
“嗯嗯。走。”苏静麻利地把人往邹娜的背上托了托，“从后门走。”
“她这是怎么啦？”沈玉璟看着犹如刚刚从水捞出来的杨若安，一脸懵逼，指着半醒不醒的杨若安道，“这是食物过敏吗？喂，杨若安，醒醒啊，下周你还要负责PPT的展示啊！！”
邹娜和苏静的死亡眼神扫了过来。
邹娜瞟了一眼自己的男闺蜜，道：“有时候，我确实是站在你这边。这种男人，确实不要也罢。”
苏静瞥了眼沈玉璟，脸色有些沉。
沈玉璟连忙摇手：“不不不，毕竟下周的并购案是重要的一天。我刚刚是关心则乱。”
可惜，再怎么解释，也救不了沈玉璟在对面两个女人心中黑心老板的形象了。
“车已经停在后门了。”苏静催着邹娜，“连日的劳碌疲惫，加上突来的刺激。是个正常人，都会承受不住的。快点送去医院。”
邹娜已经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沈玉璟跟在旁边护着人，问道：“刺激？难道是因为周羽生今天突然来天中山参加团建吗？若安心里素质有这么差吗？我以为这是对付邓倩倩难得的好方法。”
两个女人同时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沈玉璟知情识趣地闭上了嘴。没办法，一个，他不敢拼智商，一个，他不敢耗感情。智商型的那个分分钟会扒光他可怜的黑历史，感情型的那位，他得捧着，7年下来才积累了那么一点点的感情，绝对不能消耗在别人身上。
“你在K集团那么久，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邹娜把杨若安塞进车里，喘了口气，才转头问下苏静，“怎么突然地冒出来？还是在这么敏感的时候。”
苏静系好安全带，顿了顿：“从没听过这号人。不过，海外市场的员工情况，我也确实不够清楚。”
沈玉璟趁她们俩在讨论，已经悄无声息地坐上了副座，妥妥地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苏静看了他一眼，暂时没有理会。
邹娜搂着杨若安的身子：“如果知道她是这种反应，我就先不跟她说了。”
“现在不说，万一下周在会议上遇见的话，就更糟糕了。像新北这样的成长型企业，核心骨干成员的稳定也是公司非常重要的一种实力展示。不过，下周的PPT发表已经不能让若安来进行了。”苏静转头看向沈玉璟，“你得再找一个人来。”
沈玉璟看着她黑溜溜的眼睛，咽了一口口水，点了点头。
“你有人吗？”邹娜在一旁提醒道。
沈玉璟愣了愣：“啊？”
“呆子。”邹娜撇了撇嘴，一在苏静面前就总是做出没有智商的举措和表现。
苏静也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唉，如果新北的员工们看到他们自己的老板在两个女人面前遭受白眼的话，不知作何想法。
“我只想知道，那个女人，邓倩倩参与几分？”邹娜问道。
苏静摇了摇头：“暂时不清楚。命令是周董亲自下达。暂时没有任何邓倩倩接触的痕迹，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周～董？一个两年的新员工何德何能能够让集团的董事长惦记了？？？而且赵燕的背景资源，我们是最清楚的。周董怎么可能会注意到这种人？”邹娜惊讶道。
“嗯，我也怀疑。而且，刚刚周羽生的表现也很奇怪。”苏静说到。
沈玉璟看向她。
“怎么个奇怪法？”邹娜问得仔细，“难道，他认识这个赵燕？”
“虽然他第一句问的是原公关部的乔经理的情况，但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问我关于赵燕的情况。”苏静回答道，“周羽生对乔经理公关能力的肯定，还达不到非他不可的地步。所以，我有些怀疑他是否也认识赵燕？”
“嗯，”邹娜分析道，“如果，他一开始就参与这件事情，对这个女人有所隐藏的话，自然知道如何在我们面前表现。”
“周羽生还是站在我这边的。”沈玉璟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苏静停下了车，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答了一句：“到了。”
“你俩别下车。这个节骨眼，新北和K，都不要再传出任何的新闻。”邹娜摸了摸杨若安的头发道，“我一个人搞得定。”
沈玉璟不同意：“没必要搞得这么严重吧？”
苏静按住他：“听娜娜的。”
两个女人在车里交换了眼神，便各自安排。
邹娜重新背上杨若安，往医院门口跑去。
苏静静静地看着那个身影，有些泛冷。如果，如果，如果，关于那个女人，如邹娜所说的那样，周羽生在七年前就知晓，并且纳入K的羽翼。那，若安，你该怎么办？7年前的事情是不是另有隐瞒？
沈玉璟一动不动地任由苏静按着，连呼吸都不敢有太大的幅度，生怕惊扰了她。
“抱歉。”苏静一回头便收回了自己的手，“我送你回公司。”
“不急。”沈玉璟坐直了身子，“关于杨若安的事情，也可以跟我聊聊。或许我也能给你们出出主意。毕竟，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不用。”苏静拒绝道，“你只要负责好并购案就好。”
沈玉璟微微侧头看着她，也没有打算继续劝说。
“转过去！”苏静恼怒道。
“哦哦！”沈玉璟乖乖地转回头，看着车前。还好，没有被踢下车，已经是万幸了。
“若安要修养一段时间。这次并购案，你得自行安排负责。”苏静叮嘱道，“如果周总有问起，你就说她最近太过劳累，需要住院调养。”
“好的。”沈玉璟认真地点了点头。
“关于今天车上的话题。。。”苏静眼神甩了过去，“一个字也不能透露。否则。。。”
“明白。”沈玉璟正襟危坐地保证，“绝对不说一句。”
苏静点了点头。
车内恢复了沉默。
沈玉璟坐得中规中矩，绞尽脑汁地在考虑选哪个话题作为交流，比较好。
“你。。在周羽生身边工作，邓倩倩有没有为难你？”沈玉璟开口，可惜一开口，他就后悔了。干嘛要提他们那个复杂的三角关系作话题的引子！
苏静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额。。。并购案，你也不要太过多涉及。否则，邓倩倩一定会找你麻烦的。”既然提及这里，沈玉璟又大胆地说了一句。
苏静还是只是认真开车，没有接话。
“我。。。”沈玉璟余光看了看对方，打算继续说话。
“沈总，打算怜花惜玉？”苏静冷冷地打断对方的发言，“你我今天还能见面，只是因为若安的缘故。所以，请注意分寸，不要过线。”
“小苏～”沈玉璟低低叫了身边人一声，委屈地提醒道，“过了这个元旦，我就32了。”
“那与我何干？”苏静没好气地回他。
沈玉璟张了张嘴，彻底没了话说，只能安静地坐着。
汽车安静载着这一对人，笔直地驶向远方。像极了他们俩枯燥无味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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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艺术的人有多癫狂多偏执，相信很多人都听过。但搞艺术的人到底有多浪漫，邹娜是亲眼见识过得：他们的浪漫不是用风花雪月堆砌而成的，那是一种信手拈来的本能。
邹娜不清楚杨若安跟周羽生中间发生过什么。因为这个舍友，从大二起就疯狂地跑练习室跑商演，就好像有人在后面拼命地追赶她似的。
就是在这样匆忙而零落的大学生活里，邹娜觉得自己也能亲眼目睹周羽生跟杨若安表白的场面，运气也真的是非常人能比。
摆弄艺术的人一般很少在食堂吃饭，不是在练习室，就是在商演场所，要么在有雅调的餐厅等。所以那天的场景，邹娜记得清楚：星期四，中午，阳光正好。由于苏静的民事老师又拖课了，所以邹娜只能拉着难得没课又没外出且宅在宿舍的杨若安去蹭食堂。杨若安本打算喝杯酸奶就去补觉，但熬不过邹娜的磨蹭，也只能陪她去一趟。
那天的天气极好，万里无云，蓝得让人心情敞亮。
邹娜又想吃烤鸡腿又想吃排骨，所以一路排队一路怂恿着杨若安点这个菜，点那个菜的。因为许久没有一起吃饭，两个小姐妹一路上也是笑成了一团团，压根没有注意周遭跟以往有什么不同。
等各自买了饭菜，找了个光线好的位子后，邹娜尝了尝自己的排骨，极其满意，正准备拿排骨去换杨若安盘子里的鸡腿时，这人间烟火繁栏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天籁之音。
“这里，有人坐吗？”一声优雅的男中音居然在她俩的对面响起。
在青葱岁月里，但凡长得好看点的男生都喜欢身穿一身白色的衬衫，有意地无意地吸引着周边人的目光。但周羽生不是，他似乎更酷爱黑色的条纹型的T恤裳，然后配上一条简简单单的宽松牛仔裤，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懒懒散散的，但那种脸那身气质分外吸引人。
于是就是这么一个懒懒散散的人正用着一张帅气阳光的脸对着她俩柔柔地笑。
邹娜看了看周羽生，立马反应过来看向杨若安。杨若安看着周羽生的眼神一瞬间闪过许多：一些惊讶一些欢喜一些悲伤。那双大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对方，只会干巴巴地打招呼：“师兄。”
啊？
没啦？
邹娜连忙站起来救场，邀请道：“没有，没有人。坐，请坐。”
开玩笑，G大校草top的人物，那是只有在舞台上隔着好几米才能见到的人。一学期见不了5次的只活在广播里的神级人物。
“学长，你今天也来食堂吃饭？”邹娜客气地问候。
周羽生比她们大一届。
“嗯。”周羽生友善地应了声，便自然地坐到了杨若安的对面。
邹娜立马感受到这个位子受到了十万电幅的注视，距离他们方圆三米内，人潮蠢蠢欲动，却鸦雀无声，气氛诡异极了。
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邹娜偷偷理了理头发，摆出一副从容的表情，心情暗爽。
“若安。”周羽生主动开口打招呼。
这可是距离上次古筝闹剧快一年后的态度，距离上次年会疏离冷淡后，这态度有了特别的变化：得体的亲昵里带着小小的讨好。
邹娜默默地在心里给杨若安竖起大拇指。
“是，师兄。”杨若安掀下眼睑，盯着碗里的饭菜，顺从地应着。
“今天没安排？”周羽生问道。
“是，今天休息。”杨若安规规矩矩地回复道。
邹娜心里在滴血，这么宝贵的机会。怎么这段对话这么枯燥无味。于是主动承担起盐和味精的作用，她笑了笑补充道：“若安的行程刚刚告一段落。接下来有几天都是休息呢。今天也是被我拉出来哈。。。只不过，很少在食堂能碰见学长啊～～～”
“正好看见了你们来食堂，所以我也突然想来试试食堂的饭菜。”周羽生回答得过分坦率。
这是一路尾随杨若安了？邹娜暗暗佩服地瞅了一眼自家舍友。
“吃吧。”周羽生看着她俩拘谨，吩咐道。
“好的。学长也吃哈～”邹娜立马响应，埋头米饭之中。
于是，这桌子的动静居然比周遭还要安静几分。邹娜困难地觉得，今天吃的饭不是用牙的，是用喉咙整个吞下去的。而且吞的时候还要注意喉咙润滑，不能发出过响的口水声，以免惊动身旁的两尊佛。
“GQ的商演进行得如何了？”周羽生一边给盘里的带鱼找刺拔出，一边问杨若安。
杨若安挑了挑几颗米饭，回答道，“行程虽然紧张，但得到了很多前辈的帮忙。收获很大。”
邹娜看了看杨若安盘子里的那只鸡腿，只能把伸筷子的欲望塞了回去。
“嗯嗯。GQ虽然刚成立不久，但新成员的素质和技巧性能力比较高。”周羽生点了点头继续道，“虽然需要磨合，但后期的成长可以期待。而且，新团队的接纳度是最高的，是刚好适合你的地方。”
说完，夹了一块已经被抽去鱼刺的带鱼，整整齐齐地放进杨若安的碗里。
邹娜傻眼地看着那块带鱼。
杨若安也傻眼地看着那块带鱼。
周围的人也傻眼地看着。
只有周羽生继续一边麻利地剥带鱼的鱼刺，一边稳重地同杨若安继续讨论道：“下个月SA有个关于洋酒品鉴方面的高级私趴需要演出，你有没有时间，跟我一起去？”
动作行云流水，神态云淡风轻。
邹娜盯着那块带鱼还没消化完，听着这句话更有一种噎着了的感觉。她急中带缓地侧身看向杨若安：喂，小迷糊，你师兄这是要捧你啊。
杨若安也已经处于呆愣了的状态。
“怎么？”周羽生看着杨若安不应不吃的状态，问道。
杨若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饭上的带鱼，又呆了呆。
周羽生对着她勾唇，带了丝委屈道：“这是我第一次给人剥鱼刺。你不想吃吗？”
“呃，这。。。”杨若安抿了抿嘴。
“你不是最喜欢吃带鱼的吗？”周羽生看着她，笑了笑，提醒道：“再不动筷的话，别人就抢走了。你舍得要让别人抢走吗？”
哇靠！！！
这是什么段位！！！
邹娜已经后悔磨着杨若安来食堂了。不，是后悔坐在这里当个赤裸裸的大灯泡了。果然，艺术生不适合来食堂露面啊！否则，这每天的饭菜都要把人给酸死！借个带鱼表白，居然都能演绎得如此清新脱俗。
邹娜现在恨不得在地上挖个洞或者天上下个雷，让她能够立刻马上消失在现场。但她不能，她只能竖着耳朵，细嚼慢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周羽生又夹了一块带鱼鱼肉放在杨若安的米饭上，还把自己的莲藕排骨汤往前一推，再顺便把那只鸡腿夹走，道：“看你最近太过忙碌了，气色都差了些。最近最好不要一下子进食油腻的东西。先吃点营养价值高些的汤调理一下。”
邹娜很想扇自己一巴掌。
杨若安看着白色瓷碗边上那只骨骼分明的手，默了默，才重新拿起筷子，挑着带鱼吃了。
“好吃吗？”周羽生看着鱼入了杨若安的嘴，问道。
“嗯。”杨若安点了点头。
周羽生笑开了眼，道：“那，明天，我再剥给你吃。”
杨若安看着周羽生笑得开怀，也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好。”
“那下个月SA一起去，好吗？”
“好。”
一个剥得耐心，一个吃得鲜甜。
一个问得直接，一个答得干脆。
吵闹的食堂拥挤的人群叮当的饭碗都退成了一幅忙碌的背景墙，唯有两个主角，温声细语，慢成了一幅昏黄的国画。
邹娜看到呆愣，听得失神，想得凝滞。
闲暇时，邹娜和苏静一起咬着苹果也互相八卦过：如果有人追杨若安，那一定必须是满地的鲜花，满车的气球，满柜子的奢侈品，满箱的礼物，满场的请客，满张的五彩情书，甚至时间啊地点啊形式啊，她们俩都偷偷考察过了。可那么多的方案里，没有一个是这样子的：
周羽生和食堂。
带鱼在挑，莫不静好。
唯有邹娜，伤得是外焦里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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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总是最情深的，所以伤得也是最重的。因为现实的第一刀总是最疼的。
邹娜给杨若安掖了掖被子，叹了口气。
叶天瑜是接到邹娜的电话，不到半小时就赶到医院。
邹娜披着一件牛仔宽外套，拎着一袋水果，站在在医院门口张望着过往的车。
“天瑜？”邹娜一见叶天瑜的身影便立刻主动迎上去。
“邹小姐，好久不见。”叶天瑜退了一步，看向邹娜，然后伸出手，等着跟对方握手。
“呃，呃，呃。。。叶小姐，好久不见。”邹娜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轻握了一下对方的手便放开。
“谢谢你联系我。若安现在怎么样了？”叶天瑜快步走进医院，边走边问。
“睡着了。”邹娜跟在身后小声地解释着，“医生说需要全面检查，才能知道突然昏厥的原因。我已经给她预约了检查时间。”
“多谢。”叶天瑜朝她微微笑道，“若安身边有你帮忙，真的让人放心不少。”
“哪里。应该的。我想着你刚刚回来，或许也愿意多陪陪若安，所以就擅自给你打电话了。应该不会打扰到你吧。。。”邹娜瞥了一眼前面半步远的倩影。
“没关系。我很高兴能够陪陪她，多谢你。”叶天瑜笑得优雅，“不过，她身边是有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若安虽然瘦弱，但身体素质一向尚可，不是那种一吹就倒的娇气的体质。”
邹娜抿了抿嘴，解释道：“这也是我约你见面的另外一个原因。毕竟若安身边现在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了。”
“嗯？”叶天瑜转身挑眉看向邹娜。
邹娜跟她说了一路，这才有机会能够仔仔细细地看着这张温柔优雅的脸。她贪婪地盯着叶天瑜，慢慢道：“赵燕，出现了。在周羽生的公司里。”
叶天瑜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拉开了病房门，慢慢停住。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杨若安被埋在白色的床单里，安静地像一个还没上色的瓷娃娃。
叶天瑜见过：游戏输了后耍赖不认账的杨若安，弹古筝时神采飞扬的杨若安，练琴时倔强的杨若安，为了保持身材无法吃冰淇淋的伤心的杨若安，送她出国时淡漠的杨若安，跟她支支吾吾讨论小恋爱的杨若安，以及机场重遇时老练的杨若安，
那么多的鲜活的人影里，却唯独没有这么一个悄无声息的人儿。
叶天瑜轻轻地握着杨若安的手，问道：“赵燕？是那个小女孩？”
“嗯嗯。”邹娜轻轻地放了水果，坐在一旁。
“K集团现在是什么人都收录吗？”叶天瑜沉沉问道。
邹娜看了她微显怒气的脸，补充道：“她是哈佛 linguistics 出身。以优等生的身份进入K集团的海外市场部的新人管培生，这两年利用海外校友的资源，将k集团海外业务发展得有模有样，业绩斐然。”
“哈佛？”叶天瑜刹那间有些惊讶。
“对，她现在叫赵小昭，英文名叫Amy。”邹娜分析道，“我查了下，6年前，有人帮她在海外开了个账户，存入50w左右的美金，然后协助她在泰国购房，拥有了居住权，从而进入泰国的国际学院，拥有海外生优先申请名校等优势。而她本人的智商和勤奋度也是不错的，所以一步步走到现在。”
“能查到资金源头吗？”叶天瑜问道。
邹娜摇了摇头：“暂时无法查不到，因为是现金。”
叶天瑜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该查的人也都翻了一遍，同一时间里，没有任何痕迹。”邹娜补充道。
“但按时间来算，她的工作履历应该并不长？”叶天瑜皱了皱眉头，“怎么能担任一个集团的公关形象？”
“确实，我们也有讨论过，这次的人事调动，不太像K集团一向稳重的路线。”邹娜补充道，“不过，K那边的解释是：因为这次是新媒体的领域，启用外型条件好的人才，在宣传上也有一定的助力。”
“那么多的新人里，启用了一个海外市场部的新人？难道原有的市场团队里没有新生人才的储备？”叶天瑜问道。
“K董事长直接下令。来得措不及防。”邹娜回她，“这样一来，直接就废掉了新北这么多年跟乔经理打交道的交情。”
“那是谁推荐的？”叶天瑜问道，“这么节骨眼，这么特殊的一个人，难道只是巧合？！”
“明面上是没有任何异常的消息。我也在等等看有没有其他新方面的信息。”邹娜回答道，“目前来看，有人确实是有意向想让新北乱了阵脚，至少在品牌宣导上。”
“嗯。如果可以，能不能让我见一见沈总？”叶天瑜问道。
邹娜看着她，有些惊讶：“我马上联系。”
叶天瑜点点头，轻声感谢道，“让你费心了。”
“不客气，我也是若安的好朋友。”邹娜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我一直以为她这几年过得应该很是顺风顺水的。”叶天瑜喃喃自语道，“她一向是个乐天派的人。”
邹娜抿了抿嘴，看着叶天瑜的模样，轻声道：“这几年，她的整个人的能量消耗得极大。”
“杨爸爸呢？”叶天瑜问道。
“还养在老院里，没有惊动他。这件事中间还牵扯着赵燕，他老人家的睡眠能力很差，我想着还是先不告诉他这件事。”邹娜细心补充道。
“嗯，你做得很好。”叶天瑜果断道，“陈年旧帐的事情我们处理就可以了。这几天就由我会照顾好她，你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先去办吧。”
邹娜瞥了一眼窗外正当红的夕阳，笑了笑：“我今天也是休息日，也一起陪陪你和若安吧。”
叶天瑜看了她一眼，便没有再理会。反而轻轻放好杨若安的手，拿出包里的笔记本，开始轻手轻脚地忙碌起来。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味道，其实认真的女人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叶天瑜在电脑上忙了一个小时后便立刻收起笔记本。
邹娜一会儿看看还在沉睡的杨若安，一会儿看看忙碌的叶天瑜，虽然无所事事，却觉得无比的满足。
“你该回去吃晚饭了，或者回去休息了。”叶天瑜忙完手上的活，对着这个一直在偷偷打量她的邹娜说道，“晚上我会在这边守着。”
“你不吃吗？”邹娜问道，“想吃什么，我给你打包一份上来。”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晚上一般不吃东西。”叶天瑜回答道。
“哦。”
话题似乎立马终结。
邹娜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被赶走，想了想主动提及道：“关于赵燕，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叶天瑜重新轻轻拉过杨若安的手，轻轻道：“我刚刚跟哈佛的同学问了情况，这个女孩的双商都很优秀。”
邹娜一瞬间就明白她的意思：正因为优秀，所以这些年积累起来的那些看不见的资本关系网就不适合轻易去碰撞的。
“如果你还有时间的话，也可以跟我聊聊若安这些年都在忙着什么？”叶天瑜问道，“我需要了解一些比较全面的情况，做一些参考。”
邹娜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杨若安，没有立刻回答。
叶天瑜看着她，没有说话。
邹娜权衡了下，小心措辞道：“这7年，是一个人一生里为数不多的最长最好的时光。但若安这几年所有的时间都扑在新北这家公司上，并没有其他特殊大的事情。如果有的话，我想她更愿意当面跟你分享。”
“嗯，谢谢。”叶天瑜瞧着对面这个IT天才，也不再多问。知道若安肯定有认真努力地做了些安排，知道她这几年没有辜负青春，心里倒是没有前头的悲伤，更多的是心疼。
五人发小，只剩她一人在国内独撑，却也没有一次主动再找过他们四人。若安，到底是我们狠心，还是你绝情？
叶天瑜叹了一口气，看着杨若安。
这几年，我们把不多的感情都散在时间里，耗在自尊上。大概，人生就是为了后悔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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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周羽生匆忙赶到周家找自家老爸的时候。正碰见邓倩倩刚刚在自家门口下车。
“倩倩？”周羽生看着她一身精致得体的打扮，有些不明她的来意。这个时候来，是来截他，还是来撞枪口？
“羽生。你怎么回来啦？”邓倩倩微微撑大眼睛，勾住周羽生的胳膊，“周伯伯说要吃我家安大嫂做的酱大蟹，给，我带了一些过来呢。”
“谢谢。”周羽生看着她，没问太多。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倩倩，这边！”
两个人便往左前方瞧着。
庭院里支起一把遮阳伞，周顺德正长手长脚地躺着晒太阳，面带笑容地朝两个小年轻打招呼。
顾煜玲也正好端着现榨的果汁出来，瞧着两个年轻人：“羽生～倩倩也来了啊～”
“玲姨，周伯伯，你们好～”邓倩倩已经率先过来打招呼了。
“爸，妈～”周羽生也点头问候。
“怎么一起过来了？”顾煜玲笑着问道。
“我馋他们家的大蟹了，倩倩就说要给我送一些。”周顺德已经开始拆礼盒，“安大嫂的手艺真的不错。”
“馋鬼。”顾煜玲摇了摇头，招呼两位年轻人坐下，“你们先坐坐。我去榨些鲜汁。”
“玲姨，我帮你。”邓倩倩已经偎依过去。
“你先乖乖坐着，有李妈帮我呢。”顾煜玲轻轻推了推她，“陪他俩说说话。”这对父子一见面就免不了要吵一架。
邓倩倩会心地点了点头。
“爸。”周羽生等顾煜玲一离开就打断周顺德看大蟹的情致，“公关部换人了？为什么没人让我知晓？”
“你现在的时间这么清闲？一个小人物，也值得你跑一趟。”周顺德一听儿子是来找茬的，心里就很不痛快。
“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启用这么一个新人？”周羽生问道，“公关部是一个对外很重要的形象的部门。不应该这么随便启用一个没有经验的人来负责这次事件。”
“我看过她的履历，是个有能力的人。”周顺德四两拨千斤道，“我电话上不是给过你理由了吗？有必要这么针对我的安排？”
“不是，爸。”周羽生还要说什么。
周顺德已经挑起一只大蟹，转头问向邓倩倩：“倩倩，就是这个味道，闻着真香。有没有问安大嫂要配方啊？我想让李妈也学着做做，不能老烦着你们家厨娘。到时候老邓一定会笑话我。”
“有的！给～”邓倩倩从包里掏出一份小信封，包得精致漂亮，“不过您想吃多少都可以跟我说。安大嫂知道您喜欢吃，可高兴了呢？说您是个会吃的，果然有福气。”
“哈哈哈，还是你这孩子懂事。”周顺德乐开了花。
“爸。”周羽生打断他准备品尝美食的兴致，不依不饶道，“老乔一直在负责并购案的事宜，新人她能懂这里面的前因后果的关系吗？到时候，报道有误该怎么收拾？如果一定要提拔新人，可以让她先负责其他项目锻炼下，为什么一定要换掉老乔。”
周顺德黑下脸，看着这个针锋相对的儿子。还在邓家人面前。
“羽生，是关于这次并购案吗？我看最近新闻一直都有在报导这件事情。”邓倩倩转身问道，“”是否需要我出面把承运传媒的并购进程退出来。”
周羽生有些讶然于她的态度。
“承运这次加入，不过是想依靠K的背景。”她看了看周顺德又看了看周羽生，软声分析道：“传媒行业是一个瞬息万变的领域，昨天在追高这个热点，明天就已经在捧那个潮流。安顾虽然也是做这个领域，可说句实话，目前市场的份额已经被M的承运和J的流云，瓜分了主要的流量。如果k的安顾要想来瓜分这个市场流量，付出的代价必然是极高的。新北是有一定的文化社区，可它的受众面还是小。而且这样的一个团队，只要大公司抽出一个团队来精心打造，完全是可以再复制一个出来。这是传媒行业，不是传统制造业，流量+财力+copy+创新，是可以追赶甚至超过一个稍具规模的平台。不过，如果羽生还是考虑新北的话，我就让哥哥把项目退出来，不让你为难。”
流量背后就是大量的广告和点击率，市场占有率就是资本投资人所看重的实力，背景就是消费者的信任背书。
周顺德打圆场道：“倩倩，难得你为羽生考虑了这么多啊。”
“羽生，你觉得如果安顾+新北，要花多久才能在传媒市场占有一席之地？”邓倩倩问得直接。
周羽生看了看她，没有说话：财团拉出一个团队几个月的时间就直接覆盖掉了别人七年的努力？好大口气！
“我希望羽生你能更理性地来看这个事件。”邓倩倩大度道，“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哥哥在推进这个项目，媒体似乎也对这个的竞标有所关注。我想着，承运的加盟是否给你添了麻烦，如果有的话，就一定要告诉我。我这边一定协助去说服我哥。。。承运不一定要加盟K，新媒体的市场也确实千变万化。”
这场面说得漂亮。周顺德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对方是过来敲打你了。这次竞标如果失败，未来跟M合作的机会会大打折扣。市面目前两大大流量，J本就跟K接触少。M如果放手的话，K以后基本跟传媒无缘了。现在是站队表态的时候了。
周羽生面无表情地低头喝了杯茶，没有应一声：M只是想借用K的背景，还是要用承运这个团队来掐掉K在新媒体的发展可能？
周顺德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对邓倩倩道：“倩倩，我知道你关心羽生。但女孩子家家的，不用去管你哥哥和羽生的安排。他们两个自有考虑。毕竟，K和M是多年的老战友了，知根知底，怎么也越不过别人去。”
邓倩倩堆出一脸笑，乖巧道：“知道的，周伯伯。就是我哥的脾气有的时候比较倔，羽生也不爱说话。我怕有什么情况，他们两个男人之间没有说清楚，坏了最初的心意。”
周顺德瞟了一眼自家儿子。
“我自有安排。”周羽生淡淡道，“孰好孰坏，我心里清楚。”
邓倩倩看着他，眼神冷了一瞬，不过她心思灵敏，乖乖笑应了一声：“嗯！我知道。”
“倩倩啊，你别老是找羽生说话，也跟我这糟老头聊聊天啊。”周顺德看着邓倩倩笑道，“杰敏最近在忙什么？最近老不见他带我家羽珊回来吃饭。”
“周伯伯，大嫂最近跟她的大学同学去欧洲玩了啊，哥哥每天都在跟嫂子视频电话，忙着呢。”邓倩倩笑道，“嫂子可真厉害，牢牢抓住了我哥。我哥现在是身在中国，心在欧洲呢。”
“是吗？”周顺德笑得复杂，“玩是可以，但也不能这么乐不思蜀。羽珊的性子该收了收了。我回头给她打电话，让她赶紧滚回国内。杰敏就是太宠着她了。”
“我倒是真心羡慕嫂子呢。”邓倩倩笑得乐呵呵。
周顺德拍了拍周羽生的手臂道：“我倒是更羡慕老邓有你这么个乖巧懂事的闺女。”
邓倩倩听着开心，笑得含蓄，眼睛滴溜溜地转周羽生瞟去。
周顺德看得明白，推了推周羽生道：“羽生，别窝在我这里了。陪倩倩出去转转。”
周羽生倒也不别扭，点了点头，问邓倩倩：“上次你要的碟，我已经托朋友帮你找到了。已经寄给你了。有收到吗？”
邓倩倩眼睛一亮，兴奋道：“还没！你怎么找到的？你这么忙。。。。嘿嘿，谢谢你啦，羽生。”
“谢什么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周顺德也笑得开心，“别看羽生冷冷的，你的事情，羽生是最放在心上的。你不是最知道的吗？”
邓倩倩笑而不答。
“爸，那公关的宣导文件，必须给我签字，才能发布。”周羽生补充道。
周顺德看了一眼自家儿子面无表情，只能退一步道：“行行行。都给你，你爱怎么整就怎么整。我是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精力了。”
“周伯伯是想偷懒吧。明明如果跟羽生出去，别人只会把你们当成兄弟嘛～”周羽生点了点头。
周顺德笑得开心，招呼着端着水果过来的顾煜玲，“煜玲，你快过来听听，这丫头就会说好听地哄我这个糟老头子。”
顾煜玲笑道：“你不就爱听这些，还怪别人。”
哈哈哈哈
邓倩倩笑得流出眼泪。
周羽生突然就想起刚刚那个匆匆离开包厢的人影。如果现在是杨若安坐在这里，跟自己的爸爸和妈妈，那又该是怎么样的一副模样？
可惜，直到并购案竞标会议结束。
他都没有再看到杨若安。
